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六年,曾經熟悉的街道,如今已變得陌生。徐健彷彿看到了六年前他在這條街道上留下的身影,那一幕幕,彷彿發生在昨日。
洗的發白的牛仔褲,泛黃的運動鞋,灰色的背心,很普通的穿着,加上那一臉長途跋涉的疲勞,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滄桑。
長期被太陽暴曬而黝黑的皮膚散發着健康的氣息,結實的肌肉指着蘊含着無盡的爆發力,凌厲的眼神嚇得路人不敢與他靠得太近,走在街上有一種鶴立雞羣的感覺,顯得與衆不同。
“爸,媽,小雨,我回來了。”走進一個破舊的小院,徐健站在左邊角落的一戶人家門前喊道,這是一個四合院,他從小就在這兒長大。
連續叫了三聲,沒人回答。
“嘎吱。”
旁邊住戶的門開了,一個五十來歲的老人家探出頭,看了兩眼徐健,那雙微眯着帶着老花鏡的老眼徒然睜大。
“你是小健?”
“福伯,是我,我回來了。”徐健對着老人笑了笑,叫了一聲福伯。自徐健懂事起,福伯就住在這兒,幾十年了。
“快,快去醫院,小雨墜樓了!”來不及噓寒問暖,福伯一臉焦急的說道。
“墜,墜樓?”徐健臉色猛地一變,丟下包轉身便往外跑。
“在人民醫院。”福伯的聲音遠遠傳來。
徐小雨,當年徐健去部隊的時候,她才十二歲,六年過去,如今已是十八歲的大姑娘。她是徐健的父母在外面撿回來的孤兒,被父母遺棄時她剛滿月,但徐家人對她視如親生,徐健也把她當親妹妹,從來沒有嫌棄過她。
回想着以前整天跟着自己屁股後面,一口一聲哥叫的親熱無比的徐小雨,徐健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就飛到醫院去。
如果不是天組組長不讓徐健去東歐,徐健此時還是華夏最神秘的組織‘天組’的一員。然而此時他已經主動退役,曾經輝煌的過去已是浮雲。
最好的兄弟死在一個東歐人的手中,老大卻不讓他報仇,甚至還警告他,不能動那個人一根汗毛!
因爲,華夏明面上需要跟那個東歐人合作,華夏方面在保護他。對他來說,不能親手消滅仇人,留在天組就是毫無意義,這是是一種什麼樣的諷刺啊?
他只認一個道理,誰殺了他兄弟,他就殺了誰。他欠死去的兄弟一條命,他不能就這麼讓兄弟白死。
留在天組,他反而不能報仇,而離開,他就沒那麼多約束,所以,徐健選擇離開,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做成這件事。
……
市人民醫院。
醫生剛爲徐小雨檢查完出來,徐立國就衝了上去,四十九歲的他由於生活艱苦,原本就很顯老,此刻因爲滿臉焦急,臉上的皺紋都擠到了一塊,看起來像蒼老了十歲。
“醫生,我們家小雨怎麼樣了?”
“醫生,我們家小雨沒事了吧?”蔣翠花比徐立國小了兩歲,但她不但要工作掙錢,回去還要做家務,年紀看起來比徐立蒼老一些,她比徐立國更擔心徐小雨的安危。
兒子常年在外,家裡就這麼一個孩子陪着他們,若孩子有個三長兩短,叫他們兩個老人怎麼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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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比想象的嚴重啊……”
醫生打量了徐立國和蔣翠花一眼,看出這是一對社會最底層的父母,穿着廉價買回來穿了幾年的捨不得扔掉的舊衣服,剛想一口說完的話被他吞進了肚子裡。
他不忍心。
“醫生,小雨到底怎麼樣了?”徐立國和蔣翠花滿臉焦急,眼神期待,齊齊的看着那醫生。
“雙腿骨頭都斷了,治是治不好了,建議做截肢手術吧……”醫生咬了咬牙,最終狠心說出了這句話,他明白,這些話遲早都要說的,雖然很殘酷,但事實必須接受。
“啊……”
徐立國和蔣翠花同時驚呼出聲。
截肢,那是要鋸掉雙腿啊!
雙腿沒了,那一輩子就是個殘疾人!
小雨才十八歲,年紀輕輕,有大好青春,有美好的未來,這雙腿若是沒了,那她今後的人生,是和等的殘酷啊?
“醫生,可以不截肢麼,還有別的辦法麼?”
徐立國問出這句話,蔣翠花的心幾乎要跳出心口了,她是多麼希望聽到醫生說可以治好徐小雨的腿啊。
“以國內現在的醫療水平,不截肢,基本沒治好的可能。”醫生緊皺着眉頭,如是說道。他也想治好徐小雨的腿,可是他水平不夠,整個華夏的醫療水平都不夠。
聽到這句話,徐立國、蔣翠花兩人一下子就流出了滾燙的淚水。
“不過……”
然而,醫生的下一句話,頓時又讓兩人提起了精神。
“米國那邊的骨科專家最近有突破性的進展,研究出一套骨髓移植術,成功治癒過一個以以前醫療水平無法治癒的病人,只要找到兩個骨髓想通的人,有四成的機率治好小雨的腿。”
“啊……太好了!”聽到有希望治好徐小雨的腿,徐立國和蔣翠花已經絕望的臉上,佈滿了激動。
“只是,以小雨的情況,是不能長途跋涉的,需要米國莊家帶着醫療器械來華夏治療,而且這個醫療費用……”
“醫生,大概需要多少錢?”
“二百萬美元左右吧。”
“二,二百萬美元?”聽到這個天文數字,徐立國和蔣翠花兩人瞬間就傻了。他們兩個人一個月幾賺幾千塊,就是賣心臟賣腎賣房子,也湊不齊這麼多錢啊!
“哎,還是截肢吧。”醫生嘆了口氣,他也看得出來,徐立國是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請米國莊家來的。截肢後,裝兩隻假腿,雖然不是很方便,但勉強還是能走路的。
現在科技發達,貴一點的假肢也是很好的。
“立國,這可咱辦呀?小雨這孩子年紀輕輕的……”蔣翠花抹了一把老淚,無助的看着徐立國。
“還能乍辦,聽天由命了,哎……”徐立國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傷心的說道,他真是無能爲力,他只是一個下崗的工人啊,上哪裡弄那麼多錢出來?
“小雨啊,你怎麼這麼傻啊。”兩人坐在徐小雨的病牀前,蔣翠花已經哭紅了眼睛。
“媽,我不後悔,即使沒了雙腿,做一輩子殘廢,我也不能讓那個畜生得逞!”小雨那張清秀的臉上滿是淚花,但是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無比的肯定。
“小雨說的對,雖然咱們家窮,但有尊嚴,不能讓人侮辱!”徐立國咬牙切齒的說道。
“對?對什麼對,現在一雙腿都沒了……”
蔣翠花一句話還沒說完,病房的門嘎吱一聲響了,一個滿臉焦急的青年慌慌張張走了進來,還不等三人反應過來,徐健噗通一聲就跪在了門口。
“爸,媽,小雨,我回來晚了,讓你們受苦了。”
三人皆是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離家的時候徐健還是一個青澀少年,如今已經變成一個成熟青年了,但樣貌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再加上他交了爸媽,徐立國和蔣翠花一下子就認出了徐健。
“小健,小健……”
“小健,我的兒啊,你可算回來了……”
“哥……”
熱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徐健用膝蓋快步挪到兩位老人面前,緊緊的抓着他們的手:“孩兒不孝,回來晚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小健你快起來,地上髒。”
還不等徐立國和蔣翠花把徐健扶起來,門外突然出現一個高中生模樣的男生。
“喲,這是什麼情況?”
聽到聲音,病房裡所有人都往發出聲音的人看過去,只是除了徐健之外,徐立國,蔣翠花,徐小雨三人看到那個男生,臉上表情瞬間就變了,徐立國臉上的肌肉直接就扭曲了起來,面目猙獰的,像是要吃人一樣,他顧不上管徐健了,猛地往那男生撲了過去。
“你,你還敢來這裡?好,好,我要你賠小雨一雙腿!”
徐立國來勢洶洶,眼看就要抓到那男生,可是突然之間從那男生後面閃出兩個魁梧大漢,擋住了男生,不等徐立國碰到男生,其中一個大漢對着徐立國的胸膛就是一腳。
“砰!”
巨大的力道,直接踢的徐立國往後翻了一個跟頭,噗嗤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可是徐立國卻顧不上痛,眼睛宛如一隻紅了眼睛的公牛,死死的瞪着那男生,手指指着他,卻因爲憤怒過頭,一下子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