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雲家,雲若初突然不知道去哪,一下之間,她感覺雲家不是家,墨家也不是她的家。夜晚的冷風越發的冷,雲若初不禁縮了縮脖子,可那風衣的領口有些大,寒風還是吹進了脖子裡。
她使勁拉緊風衣,冬季的街道越發空曠,就連車輛都有些少。這一幕,雲若初覺得好熟悉,好像多年前她就這樣,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這樣的街道上。
擡眼便看見某家商場門口貼着的聖誕樹,雲若初突然想起聖誕節快來了,還真是奇怪,爲什麼以前的聖誕節她都不知道怎麼過的。
手機忽然響起,雲若初一看竟然是詩笑笑,有些僵硬的臉上柔和積分,好像面對詩笑笑,她永遠都能感覺到溫暖。
只是雲若初清楚自己現在還不想接任何人的電話,所以對於手機裡另一人的未接來電雲若初自動忽視。
“若初,你別生氣,他倆一個渣男一個賤女,剛好絕配,我們這些普通人不摻合哈!”
雲若初看着手中的短信,彎起脣角。
此時的墨家就像是從南極搬遷過來的,周圍的氣溫已經冷的可以結成冰。就連李嫂都是面色緊張。他們只看到少爺一回家臉色就不對,去了一趟臥室回來臉色更不對。
看他拿着手機不知道做了什麼,停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連出氣都不敢太大聲。
墨郗決看到他臥室桌上的那枚戒指,好不容易壓下的情緒又再次翻滾,雲若初竟然就那麼把戒指還給了他,連電話都把自己拉黑了。
門外突然響起腳步聲,距離很遠,可因爲客廳太安靜,反而顯得那腳步聲越發清晰。所有人面色一喜,這個時候應該是少夫人回來了。
“下去!”聲音冷冽。
雲若初進大廳時看到的便是坐在客廳裡的墨郗決,稍一停頓,還是覺得眼睛有些痛,她明明已經安慰好自己的情緒了。
慢慢走近,雲若初覺得這好像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也是這樣,他坐在那裡,說的卻全是傷人的話,那晚的傷痛,雲若初一直記得,那時候心裡卻一點都不痛苦,即使失身於他,雲若初也安慰自己作爲妻子,那是義務。
可現在,在得到他的關心後,雲若初有些害怕,他還會說些什麼傷人的話。
“爲什麼不接電話。”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只是比起早晨多了質問。
雲若初有些恍惚,不過幾個小時沒和他講話而已,怎麼會這麼遙遠。
“爲什麼不接電話!”他再次問。
雲若初想上樓,她想睡覺。
“雲若初,我在問你話!”墨郗決一把拉住她,雙手緊緊扣住她。
雲若初感覺那雙手錮的自己雙臂很痛,想到今天他始終沒回自己的話,他對珉言依溫柔的眼神,心一橫,“不想接。”
雲若初清楚看見了墨郗決那雙眸子裡蘊藏着怒火。
“你知不知道……”墨郗決突然開口。
雲若初一愣,爲什麼那話裡有種溫柔的感覺,不對,是她想多了。
“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墨郗決還是沒有說出來,雙眸緊緊看着她,眼裡藏着深深的擔憂,只是那雙黑眸太過深邃,隱藏的太好。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雲若初一把推開他,一臉不耐。
“墨郗決,我想知道的你告訴我嗎!我想知道你爲什麼收購雲氏,它對你來說連一個合作案都比不上,你不要告訴我是爲了雲氏的財產,雲氏只不過是個小公司,對你們墨氏根本沒有幫助!”
見墨郗決不說話,雲若初心一冷,再次開口,“其實你還是恨我吧,也對,你怎麼可能真的愛上殺母仇人,但是墨郗決,你要怎麼報復我都可以,我父母與這些無關,爲什麼你一定要收購雲氏,爲什麼!”
雲若初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扣着墨郗決的肩膀問他,她使勁搖晃,想要在他眼底看出其他的情緒,還是沒有,他的眼底永遠是一片迷霧,深得不見底。
“你這麼以爲?”墨郗決冷笑着看她。
“你覺得我是想報復你?”這聲音比之前更冷。
“除了這個,我找不到其他原因!”雲若初撇開臉,望着樓梯口。
“怎麼,現在就不願意看見我了嗎!”墨郗決強迫着她對上自己的視線。
雲若初不答。
“真是可惜,未來這些天,你都要見到我,必須!”
雲若初心裡一顫,她知道墨郗決的意思,未來這些天,她都要求他,求他放過雲氏。
“所以?”雲若初仰着頭問他,不卑不亢,即使知道明天過後自己會很艱難,可現在雲若初就是不想低頭,她不想像第一次見墨郗決那樣,刻意的小心翼翼。
“別做讓我不開心的事情。”
說完,墨郗決看着她空無一物的右手,黑眸漸漸染上一層火焰,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對她生氣的,但。
“你把戒指丟掉了!”
肯定又質問的聲音讓雲若初覺得好笑,他不要了,難道自己還要戴着戒指?
“既然我們彼此都不需要,這戒指也沒有必要,唔……”
最後的話全部吞入墨郗決的薄脣裡,他生氣,看着她毫無留戀,把戒指放在他桌上,她不會知道自己之前扔掉的那枚戒指不是真的,那隻不過是用玻璃刻出來的。
墨郗決一個用力,雲若初悶哼一聲,她知道嘴角破了,還有血絲冒出來。
可墨郗決卻不放開她,這算什麼,前一秒和珉言依恩愛,現在又對自己這樣,雲若初揮動着雙手。
墨郗決哪裡容得她反抗,男人的力氣天生就比女人大,即使雲若初用盡全力,還是不能撼動墨郗決絲毫。
突然。
墨郗決雙眸微閉,黑曜的眸子像是沉靜了千年的墨,他看到她的眼神,她在嫌棄!
明明生氣,目光觸及到她空洞的眼神,墨郗決沒來由的心疼。
“墨總這樣三心二意可不好,免得外界對你深情的名聲質疑!”趁着墨郗決失神的瞬間,雲若初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他,嘴角的血絲冒得更多。
墨郗決收回思緒,看着她。
“既然墨總都已經找到真愛了,我也就不打擾你了。”雲若初輕快說着,努力表示着不在乎。
“你想離開!”墨郗決質問她,想到她今天去了警察局,心裡一沉,她從來沒有打消過自首的念頭,從來沒有想過留在自己身邊,墨郗決只覺得心裡有團烈火在燃燒。
“難道我還要留在這裡礙眼嗎,還是說墨總你喜歡讓別人看到你的私人生活。”雲若初一臉嘲笑,心裡卻是暗罵自己無能,明明一開始就警告過自己,只是來贖罪,不會動感情,現在……
“雲若初,我不記得你何時有決定的權利了!”
雲若初一愣,身後的聲音冷漠,質問,帶着毫不留情的諷刺,這樣的聲音是在墨家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果然,一切又回到開始了。
雲若初不明白墨郗決到底什麼意思,她以爲墨郗決會毫不留情諷刺打擊自己,她做好準備了。
可是他直接說了一句“我去拿醫藥箱”就離開了。
雲若初也不敢多想,雲氏被收購,戒指,珉言依,還有他一直的監視,雲若初不敢有其他的想法,因爲知道,那樣的答案一定會讓她失望。
“擡頭。”
墨郗決不知何時坐在她旁邊,再一次命令着。
她微微擡頭,渾身僵住,鼻息間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她能感覺到他的手一點點,很輕,很慢,擦着自己流血的地方。
雲若初卻突然覺得疼,心裡冒出的苦澀彷彿再也抑制不住,她好像有很多話想對面前的人說,想問他原因,之前在古巴的幸福都是假的嗎。她也想對他說,爸媽讓她傷心了,珉言依的事情也讓她傷心了,可是她不能。
所有的,都不能問他。
雲若初沒發現那雙擦着消毒水的手慢慢停了。
她聞到一股好聞的氣息,好像是淡淡的蘭花的香味,那是墨郗決身上的味道,雲若初不會記錯,可是她好累,好像睡覺,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靠在墨郗決肩頭。
墨郗決抱起她回到自己臥室。
看着牀上熟睡的她,衣櫥裡少了她的衣服,好像整個房間都沒有溫度了。
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輕觸着雲若初的脣角,眼裡閃着後悔,他不該失控的。從小到大,墨郗決很清楚自己足夠理智冷靜,可對雲若初,他一直不能。
明明知道那些話對她傷害很大,他還是說了,即使那是爲了保護她的另一個秘密,墨郗決還是覺得自己無能,從來沒有的無能。
墨郗決摸着她的臉頰,手下的肌膚那麼柔軟,乾淨的,明亮的,溫暖的。墨郗決忽然想起在去古巴前的那晚,牀上的女孩那麼小心翼翼的說着“他一定不會喜歡我,但是他恨的人一定有我”,那是個對愛情那麼執着又膽小的女孩,偏偏又是個鮮活明亮的女孩。
但是墨家把她禁錮了,她變得小心翼翼,沒了之前的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