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倫敦。
八九點鐘的時候,洛倫被赫敏搖醒,叫他去處理聖誕晚餐中最隆重的菜餚——烤火雞。
或許是因爲槲寄生枝條上的漿果數量繁多,某女孩的禮物令人心滿意足,洛倫很願意配合,吃過早餐就開始備菜處理。
老實說這東西誰來做都差別不大。
火雞脂肪含量很低,稍不注意就會又老又柴,烤制的時間不夠又烤不透,要想汁水不流失就要醃料浸泡,烤前刷油,往雞腹中填入水果蔬菜……
赫敏這時候就不想着親手製作了,口口聲聲說什麼魔法就是爲了方便生活。
一頓繁瑣複雜的步驟下來,最管用的辦法還是調個小料蘸着吃。
午飯過後,醃漬填料後的火雞被送入烤爐,肉香開始在漢普斯特德的上空盤旋。
克魯克山露面的時候總是懶洋洋地趴在某個地方,沙發背靠上面,樓梯轉角的地毯或者某個房間的窗沿,最隨着冬日明亮卻並不溫暖的陽光,沒人看見它是怎麼挪動的,好像睡着睡着就換地方了。
憨憨的活動區域在後院,撲扇着翅膀從這棵樹躥到那棵樹,幾分鐘後又躥回來,中途還離開了一陣子,下午茶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飛回來討要鼠幹。
克魯克山隨機刷新在某個家庭成員的懷裡,時不時擡頭叫兩聲,討要一些老鼠幹零食。
洛倫和赫敏一起看了部名叫《勇敢的心》的電影,以13-14世紀英格蘭的宮廷政治爲背景,難免讓人猜疑原故事當中是否有巫師的身影出沒。
赫敏煞有其事的分析倒是很有趣。
晚餐吃了接近兩個小時,主要是微醺狀態的大人們執意要分享過去的人生經歷,貝茨和溫德爾甚至還能互相補充,莫妮卡的第三方視角別具巧思,很有啓發性。
兩位年輕人雖然過往經歷豐富精彩,但無意在這個年紀分享,決定出門逛逛。
洛倫和赫敏走在街上,靜靜地看着整個城市慢慢亮了起來,街面上的人並不少,歡呼和笑聲不斷傳來。
昏暗夜色中,許多商家店鋪已經關門,但是街邊和廊下的彩燈依然亮着,遠遠看過去,一盞盞各式各樣的彩燈被點亮,聖誕樹上的燈帶綻放着橘黃色的暖暖燈光,整個夜色都被映照得溫柔起來。
有打扮花哨的年輕人在街頭表演,有出售手工藝品的小攤販揣手聊天,有年輕的情侶停留分食一份可麗餅。
“味道一般啊。”
洛倫嚥下最後一口,扔掉包裝紙袋隨手牽起女孩的手,左右張望着:“你說這些打折促銷的店鋪是不是提前漲價了?一張賀卡能這麼貴……”
赫敏微微偏頭,禮品店的賀卡生意出乎意料的紅火,至於店家究竟是打折還是加價,已經沒有人在意了。
“你說聖誕老人會不會是個巫師,正經人誰騎着麋鹿在天上飛,半夜爬人家煙囪啊?”洛倫搖晃着兩人的手,嘀嘀咕咕說個不停,“感覺鄧布利多就會做那種事,他做什麼事都不奇怪……”
赫敏抿了抿嘴,似乎覺得某位老校長的確是這樣,忍不住露出溫柔的笑。
街邊的商店燈火通明,把路人吐出的白霧映照得紅彤彤,聖誕樹上的燈泡很熱,烤得那些槲寄生樹枝和漿果發出噼啪聲。
……
格里莫廣場12號。
爲了歡慶聖誕,爲了迎接即將到來的婚禮,所有人都不知疲倦地打掃和裝飾房間,巫師便利快捷的魔法看得卡弗母女瞠目結舌,亞瑟和莫麗對麻瓜的除鏽劑和香氛很感興趣。
生鏽的吊燈被修復清潔,上面掛的不再是蜘蛛網,而是冬青和金銀綵帶,永不融化的雪花亮晶晶地堆在地毯上。
克利切的小窩更是重點清潔區域,用破布條和舊毯子堆成,到處散落着麪包屑和發黴的奶酪,直接被瑪喬麗判定爲不宜居住,打下違章建築的標記,在聖誕的前一天被拆除。
考慮到克利切自作主張立下的功勞,小天狼星分了一間頂樓的臥室給他。
門廳的肖像畫是個難題,相比布萊克家族的存續,老夫人更加在乎血統的純淨,總是歇斯底里地痛罵卡弗母女。
小天狼星甚至打算一把火給她燒了,最後是蒙頓格斯站了出來,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棵格外高大的聖誕樹,擋住了布萊克家族的家譜,擋住了歇斯底里的布萊克夫人肖像。
至於門廳牆上擺放的小精靈腦袋,莫麗本打算用聖誕老人的帽子和鬍子裝飾遮掩一下,看得順眼就行,但是卡弗女士強烈要求徹底遮住它們,不然她晚上會做噩夢的。
總之,聖誕前夜他們上牀睡覺的時候,布萊克老宅煥然一新,簡直都認不出來了。
拆掉禮物,痛痛快快玩鬧一天後,布萊克老宅迎來了聖誕晚宴。
“新婚夫妻來咯,聖誕快樂!”
小天狼星·布萊克跟貝蒂·卡弗在相鄰兩個位置坐下來時,喬治和弗雷德帶頭尖叫歡呼,甚至誇張地吹響口哨,整個地下廚房鬧騰不休。
“還是……快點用餐吧,孩子們餓壞了。”
一向口齒伶俐的小天狼星有些結巴,當他對上身旁女人的溫柔目光,英俊的臉上露出幾分羞澀。
“你們說呢,孩子們?”喬治拖長語調怪聲怪氣地問道。
弗雷德一拍桌子:“全是胡扯!”
旁邊被調侃的準新娘貝蒂·卡弗忍不住露出笑意,已經不再年輕的她並不美豔,卻很耐看,暖黃的燭光映亮白皙偏冷的皮膚,增添了幾分溫度。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對已經適應了與巫師共同生活,熱情善良的韋斯萊一家不難相處。
韋斯萊夫人是個熱心腸的好人,韋斯萊先生對家用電器有着超乎尋常的好奇。
那位名叫萊姆斯的穩重男人知道很多小天狼星小時候的事情,只是偶爾會轉移話題,比如問到小天狼星房間裡的性感泳裝女郎海報,比如小天狼星收到的衆多情書……
長條餐桌的另外一邊,哈利和金妮穿着款式配色都很相似的毛衣,坐在羅恩身旁,擺弄着一個栩栩如生的聖誕老人迷你雕像。
“瞧!瑪喬麗,撥弄這個圍巾它就能飛起來,就像這樣——”
身穿紅衣的聖誕老人盤旋在半空,灑下晶瑩閃亮的光點。
“真是神奇!”瑪喬麗愉快地說。
節禮日據說是爲了紀念一位名叫聖司提反的倒黴基督徒,在聖誕節的第二天,他被異教徒用板磚砸死,成爲基督教第一位殉教者……
洛倫和赫敏吃過早餐後跟家長告別,穿戴整齊後走回臥室,隨後揮舞魔杖,出現在格里莫廣場草地旁邊的隱蔽角落。
這裡還是那樣凌亂荒蕪,周圍的房屋破敗陳舊,有些房屋的窗戶都破了,有些前門臺階外堆積着垃圾,好在是冬天,那堆鼓鼓囊囊的垃圾口袋沒什麼刺鼻氣味。
兩人查看了一下門牌號,向着11號後面,13號前面的狹窄空隙走去。
伴隨空間擴張的隆隆響聲,布萊克老宅的門扉出現在兩人面前,走上臺階,按響門鈴。
很快就有人開門迎接,只有兩個人,走在前面的是哈利,走在後面的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女孩,聲音清脆:“你們就是洛倫和赫敏吧!我是小天狼星的未婚妻的女兒,我叫瑪喬麗……”
“你好,瑪喬麗。”
寒暄着走進門廳,洛倫發現這間屋子發生了巨大變化。
成百上千支彩色蠟燭飄浮在半空,蠟燭沒有點亮,繽紛的顏色已經將宅邸妝點得五光十色,吊燈上纏繞着白色和金色的鮮花,活動的仙子在花瓣間振翅,門廳入口處鋪着長長的天鵝絨地毯,每個角落都打掃得一塵不染。
這些蠟燭,莫名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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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間瀰漫着淡淡的花香,全然沒有曾經潮溼黴腐的氣味。
“這些蠟燭是多比送來的,它說霍格沃茨的聖誕晚宴沒用上,剛好拿來妝點婚禮,鄧布利多也同意了。”哈利對他們解釋道,“婚禮計劃在28日舉行,準備得差不多了,雙方都沒什麼賓客,鳳凰社的一些成員會出席,不會特別隆重。”
“多比也來了?”
“是啊,還有閃閃,我想着家裡的人可能忙不過來,給他寄聖誕禮物的時候順便邀請他了,不過小麥沒過來,多比說他在讀黑魔法書籍,中了詛咒,一邊讀一邊哭。”
“黑魔法詛咒……”
洛倫沉默了一下,心想知識的詛咒也是詛咒吧,假期結束去找他聊一聊,別給小精靈整抑鬱了。
“沒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了,要不然我們先回去,婚禮當天再過來?”
“別這麼說……”
上了樓梯平臺,遠遠聽見客廳傳來鋼琴和豎琴演奏的聲音,悠揚緩慢,在空曠寬敞的老宅裡迴響,似乎是老宅徹底檢修後的成果,夾雜着小精靈和大人們來回穿梭的腳步聲,茶具瓷器磕碰的叮噹聲,隨着客廳門扉開開關關而時斷時續的絮絮言談。
在幾人正要推門進去打招呼的時候,木門推開,一位身穿婚紗的女士身影匆匆一閃,隨即莫麗出現,看見兩人頓時笑得眼睛眯起,笑出幾條皺紋。
“聖誕快樂,韋斯萊夫人。”
“洛倫!赫敏!聖誕快樂!”莫麗來到兩人面前,伸手將兩人擁入懷裡。“你們總算過來了,我們正在給新娘挽頭髮,那些臭小子一直在樓上搞出叮叮噹噹的聲響,快上去替我看住他們,最好監督他們完成作業!”
顯然,她聽到剛纔兩人提出告別的話了。
“這個嘛……”
洛倫注意到了她眼底纖細的血絲以及稍有些浮腫的眼袋,一看就知道,這位熱心的女巫爲了籌備婚禮花了很多心思,她的確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
“留下來吧。”
哈利趕忙出聲挽留:“大人們忙着籌備婚禮,不准我們大吵大鬧,發出一丁點聲響都會被罵一頓,我們現在整天關在屋子裡,除了聊天下棋就是寫作業,都快發黴了。你們倆的客房還留着,就在這裡住到婚禮舉行怎麼樣?”
瑪喬麗重重點頭,眼神熱切,她現在好奇心旺盛,渴望與任何一位同齡巫師接觸。
“……”
聽起來伱們是缺少玩伴啊。
洛倫和赫敏對視一眼,再看了眼旁邊的哈利和瑪喬麗兩人,輕輕點頭:“那我們先上樓找他們玩,待會兒見,韋斯萊夫人。”
莫麗笑容燦爛:“待會兒見。”
洛倫幾人踏上臺階繼續往上,上次來這裡的時候古舊的木質樓梯還會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這次已經聽不見了,樓梯經過加固,地面上鋪着厚實的地毯,一切都是嶄新的模樣。
似乎這纔是它本真的模樣,一個傳承幾百年的純血家族,花費大筆金加隆修建的傳世宅邸。
房間裡的羅恩和金妮正在下棋,兩個人都興致不高,金妮看見自家的騎士被人砍翻,撓了撓腦袋,完全沒有後續思路。
不過……管他呢,早點輸掉早點解脫。
她剛要把自家國王拿出來鬆掉,立即聽見開門聲,驚喜地一拍棋盤,起身站起來:“赫敏!”
羅恩看着棋盤上亂成一團的棋子們,表情有些難受。
幾人互相打過招呼,在旁邊坐了下來,看着房間裡沒有雙胞胎的身影,洛倫忍不住問道:“喬治和弗雷德呢,他們也在幫忙?”
“他們被小天狼星帶去後院剷雪了。”瑪喬麗看着羅恩分開扭打在一起的兩隻騎士棋子,頭也不擡,“還不允許他們用魔法,只能一點一點用鏟子挖。”
洛倫轉頭看向哈利:“他們把逃課糖餵給你未來教母了?”
哈利搖了搖頭:“喬治和弗雷德半夜撞見小天狼星在跟她母親的畫像聊天,早餐跟我們分享的時候被瑪喬麗媽媽聽見了,小天狼星惱羞成怒,就讓他倆剷雪去了。”
洛倫和赫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看樣子小天狼星雖然一直跟他父母不合,但在結婚這件事上,還是想得到父母的祝福。
如果他父母仍然在世,或許真的可以被說服,但魔法畫像說到底只是真人的一個剪影罷了,他們擁有記憶卻不會思考,情感不會發生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