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瘦了!”
這幾天就像詛咒般縈繞在歆凝心間的陌生男子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在耳中,歆凝確信是他來了,而這確信卻僅僅是建立在那低沉聲音中所包裹的虛僞的痛心。
歆凝的臉上瞬間閃過複雜的神色,心中卻是莫名地劃過驚喜,嬌軀震顫着轉過身來,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彷彿是鬆了口氣般,猶如老樹盤根錯節的心緒頓時歸復了平靜。
可也就是在同時,平靜的心中忽地涌出一股無比強烈的委屈感。
都是因爲眼前的混蛋,自己纔會如此的痛苦。狠心地說出那尖刀般的惡語後依然能夠殘忍地一走了之。
都是因爲眼前混蛋的多此一舉,才讓自己與花娘之間那薄弱的利益鏈接徹底地斷裂了。使得自己在這裡又失去了唯一的依存。
因爲強烈的委屈,想要撲進他懷中的衝動在心間油然。可歆凝做不到,因爲自私的衝動不一定能帶來好結果。強行壓下這股荒謬的情感,歆凝只是靜靜地注視着他。雖說不出是爲什麼,但歆凝清晰地看得出他和以前不同了。
(這些日子或許也只有他纔會過得好吧!)
“你來了!”歆凝盈盈一笑,可笑得卻是如此牽強。
強顏的歡笑輕輕地揪住了行天一的心,但同時他依然荒唐地覺得這樣很美。
一絲小小的罪惡感在心中萌生,行天一知道讓眼前女子承受如此痛苦的正是自己。也正是這份軟弱的罪惡感,行天一更沒有勇氣去面對眼前的悽美,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錯開了與她眼神的交集,然後點了點頭。
(看都不敢看我嗎?)
即使如此的小動作也無法逃出歆凝憂傷的眼神,微微嘆口氣道:“坐吧。”
“謝謝!”
行天一遲疑了下,終究還是說了句話。行天一低着頭,陣陣香風撲進鼻子,卻只徒添了一份煩惱。
(這是愧疚嗎?)
歆凝款步姍姍走至行天一身旁,擡手爲行天一倒了杯茶水歉然着:“歆凝房中並無酒水,只能以粗茶代之,還望公子見諒。”說罷纖手輕柔把茶杯送到了行天一面前。
“謝謝!”
行天一嘴脣乾澀,想了半天才擠出瞭如此簡單卻又如此理所當然地答案。伸手握住茶杯,水很涼,而杯子更涼,但行天一就這麼握着,用着如此的冰冷平撫着煩躁的心。
歆凝微微一笑,有如春風般柔和,蓮步移,腰身款。於行天一的對面落座,輕語道:“公子,這些日子過得可好?”
行天一的心一顫,茶水也是溢出了茶杯。想要用手拭去的慌亂間卻是看到一條錦帕出現在眼前,擡頭只是看到歆凝關切地看着自己。
“多謝姑娘!”
行天一接過錦帕低頭擦乾溢出的茶水。腦中想着她如此尋問的原因,(是單純的諷刺還是普通的問候。)桌上的水早已擦乾,可行天一彷彿不知,只是茫然地重複着擦拭的動作。
“公子!”歆凝輕聲呼喚着。
“啊?啊!”機械似的重複也是停了下來,行天一擡頭看着歆凝,卻是恍惚了,鬼使神差地問了句:“姑娘可好?”
可當他意識到自己說出的是什麼的時候一切都已晚了。解釋的話語到了嘴旁卻是因爲歆凝微變的臉色而無法說出口,行天一下意識地捏緊了錦帕無力地摔坐在凳子上。
(我這個笨蛋,到底說了些什麼!)
行天一的窘態呈現在歆凝眼中,也是讓她混雜的情緒稍稍地鬆了幾分,不禁起了幾分戲弄的心思!
“公子覺得呢?”
“我...”行天一張嘴想要解釋什麼,卻發現自己並無詞可說,窘迫之下逃避似的低下了頭:“對不起!”
“對不起?”歆凝笑了,笑得花枝亂顫,鳳眸直直地盯着行天一道:“那歆凝敢問公子可否因爲一句對不起而改變主意呢?”
話語中的戲謔並沒隱藏,行天一無話可回,僵硬地半天才道:“對不起!”即使是如此的殘忍,他依舊沒敢去看歆凝,他知道自己這樣很孫子,可同時行天一也清晰地知道自己並不是什麼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那公子有什麼可以道歉的!”歆凝的聲音中有着絕望,也有着疲憊,但更多是透露着無奈。
“對不起!”行天一低着頭重複着毫無意義的一句話。
歆凝搖了搖頭,即使再說無數,他也只會一句對不起。可一句對不起又能改變什麼。
......
(什麼嗎!原來我還會生氣的啊。不過有多久沒這麼生過氣了呢?上次生氣還是因爲被父親鎖起來的原因吧!生意上的柔情似水,深情款款,清純可愛那不過是爲了迎合那些色鬼的廉價僞裝。只要順着他們那畸形到變態以及可憐的心思去裝就行。)
看着快縮成一團的行天一,歆凝忽地想着自己爲何變成了沒有自我情感的道具。
(那些色鬼根本不會在意我真正的心思是什麼,他們只需要我的臉,我的氣質,甚至是身體讓他們深深地沉淪於他們自己製造的荒唐無比的白日夢中。儘管如此的可笑,可不論是他們還是我,心裡都是明明白白。只不過他們是掏錢的大爺,而我不過是苟活在他們畸形到變態的慾望之下的道具妓女而已。這不過是場雞犯賤,羊做夢,連搭話都搭不上的一場蠢到極點的遊戲。)
所以歆凝的心從來就是冰封的!從出現在這世上,或許更早之前就是冰封的。
生意上的強顏是因爲生存的需要。歆凝之所以到現在還是完璧之身,不但是因爲色鬼在絕色之前即使再怎麼僞裝也只是沒有智商的豬,他們的慾望都會寫在臉上。而且歆凝還能毫釐不差地把握住玩火不**的分寸,既要讓他們捨得掏錢,又要讓他們流連忘返。也正是如此原因,花娘纔沒逼歆凝用身體來取悅那些色鬼。因爲有時候單純的色鬼還不如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大方。
但此刻儘管破碎還留在心中的堅冰卻在慢慢地融化着,當她意識到的時候,歆凝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明明和這陌生男子才見過一面,自己卻因爲他而大發脾氣。
“敢問公子,爲何一直稱呼歆凝爲姑娘呢,好像只有在裝醉的那一次才喚過歆凝的名字!”歆凝試圖通過切換話題來壓下心中的胡思亂想,只是歆凝忘了,在見到他之後就一直是自己在說話。
“姑娘還真是細心!”行天一尷尬道。
“還不是公子故意與歆凝保持着距離!”
歆凝所接待過的色鬼中,開始都是守規守矩,說話彬彬有禮。可當假戲進入中盤時他們就再也無法掩藏獸性了。小動作就不必說了,還一口一個歆兒,凝兒的沒完沒了,真是做得一副天生的婊—子態。而面前的陌生男子從一開始就是姑娘長姑娘短的,雖說有些小色心,但終究還算中規中矩。
“不是,姑娘誤會了,姑娘貌若天仙,一親芳澤已是在下大幸。”
“少賣乖了,你們色鬼都一個樣,他們雖然色,但至少還是僞君子,而你卻...”歆凝說到這裡也是意識到自己過了,狠狠地白了眼行天一。
“呵呵!”行天一緊張地縮了縮脖子,也是沒話可說。他到現在都不清楚自己當時哪來的勇氣說出那番話。
歆凝察覺到房中氣氛的尷尬嘆了口氣,沒再看行天一,因爲她怕看着他,自己的心思又不知道會跑到哪裡去了。
“歆凝這裡有個故事公子可否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