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寧拎着手袋,柳葉眉清淺的擰着,不滿的看耍貧的方天賜,對他的一千一萬個不滿。
“你不把牀單被套換了,我怎麼睡?”她大小姐脾氣順着不高的語調輕巧的流瀉出來,比豌豆公主還挑剔。
方天賜一愣,俊俏的小白臉結實的怔忡了下。
被嫌棄了?
他多香多愛乾淨整潔的男人啊!身上半點兒異味都沒有好嗎!
“上週才換過,我就回來睡了一次。”懷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方天賜努力的解釋。
只差沒明說:這套公寓本大爺從沒帶女人回來過過夜!
他也有底線和矜持好嗎!
簡寧可不管那麼多,“我認生,有別人的味道我睡不着,你給我換了。”
我是你老公,我也算別人?
方天賜苦哀哀的想,迫於她頗有威嚴的注視下,順從的點了點頭,任勞任怨道:“那你等會兒,我去換。”
你懷孕你最大!
他剛走上樓梯,坐沙發上的大小姐又開口了,“你的枕芯是鴨絨的麼?我要三個。”
姑奶奶,你有三個腦袋?
簡寧似聽到他的心聲,昂着頭說:“你管我有幾個腦袋,反正,我就是要三個鴨絨枕芯的枕頭。”
“行!給你換!”方天賜像是胸口被塞了一顆定時炸彈,遙控器給簡寧手裡攥着呢。
這還不算完,一道樓梯沒爬完,諸多刁鑽蠻橫的要求自身後飄來。
“你有卸妝水麼?還有護膚品,要r家的,它家的化妝品無刺激無傷害,孕婦可用。哦還有,睡衣我要棉質寬鬆的,你要是有新的就給我一套,唉,今天晚上只能將就了。說着說着我突然覺得有點兒餓,想喝豆奶,孕婦能喝豆奶嗎?應該能的吧……算了,你打電話讓哪裡的酒店送點清淡的宵夜過來,不用太豐富,我不吃海鮮,現在聞着肉的味兒就想吐,但是鑑於寶寶的營養,必須有雞湯,就這麼決定了,你快去換牀單,愣着幹嘛?打電話叫吃的,聽見沒有?聽見了應一聲。”
“是,我聽見了……”
完全被當傭人使喚的方天賜,一手揪着隱隱作痛的心口,一手扶着樓梯護欄,艱難的爬到樓上去。
簡寧,你是老天爺故意派來折磨我的妖孽吧你?
方少爺什麼時候做過家務換過牀單被套枕頭啊!啊?
好不容易把牀收拾得幾分像樣,打電話叫了外賣,他再去解決簡寧卸妝護膚的問題。
他就鬧不明白了,她一個懷孕的女人化什麼妝?
還指定要那個什麼牌子的?
方天賜忍着心絞痛,大半夜把miranda、吳越、霍家兩兄弟和樑彧挨個騷擾了一遍。
先聯繫到正好在t市出差的何思文,讓吳越跟他跑到陸氏百貨,兩個大男人打着手電筒找r家的專櫃,結果還沒有簡寧指定的那款新出的卸妝水。
最後miranda想起來說,可能宋暄那兒有,方天賜只好厚臉皮打電話去求,確定下來,讓霍奇開車拿了成套的瓶瓶罐罐眼霜面霜晚霜精華液等等,外加一套女人穿的寬鬆的棉質睡衣,送到翠景園。
就此完成簡寧給他佈置的任務。
這裡有個插曲是,宋暄的電話是秦可人接的。
懷孕近六個月的宋太太精神頭十足,正橫霸在家裡柔軟的沙發上,邊吃水果邊看連續劇,聽了方天賜的要求,她放肆的調侃他說:“花名在外的方少爺鬧出人命了,喜大普奔吶!”
方天賜沒力氣反駁,心酸的問:“敢情孕婦都這樣?”
大半夜的不睡,折磨人的手段連貫細密中途無停留,連個喘氣的機會都不給,要命了!
秦可人推測猜想外加經驗,笑說:“你這纔是剛剛開始,等着吧,有你好受的。”
凌晨兩點半,翠景園頂樓大亮!
按照要求,方天賜把送來的宵夜重新熱了一道,用洗乾淨的盤盤碗碗裝好,擺上桌,準備完畢,她大小姐慢悠悠的移駕飯廳,拿起筷子細嚼慢嚥。
看她慢條斯理的吃着,表情沒有顯出不耐和不快,他可算鬆了口氣。
“今兒晚上我可是把這輩子的家務都做完了!”這是來自方家獨子發自內心的感嘆。
簡寧小口的喝着粥,不待看他一眼,勉強的說:“嗯,辛苦你了。”
方天賜僵着慘白的小臉,望住天花板,尋思道:“不然我還是得計較一下?你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唉……”
其實,他不正經慣了,這話自我調侃的成分居多。
簡寧也沒當真,本想配合着接了他的話,逗他玩會兒,誰想就在這節骨眼上,胃裡一通翻滾,嘔吐感說來就來!
她連忙捂着嘴,起身就往衛生間裡衝去。
方天賜一個沒反映過來,已被她從門邊推開。
他心頭突跳了下,急急忙跟過去,見她伏在馬桶前乾嘔不止,表情艱澀,臉色也在瞬息間變得不太好,眼角都擠出淚星子來了,光是在旁邊看着,都覺得一定很難受。
“沒事吧?”他蹲在她旁邊給她撫背順氣,收斂了之前的不着調,好言好語的說:“我剛說着玩兒的,你別往心裡去,以後都不說了。”
簡寧乾嘔了一陣兒,連帶來時喝的那半杯水都吐了出來。
緩釋了會兒,她從方天賜手裡接過毛巾擦了擦嘴,轉頭對他道:“這個孩子就是你的,你不信的話,再過一個月,我們做dna。”
她溼潤的眼眶紅紅的,堅持的目光中忽閃着神聖得不可思議的光,不容任何人質疑。
沒反胃孕吐之前,她可以雲淡風輕的和方天賜拿肚子裡的小傢伙開玩笑,反正,她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更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可一旦受了通這樣的折磨,她就變得想計較了。
懷孕真的很辛苦!
她真的不想給眼前這個男人生孩子!
可是,每況愈下的家族生意不允許她自私,還有忽然查出肝癌的爺爺,他需要一個精神寄託。
想到這裡,簡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方天賜,忍了很久的眼淚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