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
莫初心進門就看見莫慈的鞋子在自己家的玄關處。
她轉頭看向蔣奕琛。
蔣奕琛纔開口:“我覺得你應該跟他說一下外婆手術的事情,所以讓他今晚住在了我們家。”
莫初心爲蔣奕琛這樣貼心而感到心裡一暖。
外婆動手術這件事很棘手,她要將手術的風險跟莫慈說清楚。
外婆是他們兩個最親的親人,如果一旦有什麼不測,也應該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她在玄關處躊躇了一下。
那邊蔣奕琛看她不往客廳裡面走,伸手握住她的手:“小慈應該睡了,你可以洗個澡然後仔細想想怎麼跟他說,如果今晚不想跟他說的話,明天早上再說也可以。”
“我今晚跟他說吧。”
這件事早晚是要說的,拖到明天早上再說只是讓她多一個難以入眠的夜晚而已。
蔣奕琛安排姑姑去客房裡面睡。
莫初心見莫慈沒有出來,約麼着是莫慈睡着了。
所以先去洗了個澡,在臥室裡面一邊擦頭髮,一邊想怎麼跟莫慈提這件事。
莫慈是個心思細膩的孩子,而且學的專業又是臨牀醫學。
外婆的病會發展到什麼樣的結局,她不用跟莫慈說,莫慈心裡也一定有數。
而她現在之所以跟他商量醫生所說的手術,只是從心理讓給他一個提醒,讓他提前做好心理準備,不要在遇到突發事件的時候崩潰。
她用大毛巾擦着頭髮,頭髮都被擦得半乾了,還沒有想好怎麼跟莫慈說。
蔣奕琛看她皺着眉在牀邊坐着,走過來抽走她手裡面的大毛巾,將檀木梳拿過來,輕輕替她梳理長髮:“你是個律師,應該能說會道的很,怎麼到了這件事上,遲遲想不好怎麼說?”
“做手術的不是我的當事人,而是我的外婆,就算是醫生,還不給自己的親人做手術呢,心裡障礙是很難克服的。”
她眉毛皺起來,不肯輕易舒展開。
蔣奕琛看見她這樣,輕輕將髮梳梳理到她的髮尾,聲音溫和:“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莫初心有些遲疑的擡頭看向他:“雖然我想要讓你跟我一起去,但我覺得,還是我跟他說比較好。”
他們莫慈是姐弟,從小兩個人就生活在一起,已經有二十年的感情了。
她跟莫慈說,莫慈會比較容易接受。
蔣奕琛幫她將長髮梳理順,然後將檀木梳放到牀頭櫃上。
莫初心也恰好想好了怎麼說,就從牀上下去,穿好拖鞋,隨手扯了牀邊的流蘇披肩披在身上:“我去跟小慈說,你先睡,不用等我了。”
她覺得應該會跟莫慈說很長時間。
蔣奕琛看她已經琢磨好了,便點點頭:“你去吧,希望在我睡着前你能回來。”
“差不多。”
她說完,就打開門去莫慈住的那間客房。
她先是將耳朵貼在門板上聽了聽裡面的動靜,纔將手指放在門板上輕輕敲了敲。
她的敲門聲很輕,如果莫慈睡着了的話,這麼輕的敲門聲是驚動不了他的。
如果他睡了,她就明天早上再跟他說。
她站在門口,等着房間裡面的人來開門。
心裡卻有點希望莫慈不要開門。
可是,也不過才過了幾秒。
房門就被輕輕打開了。
莫慈穿着睡衣站在門口:“姐,你來了。”
莫初心聽他這口氣,覺得他一早就知道她要過來跟他說外婆的事。
“你知道我來做什麼麼?”
“是說外婆的手術風險吧。”
果然,他都知道。
“其實姐,你不說我也知道,外婆的手術不樂觀。”莫慈閃開身。
莫初心走進去之後,他纔將房門輕輕關上。
她們姐弟之間一直都對外婆的事情心裡有數。
只不過,還從來沒有坐在一起好好談談而已。
現在有了這樣的時間,自然要坐下來好好說說外婆的病情。
莫慈坐在牀邊。
客房裡有一張小圓桌,圓桌的旁邊是藤椅。
藤椅上有厚厚的墊子。
莫初心就坐在椅子上。
她手指放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根據外婆現在的病情,醫生給出了兩種治療方案。”
“保守治療跟動手術嗎?”
果然,莫初心也不過是才說了兩種治療方案。
莫慈就已經猜到是哪兩種治療方案了。
“既然你知道是哪兩種治療方案了,就說說看你傾向與哪種治療方案吧。”
莫慈抿了抿脣,纔開口:“做手術吧。”
莫初心擡起頭,看着他。
莫慈的眼瞳顏色是漂亮澄澈的黑褐色眼珠,擡眼看她的時候,帶着從未有過的堅毅。
莫初心看着弟弟這樣的眼神,不知道爲什麼,居然覺得有些欣慰。
這個一直都被自己擋在身後的弟弟,第一次讓她有了他已經長大並且可以獨當一面的感覺。
“我也這樣想。”
她微笑。
室內一片寂靜。
然而姐弟兩人卻達成了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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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保守治療可以讓外婆多撐一段時間,但是這段時間很短暫。”
“對,”莫初心接口,“只要手術成功,外婆在度過康復治療之後就能獲得比保守治療多很多的時間好好生活。”
所以,她們姐弟決定讓外婆進行手術。
只是……
“姐,外婆做手術需要很大一筆錢。”
“我會把我的積蓄全部拿出來,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莫初心這麼說着,心裡卻一不是很有底。
她這幾年工作攢下的錢隨着一家人的生活開支已經不多,要支付外婆這筆手術費可能不太夠。
那邊莫慈見她這樣說,纔開口提醒:“手術費可能不是問題,但是這個手術如果成功,康復治療期間使用的藥物跟治療費纔是大頭。”
“小慈,這些你都不要擔心,我會想辦法的,你要相信我。”
她會想辦法,她還可以四處借一下。
關寶儀一定會借給她。
蔣奕琛這邊……也絕對不會吝嗇,只是……
“姐,你雖然嫁給姐夫了,但是如果支付太多醫藥費給孃家人的話,搞不好還是會被人說閒話的,而且,這不是一半個錢,就算你跟姐夫商量這件事,我也希望你能慎重。”
莫慈說的不無道理。
自己是閃婚嫁給蔣奕琛的。
儘管蔣奕琛非常寵愛自己。
可是,外婆做手術需要花費的錢不是一筆小數目。
自己支付不上的情況下,讓蔣奕琛承擔這麼多手術費,也有點過了。
“手術費的事情我能處理好,你別擔心了。”
她只是一個勁兒的跟莫慈說自己都會處理好,想讓莫慈放心。
莫慈見姐姐這麼說,也不再開口說些什麼。
時間已經有些晚。
莫初心沒有在弟弟的房間裡面待太久。
跟他說完之後,便出門回自己的臥室。
她本以爲自己跟莫慈說了這麼久,蔣奕琛已經睡着。
但是沒有想到。
她悄悄掀開被子滑進被窩的時候,卻被蔣奕琛給攬住了腰。
她無奈的看他:“原來你沒有睡着啊?”
“你不回來,我睡得不安心。”
她躺在被子裡面,手指按在他攬着自己腰部的大手上:“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麼不安心的。”
“習慣你在我身邊了。”
不知道爲什麼,蔣奕琛說這樣的甜言蜜語她居然覺得很受用。
她彎了彎脣角,被他抱在懷裡。
後背被他的胸膛熨帖着,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胸前的熱度。
“你跟莫慈說的怎樣了?”
他問她。
“我們都決定讓外婆做手術。”
“確定?”
“確定。”
“嗯,那就等着做手術吧,不要想太多,好好睡覺。”
他伸手將臥室牀頭的小檯燈關上,然後抱着她睡覺。
莫初心沒有被他問太多,但是關燈之後,卻睡不着。
莫慈提出的手術費確實是個問題。
蔣奕琛娶了她之後有跟她一起贍養老人的義務,可是,這麼大一筆錢讓蔣奕琛全部來支付的話,的確會讓婆家人對她有意見。
她想得多,儘管被蔣奕琛抱着,卻還是滿腦子都在想醫藥費的事情。
以至於想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第二天早上醒來一照鏡子,發現自己的黑眼圈又嚴重了。
伸手就從鏡子前面拿了遮瑕膏往眼睛周圍抹。
可是剛抹了一下,她就又把手指上面的遮瑕膏給洗掉了。
她垂眼看自己的肚子。
輕輕道歉:“對不起啊,媽媽忘記不可以用這種化妝品了。”
她的小腹還是平平的。
可她卻覺得肚子裡面那個小小的孩子可以聽得懂她的歉意。
她重視這個孩子,也期盼着這個孩子的降生。
因此,她在懷孕的着幾個月裡,會盡量去保護肚子裡面的小孩。
確保她能夠健健康康的來到這個人世。
她剛將手指上的遮瑕膏沖掉,蔣奕琛就走了進來。
看見她在衝手指,問她:“你在衝什麼?”
“一點化妝品。”
“怎麼沖掉了?”
“這個孕婦最好不要用,對寶寶不好。”
說完,她就將遮瑕膏裝起來,扔到了浴室的紙簍裡面。
以此來表示保護肚子裡面這個孩子的決心。
蔣奕琛看見她扔東西的動作,笑着搖了搖頭:“看不出你懂得這麼多。”
“當然,爲了能讓這個孩子健康的降生,我會做很多功課的,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應該負的責任。”
蔣奕琛被她這樣一本正經的樣子給說笑。
伸手攔住她的肩膀,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爲了獎勵你對這個孩子的負責任,我決定送你一樣東西。”
“送我東西?”
莫初心當他是開玩笑,配合的表現出好奇來:“是什麼東西,拿出來給我看一下。”
“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