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手撫了撫心口的位置,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教堂外跑來一個人,是江建國,我勾脣朝着他身後看了看,並沒有看見劉瀾的身影。
江建國面色沉重的向我走來,眉頭皺着一個川字,嘶啞着聲音說:“七七,你媽.........進醫院了。”
“什麼?”我手上拿着的捧花在那一瞬間掉落。
最終婚禮沒有辦成,趕去醫院的路上,江建國向我講述了劉瀾出事的過程,說可能是着急趕着去教堂,下樓梯的時候腳下踩空了,從二樓直接摔了下來,當場就不省人事了,因爲腦袋磕在了階梯上,目前正在醫院的急救室中搶救,至於結果不得而知。
聽完這些,我的心緊揪成了一團,內心暗自祈禱着,她千萬不要出事,否則我怎麼能原諒自己。
我的心止不住地抽疼着,好像就要不能呼吸,眼淚已經決堤,霍臨把我抱在懷裡,輕輕地拍着我的肩,算是無聲的安慰我。
“會沒事吧?”我仰頭淚眼婆娑的看着霍臨,滿懷希冀的問道:“阿臨你告訴我,我媽會沒事的,對嗎?”
他淺淡的勾脣,衝着我點了點頭,隨即又把我摟的更緊了一些。
我真的害怕,我已經失去了奶奶,再也不能失去媽媽了,媽求求您不要離開我。
來到醫院後,我們守在手術室門口,每個人的臉上都掛滿了沉重,不知道在手術室外坐了多久。
直到手術室的門被打開,緊接着醫生走了出來,江建國第一個擁上去,緊張的問道:“醫生,我太太怎麼樣了?”
“是啊,醫生,我媽........我媽沒事吧?”說着我便又開始止不住眼淚了。
醫生向着我們看了一眼後,表情嚴肅的開口道:“病人已經度過了手術的危險期,不過至於什麼能醒需要看病人的自己的意志力了。”
“醫生你是說我太太目前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什麼時候能甦醒不能確定,是嗎?”江建國的眉頭緊鎖,即使很着急,但說起話來卻還能保持着鎮定。
“是的,病人從樓上摔下來的時候,磕到了頭部,對腦神經造成了強烈的震盪,所以病人才會昏迷不醒。”醫生頓了頓後,繼續沉重地開口:“一會兒病人轉入病房後,你們家屬就可以過去看看她了,作爲醫生我建議你們多陪在病人身邊,說一些比較能夠刺激她的話。”
聽到醫生的話後,江建國緊繃着的臉稍有緩和,跟醫生道了謝之後,又開始皺眉哭臉起來。
而我呢,在經歷了霍旭昏迷事件之後,對這類情況避之不及,我不敢往壞處想,只能期盼着劉瀾就是累了,睡一覺過後第二天一早就能甦醒過來。
劉瀾被醫護人員轉移到病房後,她躺在牀上一動不動,腦袋上纏着繃帶,小光還不大瞭解情況,以爲劉瀾就是睡着了,時不時的用他的小手牽着劉瀾的手,吵着喊着要抱抱。
我聽了卻是悲從中來,又不敢在病房裡哭,怕我這一哭立馬就把氣氛帶的急轉直下。
因爲我穿着婚紗行動起來很不方便,江建國囑咐我讓我回去先換身衣服再過來,可是我擔心劉瀾,根本沒有不想離開醫院。
霍臨沒辦法,就臨近的專賣店替我挑了身衣服,我就在醫院的洗手間裡換下了婚紗,看着手裡捧着的婚紗,眼淚啪嗒啪嗒的掉在了上面。
結婚那麼簡單的一件事,到我這兒卻成了比登天還難的事。
你說劉瀾怎麼好好的就能從樓上摔下來了呢?
我這纔剛喊她一聲媽媽,怎麼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也許是因爲情緒過於的激動,我在洗手間裡憤懣不平時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再醒來,人已經躺在醫院的病房裡。
睜開眼的那一瞬間,我本能地轉頭,首先入眼的便是霍臨的俊容。
“七七,你醒了?”霍臨站在牀邊,擡手在我面前劃了劃,“能聽得見我說話嗎?”
我悶哼了一聲後,想要坐起來,霍臨得知我的想法後,忙着將我扶了起來,“感覺怎麼樣了?”
“我怎麼會在這裡?”看着四周刺目的白,我皺了皺眉頭,“我媽醒過來了嗎?”
霍臨聞言垂着眼眸搖了搖頭,我輕嘆了一口氣想要下牀,卻被他制止了,“我知道你擔心岳母,可是醫生說了你現在的身子很虛弱需要休息,如果過於操勞,孩子有可能會保不住。”
我微微一怔,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你剛剛說什麼?孩子?”
霍臨不緊不慢地從上衣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張單子遞過來的時候,我看到上面清晰的寫着化驗單,檢驗結果爲陽性。
“我...........我懷孕了?”
“是啊,醫生說已經八週了,所以七七我們有孩子了。”霍臨脣角掛着笑容,坐到了我的身邊,輕撫着我的肩膀,“我要做爸爸,你要做媽媽了。”
我要做媽媽了........那種悲喜交加的感覺折磨着我哭不出卻也笑不得,我竟然........竟然懷孕了。
伸手撫過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其實直到現在,我還沒有什麼真實感,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肚子裡竟然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的存在。
只是這個孩子來的是時候嗎?
因爲孩子的緣故,我在病房裡休息了幾個小時,也絮叨的在霍臨的耳邊嘮叨了幾個小時,最終經不住我的哀求,他帶我去了劉瀾的病房。
江建國還陪在劉瀾的身邊,看到我來了,連忙站了起來,向着我說道:“你怎麼過來了?小霍說你身體虛弱的很,應該好好休息纔對,放心吧,你媽這邊我會照顧的。”
劉瀾交給江建國我完全放心,看的出來他的眼裡都是我媽。
“江叔,我沒事,而且我就是過來看看,一會兒還得回病房。”說着,我才霍臨看了一眼。
霍臨接腔道:“七七不放心,在病房裡都跟我絮叨幾個小時了,索性還是讓她來看看,不然她在病房裡也不會安生。”
江建國點點頭,讓開了一些,“那好吧,我跟你媽說了好多以前的事,不過她........”之後的話江建國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垂着眼眸看着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的劉瀾,眼圈周圍漸漸紅了。
坐下後,我握住了劉瀾的手,苦澀的勾了下脣,“媽..........媽..........媽,呵呵,在婚禮上我才喊你一聲媽你就激動的落淚了,現在我都連喊三聲了,媽你不準備理我嗎?”
說着,我不自覺地紅了眼圈,頓了頓後,繼續道:“媽,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懷孕了,所以你要當外婆了,開心嗎?媽我還有好多事不懂,比如孕婦應該注意什麼,我一無所知,你不打算教我嗎?小時候你沒能陪在我身邊,但是這個孩子你必須以外婆的身份陪着長大,不然我真的不能原諒你了。”
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的往下落,我擦了擦眼淚後,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平復了一下情緒後,繼續道:“媽,求你醒過來,家裡這麼多人都捨不得你,難道你捨得我們嗎?捨得江叔,捨得小光嗎?求你了快點醒過來吧..........”
說到後面,我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霍臨怕我情緒太過於激動會影響到肚子裡的孩子,忙着上前把我緊緊地摟在了懷裡,而我擡頭無助的看看他一眼後,將腦袋深埋進了他的懷裡。
夜晚,躺在醫院的病牀上,我讓阿臨摟着我越緊越好,一想到劉瀾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我遍體生寒。
深吸了口氣,我竭盡全力保持聲音平穩,“阿臨,你知道嗎?一直以來我以爲自己不在乎她,畢竟這十多年來我都是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對她我沒感情,可是當我看到她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錯的是多麼的離譜,原來那個叫親情的東西根深蒂固,就算沒有在一起生活過,但兩個人的心依舊栓在一起。”
說着我揪緊了他胸前的衣服,顫抖着嗓音繼續道:“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奶奶當初離開我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人生好像都完了,那種徹頭徹尾的絕望感將我團團包圍,緊緊地壓迫着我,就像現在看到劉瀾那個樣子,我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開了。”
我捂着臉淚水絕堤,至親摯愛在你之前先離開的感覺沒有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懂得的,那剎那彷彿天地變色,自己的心口好像活生生的被剜出了一道口子,鮮血淋漓的。
人們常安慰在世的人說,那些離開我們的人並沒有真正的離開,他們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守候在我們的身邊,但事實上人死如燈滅,死了就什麼都沒了,那些美好的描述不過是給活着的人留個念想罷了。
我不求阿臨能夠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只期盼着他能像現在這樣留在我的身邊,緊緊地抱着我,我們之間不需要任何語言的加持,只要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就好。
只是我沒想到,看似完美的人,他們經歷的遠比我們想象中的殘忍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