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華,你表舅是誰?”尼珠忙問。
“他可是蜀郡最富有的人,也算最有名氣的人了。”程伯捻鬚一笑。
阿木深鞠一躬,笑道。
“程伯,別賣關子了。”
“他呀,叫卓王孫,跟灼華的母親,是遠房表親。他是做冶鐵生意的,在長安,有自家專屬的衆多鋪子,聽說,他家的鐵器也曾賣到滇國。”
阿木一聽,恍然想起,說道。
“程伯這樣一說,我想起來了。父親也曾提起過,卓氏的鐵器經臨邛、嚴道、旄牛、邛都、會裡、再經葉榆入滇,與我夜郎國通成都的道路正好一東一西,原本我夜郎國大王也曾數度欲圖與卓氏合作,購買鐵器以爲軍用,卻因種種原因沒有實行。”
“這個卓王孫,其富有,可敵國。但最讓他出名的,卻是他的小女兒,卓文君,也是灼華的表姐。咦,我想想,文君今年幾歲了?”
灼華便笑道。
“阿爹,不用想,小時候她還哄着我玩,她在成都的時候,我們常在一起。文君表姐年長我十三歲,現在不到三十。”
“對對。”程伯點頭稱是。
轉頭對阿木說。
“文君的夫君,是蜀郡最有名氣的才子,司馬相如。阿木,有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阿木搖頭。
“想是阿木處在邊遠的夜郎國,所讀詩書皆是很早以前的楚越移民流傳下去的,對近幾年大漢新涌現出來的才俊,孤陋寡聞了。”
“當然是孤陋寡聞!沒聽說過司馬相如,沒有聽說過他與文君姐的愛情故事,在我們蜀郡,簡直是不可思議!要知道,這可是坊間人人傳頌的。”
“是嗎,是怎樣的愛情故事?灼華,快說來聽聽。”尼珠終是正處於春心萌動的妙齡少女,哪裡禁得起好奇之心,忙拉着灼華手不放,硬要她講。
“尼珠姐姐,是講故事要緊,還是辦正事要緊呀?”灼華故意取笑尼珠。
“就講半個時辰,也不打緊,待會兒,大不了,我們趕緊些,好不好?灼華妹妹。”尼珠搖着灼華的手,央求她。
“好好,看在尼珠姐求我的份上,我就不賣關子了,話說,這可是一個纏綿悱惻的故事。當時我表姐文君新寡了丈夫,她才十八歲。那時候,司馬相如雖然有才華,卻還沒有出人頭地,沒有人賞識他的才華。他過得潦倒不堪,不得已投靠自己的好友,當時的臨邛縣令,王吉。
這王吉與司馬相如可算真正的至交好友,也知道司馬相如的才華橫溢,終究不是池中之物,所以一直對司馬相如敬重有加。
司馬相如偶然之間,在路過文君住所的路旁,聽到文君在孤獨無依,自怨自艾下彈的一首曲子,雖未見其人,卻已欽慕不已,於是,在一個由表舅卓王孫舉行的宴會上,藉着酒,彈了一曲《鳳求凰》,以此向文君姐表達渴慕之情。
司馬相如瀟灑的外表和彈琴所表現出來的才華,打動了文君。於是,就在那個夜晚,文君跳出閣樓,追隨司馬相如,從此比翼雙飛。”
“哇,好感人!”尼珠和阿木聽得如癡如醉,戀愛中男女,大抵如此,兩人交換眼神,彷彿在說,換成咱們,也會這般做,不由得,柔情蜜意,涌上心頭。
“但是,”灼華笑道。
“怎麼有但是呢?是不是他們沒有結成連理?快說呀!”尼珠忍不住催促。
“但是,表舅不高興呀。你想想,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跟着一個浪子跑了,怎麼會高興?”
“你剛纔說了,司馬相如不是浪子,是才子!”
“當時還不知道呀!”灼華笑道。
“快講,再吞吞吐吐賣關子,小心我揍你!”尼珠想起自己的心事,臉色都有些微紅,彷彿自己就是那卓文君。
“尼珠姐,你可是命犯桃花,春心動了,別掐我。”格格的笑着,繼續說。
“後來,文君姐姐堅持跟着姐夫司馬相如,生活艱難,他們就在臨邛,租了一家酒館,當街賣酒。所有事情都自己做,司馬相如自己都洗酒碗。就是這樣,兩個人仍然開心快樂。”
尼珠吶吶自語。
“灼華,你是不知道,能跟所喜歡的人在一起,縱然是流浪,甚至乞討,都是快樂的。”
“咦,尼珠姐姐,你怎麼知道的?莫非你經歷過?”尼珠登時大窘,追打着灼華。
“我猜的,行不行?行不行?”
“猜的好,我猜你就是這麼想的。”灼華越發大笑。
“後來呢,到底怎麼樣了。”
“皆大歡喜!後來,也有不少人勸表舅,確實司馬相如也不是登徒浪子,真有才華,表舅於是送給他們許多財物,包括文君表姐的嫁妝。
後來,他們到成都,買了一個大宅院。他們在成都的時候,我可是隻要有空,就跑去找文君姐姐的。”
“他們住在成都,遠不遠,帶我去看看!”尼珠躍躍欲試。
“到底還幹不幹正事了”灼華取笑。
尼珠也笑了,灼華又說。
“不過,他們現在已經離開成都,去長安了。表姐夫寫了許多辭賦,被天子看上,召到長安做郎官了。”
阿木便笑道。
“在長安,我們一定會遇見文君和司馬相如的,這個心願一定會完成。”
(編者按:何止遇見,他們的命運,將會在此後數年牢牢地系在一起,在這個風起雲涌的時代譜寫出一曲曲蕩氣迴腸的旋律,延綿在大漢和夜郎的天空,經久不息!)
“你那表舅,卓王孫老先生愛護子女,有人嘲笑他,實在是不對的。”阿木說。
“你爲他抱不平?”程伯呵呵一笑。
“說來聽聽。”
阿木笑道。
“自然,作爲父親,擔心女兒是正常的。當時的司馬相如,確實沒有體現出過人的才華,他有才華,那是以後的事情!父親,看着自己女兒跟着一個一無所有的人私奔,生氣是正常的,不生氣纔不正常!文君追求幸福,最終得償所願,當然是好事!但是,假如,只是假如,司馬相如真的是一個外表漂亮的登徒浪子呢?而且,最終,父親不是也祝福文君了嗎。”
兩個女孩都怒視阿木,灼華說道。
“就你有那麼多假如!好好地一個愛情故事,被你的假如弄得糟透了。”
尼珠也說。
“不要假如!”
心裡想。
“當我看見你的第一眼,當你看着我的那一刻,我就喜歡你了。我從來都不在乎你是幹什麼的,你的身份地位,縱然後來的你表現確實優秀,但我尼珠愛上你,不是後來。就是那一眼,那一眼的怦然心動!”
“我聽到文君的故事,就彷彿看到現在的我!阿木,你知道嗎?”
“我願意做文君,你願意做司馬相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