第292章 道長有妙法
王道長的構想其實很簡單。
異魂奪舍。
龍蟒異魂衝下去，憑藉自身魔氣對冤魂的壓制效果，直接搜尋支柱刃獸的魂魄，尋到以後嘗試施展攝魂大法，或者想其他辦法將支柱刃獸魂魄拽出來，用鎮妖塔鎮壓。
眼前這情況，佛法力道不夠，魔道手段又會釀成更大災禍；
鎮妖塔只能嘗試去鎮支柱刃獸本身魂魄，面對海量冤魂力有未逮；
似乎只能嘗試用龍蟒異魂訣，去嘗試個小奇蹟了。
不過，王機玄沒有衝動。
對比當年一根筋的思維方式，他現在有了一個還算不錯的習慣。
找找隊友。
“魏，”王機玄借戰傀對上方的五號傳聲，“有法子嗎？”
“嗯，我已經放棄唸咒了。”
五號用心聲回覆：
“它還沒感應到我的存在，我用了隱匿自身的迴路。
“我正在嘗試感應它的沉睡迴路……沉睡迴路被一股力量屏蔽了，那應該就是刃獸們獻祭自身產生的力量，我暫時沒有解除這股力量的辦法。
“不過，我可以阻止它體內被之前爆炸影響的迴路恢復正常，需要我這麼做嗎？”
“比如？什麼迴路？”
“重力迴路，那是它可以在星球地表移動的保證。”
五號簡單道：
“這麼做，可以讓它多被困在這裡一陣，但刃獸潮涌過來後，我們必須撤退，最多隻能拖延它幾個小時。”
王機玄迅速給出建議：“在它重力迴路即將恢復前，或者等我們必須撤退時，再次破壞它的重力迴路，能拖延幾個小時就幾個小時。”
“好。”
五號凝視着下方，主動問：
“爲什麼不連續攻擊它？用剛纔從天而降的那種金屬長矛？這種爆炸對它是有衝擊作用的，耗損了它大概百分之六的靈能。”
“這東西是用資源砸，能打一波已經算不錯了。”
王機玄傳聲道：
“除此之外，你沒有其他能做的了嗎？”
“我還在思考，”五號注視着下方的巨獸，“此前我親手解決掉的巨獸，都是在我巔峰時，利用靈能發動最強攻勢，直接撕碎了巨獸的軀體……現在的我遠遠做不到。”
“明白了，那你就專注盯它的迴路，如果有什麼解決方法，隨時告訴我。”
王機玄低頭看向下方，戰傀開始召喚牡丹。
很快，牡丹開着一架多旋翼飛行器出現在戰傀附近，戰傀御劍飄了過去，當着一羣指揮官的面，在各方勢力注視下，從容淡定地坐在了飛行器頂部。
他屁股下像是有強力的磁鐵般，在勁風之中十分穩固。
異魂出！
一條煙霧凝成的黑蛟鑽出戰傀額頭，低頭觀察下方的巨獸沒多猶豫便撲了下去。
支柱刃獸再次察覺到了危險，背部各處綻放出血色波痕，一層層精神衝擊朝四面八方擴散。
王機玄的異魂突然加速！
它直接頂着數重精神衝擊，砸入了支柱刃獸背部還沒來得及癒合的巨大傷口。
正在等待超大型機甲自修復的傅堅，見狀直皺眉。
他看不懂王機玄在做什麼；
但總感覺，這挺危險的。
支柱刃獸身周各處持續‘炸煙花’；
外圍的空天地大戰越發激烈，刃獸和人類一攻一防，互不相讓。
傅堅閉目凝神，做了個深呼吸。
片刻過後。
支柱刃獸身周忽然出現了強大亮光，靈氣在劇烈動盪，一股股黑灰色的氣息從刃獸體內向外涌出，傅堅彷彿聽到了無數人類在哭嚎。
他警惕地操控起超大型機甲，全武器預備。
那些黑灰氣息正不斷匯聚，凝成了一片灰雲，懸浮在支柱刃獸上方，與背部尖峰緊貼。
灰雲最初只有池塘大小，漸漸增大到小湖，而後覆蓋了支柱刃獸大半身軀。
上方不斷誦經的佛堂小分隊，此刻淨化冤魂的速度驟然變慢，他們各自睜眼，低頭看向那片灰雲，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威脅。
實力最弱的鄭士多渾身雞皮疙瘩亂冒。
傅堅想了想，比原定計劃提前了十幾分鍾，調集空中轟炸力量，朝支柱刃獸的外殼破損區進行投彈。
爆炸對這片灰雲並沒有任何影響。
支柱刃獸彷彿進入了夢鄉，靈能保護着它的身軀主幹，強大的生機不斷恢復它的身軀，有一種任憑人類狂轟濫炸而自身無虞的從容淡定。
它體內發生了什麼？
這些灰雲從哪來的？這跟之前那種靈能激發出的黑雲並不一樣。
傅堅看着雷達掃描的指數，視線餘光瞥了眼在空中巡航的、牡丹駕駛的多旋翼飛行器。
總司令不喜歡未知；
但在今天，他願意讓王機玄去多做嘗試。
“總司令！”
黑色貝殼的半身像在旁跳出，他急聲稟告：
“我這邊盯着的那股靈能者開始動了！目標就是支柱刃獸所在區域，離着這邊三百五十公里，半個小時就會趕到！
“要擊落他們的飛行器嗎？我只檢測到了幾個S級的靈能反應，不排除有隱藏的S和SS！”
“不用，”傅堅冷然道，“靈能者扛不住我們的火力，他們這個時候過來，如果是幫助刃獸那就直接一起炸掉。”
“是！”
黑色貝殼罵了句：
“這羣垃圾，明顯是想來混點戰績，搞得跟他們也出力了一樣！”
“無妨，他們如果願意協作進攻，那我們自然歡迎，這都是人類陣營的力量。”
傅堅掛斷通信，繼續觀察整個戰局。
太空堡壘已經開始醞釀第二波‘長矛’攻勢。
他們計劃，要把這頭支柱刃獸壓在這裡三天。
這三天，如果能找到合適的機會，傅堅必會出手不惜一切代價，殺死這頭支柱刃獸。
按照科學計算，他們是沒這個機會的。
但現在，他們還有個不科學的存在。
傅堅扭頭看向王機玄的本體，此刻後者安靜打坐嘴角帶着淡淡微笑，似乎很舒服的樣子，暫時看不出任何異樣。
……
幾分鐘前。
王機玄操控異魂，剛撞入下方支柱刃獸體內，瞬間頭皮發麻。
他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陰曹地府、鑽入了十八層地獄。
他眼前並不是刃獸的綠色血肉，而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灰色人頭，演繹着驚恐、憤怒等負面情緒。
這種塞滿了人頭的佈景，一眼看不到邊。
冤魂的實際數量，分佈密度，遠超王機玄此前預料。
大概率，不只是這頭支柱刃獸親自殺掉的人類或者人類生物，其魂魄會被吸入此間，刃獸潮吞沒的人類，魂魄最終歸宿也可能是這邊。
這難不成，就是支柱刃獸的‘挖礦’真相？
王機玄異魂在這些人頭上方來回遊蕩。
他不太敢貿然衝下去。
靈識向下探查，也被這片‘人頭海洋’所阻，靈識能看到的區域，都是灰撲撲、霧濛濛，搞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王機玄其實是有些意外的。
他本以爲，自己是進入這頭巨獸的血肉軀體內，那樣去找尋支柱刃獸本身的魂魄；
可他的異魂卻直接進入了一個類似幻境的區域。
一股對他異魂而言比較微弱的吸力，引導着異魂落向下面的‘人頭海洋’。
王機玄稍微猶豫，還是放棄了融進去試試這種比較瘋狂的想法。
異魂可以吞噬這裡的冤魂嗎？
王機玄看着下方人頭，雖然有心嘗試，但道心確實有些抗拒。
他畢竟不是大魔修。
估計就他們修行界的魔修過來了，也不是‘見獵心喜’，而是罵一句‘好孽畜’。
所以說，支柱刃獸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王機玄靈識在這片冤魂幻境中展開，不斷搜尋着，很快就發現了人頭海洋的一個缺口。
這是一口方井，上方飄着七彩光亮，在這片灰濛濛的幻境中還算顯眼。
王機玄靈識向下探查，這次終於看到了人頭海洋下面是什麼。
那是……
藍天，白雲，湖泊，山林。
嗯？
王機玄明顯愣了下。
更大的幻境？
他不敢貿然讓異魂從方井跳下去，只是用靈識向內查探，很快，他就泛起了一種難言的噁心感。
下面是一個完整的小世界，準確來說是由人類魂魄組成的小世界。
這個方井所看到的，只是那個小世界的一個邊角，靈識隱隱能看到，遠處還有巨大的城市聳立。
小世界的藍天，就是這片人頭海洋。
從小世界內部向外看，彷彿看到的是一片星空；
從小世界外向內看，看到的就是無數枉死的冤魂。
這就是以人類魂魄之力構建出的幻境。
爲什麼會有這種鬼東西？
支柱刃獸的靈魂就藏在下方的幻境小世界中嗎？
王機玄對此全不知曉。
‘先退出去找五號問問吧，她或許知道一些東西，這有可能涉及到了靈脩者的秘密。’
道長剛要操控異魂向上飛，打算離開這片冤魂海，靈識突然捕捉到了一幅畫面。
十幾個穿軍裝的年輕男女，正從外面天幕飛來，閉着眼朝人頭海洋墜落。
這是剛戰死的人類，被支柱刃獸吸納了靈魂？
王機玄沒有猶豫，立刻出手。
蛟龍異魂張開翅膀，直接衝到了這些年輕男女面前，將他們穩穩托住。
戰士們不該遭受這種磨難。
讓魂魄自然消散，也比讓他們墜入這種冤魂海，好上千萬倍。
王機玄的異魂扭頭四顧。
他看不到這片海洋的邊際，隱隱能看到一顆顆光點滑落。
單憑他的異魂，其實救不了太多。
但道長看着這些戰士們的魂魄，看着各處墜落的星光，以及冤魂海中那一個個魂魄的悽慘模樣。
無名火起；
道心微怒。
“罷，貧道着實見不得這般。”
王機玄的異魂雙翼輕輕煽動，這十幾個戰士魂魄朝上方飛去，隨後，異魂化作人形的輪廓，自冤魂海之上盤坐。
他略誦讀經文，異魂背部綻出金色光輪。
漆黑的異魂、金色的光輪，這畫面多少有些諷刺。
王機玄試了下在這裡用佛經的效果，很快就隱去金色光輪。
跟外面誦讀佛經效果大差不差。
這也側面說明，這裡跟外界其實只是隔了一層刃獸的皮，沒有對應的禁制之力鎖住這裡的冤魂。
道長略微思忖，他開始嘗試道門的度人經，魔道的棺木轉生咒，如此嘗試了七八種手段，淨化冤魂的效率始終上不去。
道長不由得有些挫敗感。
他第一次因爲敵人的‘體量’太大，而產生了無力感。
此刻，距離傅堅他們看到支柱刃獸那些異象——強光、灰雲湖泊等等，其實只剩不足三分鐘。
何處有妙法，可解此困局？
何處有妙音，可定諸冤魂？
修道修的是自我，修士求的是安心，而那些不斷墜落的星光，卻讓他於心不忍，道心難安。
這般情形，跟十八層地獄何其相像……嗯？
十八層地獄？
王機玄腦海突然閃過一扇大門。
大門上赫然寫着三個大字……鬼門關。
在修行界中，曾有正道宗門喚作‘判官殿’，其內流傳着一種奇特的修行功法，非陰修，走的是至剛至陽的路子，以此道成仙據說能去地府做個判官候補。
當然，判官候補這個大概率是謠傳。
判官殿後來在魔道猖獗的時代因魔修圍攻而破滅，因宗門功法特殊，各類術法也是與魂魄相關，所以被各大宗門暗中蒐集。
望仙谷作爲數一數二的大宗，留下的判官殿典籍也不少，不少還是原件，只有元嬰境之上的長老才能借閱觀摩。
王機玄就看過。
當時只是覺得學之無用，大概記住了一些。
判官殿的功法中，有一門非掌門嫡系傳承的功法，喚作‘三千輪迴路’，名字雖然霸氣，但功法卻是殘缺的，效果也只是引導冤魂去尋修行界並不可見的陰曹地府，十分雞肋。
其中有三幅觀想圖，分別對應鬼門關、閻羅殿、輪迴盤。
鬼門關，鬼門關……
這裡吸引、約束冤魂的力量並不算強……
‘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王機玄一邊琢磨輪迴路功法，一邊不斷思索，很快就找到竅門。
王機玄的異魂忽然漲大，瞬息間化作了一扇大門的模樣，其上灰影閃爍，居中出現了一口漩渦。
就聽五聲鐘響，一股淺淺的衝擊波，在冤魂海中緩緩盪開，波及範圍並沒有太廣。
“爾等何不就此解脫？”
隆隆。
下方的冤魂牆突然出現了小範圍的塌方，一顆顆人頭向上慢慢飄起，就如慢慢擠壓、破掉的積木牆，人頭下顯出了人身，朝上方黑氣環繞的鬼門關飄來。
王機玄：……
無量那個天尊。
竟然真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