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心心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接裴翩皇的電話。
她剛纔想問唐煜的就是……小七的病,裴家是否知曉。如果裴家知道的話,那自然簡單了。她也不必瞞着,大家都輕鬆。如果裴家不知道,那麼她會尊重唐煜的選擇,幫他一起隱瞞下去。疾病,尤其是心理上的疾病,並不是一定要給家人說的。
按照她的推測,裴家、包括裴翩皇在內,他們應該都是不知道的。之前唐煜閒聊時跟她提起的話,現在想來,都是一個又一個的蛛絲馬跡。想要減少小七與裴家人的接觸,派人跟在小七身邊隨時提防她多重人格的覺醒。
比如,唐煜因爲工作的關係,經常需要‘閉關’。可裴紅綾在家無事可做,甚至閒的要去做手工小玩意兒。她又那麼喜歡小七,唐煜大可以讓小七每天都回裴家。可唐煜沒有,他以鍛鍊小七獨自能力爲理由,給小七選擇了寄宿式幼兒園,只有每個週末才接小七回家。
再比如,裴翩皇偶然間也提起過,小七的爸爸嘴上說想要鍛鍊女兒的獨立能力,卻又把看着他本人長大的保姆送進了幼兒園當做飯的阿姨。
既然唐煜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女兒的情況,海心心覺得,那麼她就不該多嘴。就算讓裴家知道小七的病情,也不該從她嘴巴里說出,而是由小七的父親來說明。
如果想要隱瞞的話,她該怎麼跟裴翩皇說?他一定是看到了自己發給他的短信,才把電話打過來的。她從沒主動找過他,這是第一次。他估計以爲她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吧!想要隱瞞她的行蹤……簡直是天方夜譚!MI6是做什麼工作的?分分鐘調查出來她今天吃了什麼,又上了幾次廁所。
撒謊,是一定不行的。只能避重就輕的說,省略最重要的部分,只撿無關緊要的實話說。
可就是她猶豫的這麼一下,便沒能接到裴翩皇的電話。
掃了一眼GPS導航,發現她距離目的地只有不到兩公里的距離。她便將車子駛到目的地停穩之後,這纔將電話給裴翩皇撥了回去。
只響了一聲,那邊就迅速的接聽起了電話。
“媳婦兒,這麼晚了你還不睡,揹着爺偷漢子去了?”
裴皇爺永遠有一句話讓對方火冒三丈的本事。
“……不是你給我打的電話麼!”
“兩分十七秒。爺掛斷電話過了兩分十七秒,你才把電話撥了過來,這期間你幹嘛呢?”
“開車時候不打電話,爲了生命安全。別說您裴翩皇不知道這個道理。”
“爺還真不知道。”
忍了忍心口的無名火,海心心卻無力反駁。想一想他們開車的模樣,嗯……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說,真的挺遙遠的!
“行了,不逗你了。這麼晚了你不回家睡覺,在馬路上晃悠什麼呢你。”
“安寧的一個患者出了點事兒,我今天正好去她家陪她聊天。這不是,被安寧抓來當免費的壯勞力了。正滿大街開車找人呢。”
“用爺派人幫你不?”
“不用!你們動靜太大,我怕嚇着林醫生的患者。回頭她非找我拼命不可。小事情,有需要的話還需要我找您啊?安寧直接打給手哥求助了!手哥跟安寧求婚了,這件事兒我晚點再跟您八卦。爺,我現在有點忙,晚點再給您回電話成麼?”
那邊沒有立刻回答,海心心明顯聽到了有人低聲交談的聲音。一會兒,男人性感的要死的聲音再次傳來,“海小妞兒,你爲什麼會出現在裴家廢棄的老宅,給爺一個可以說服爺的理由。”
裴家?廢棄的?老宅?
海心心懵逼的眨了眨眼睛,望了望窗外,漆黑一片,再加上京城的‘特產’霧霾,基本啥也看不清。只能在朦朦朧朧,大致的看到遠處有一棟建築物的輪廓。而周圍,應該是雜草叢生。夜風颳過,特別陰森可怖!跟鬼屋似得。
車內暖氣很足,但她還是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
“海小妞兒,爺等你的理由。”男人語氣沉下兩度,隔着一個電話,那無形的壓迫感都席捲了過來。
越發覺得這地方特別陰森,海心心鬼使神差的按下了車門鎖,“……我不知道這兒是裴家廢棄的老宅。我就是按照林醫生給我的地址找過來的。”
“你意思是,這是巧合?”
男人上挑的尾音,明顯是不信。
可這還真的就是事實!如果是裴家廢棄的老宅的話,那麼小七會把這裡當做自己安全的藏身之處,似乎也不難理解?可這話她沒法兒跟裴翩皇實說。只能輕嘆一口氣,無奈又誠懇的避重就輕。
“安寧一共羅列了十多個地址,遍佈京城各個角落。我命比較苦,負責西邊近郊。我也想知道,爲什麼林醫生的患者有可能跑到裴家的老宅來啊!”
“那片區域不安全。你趕緊回城裡!”
裴翩皇的話,她從來都深信不疑。更何況,她也覺得這地方特別陰森。說不出的一種感覺,就是特別想遠遠兒的逃離這裡。她從來都是一個把自個兒放在首位的人,連猶豫都沒有,她立刻點頭,“這就掉頭!”
連理由都不問,她將手機調成揚聲器模式,放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立刻發動油門。
“海小妞兒,這地方你以後少來。”
她下意識的嘴賤了一句,“爲什麼啊?”
“你不會想知道原因的。”男人似笑非笑的聲音裡,透着一股莫名的詭異,“你只要知道,但凡住進那宅子的人都死於非命就可以了。”
抖了抖眼皮,海心心不知道怎麼回事,被他說的毛骨悚然了起來。
住進這宅子的人都死於非命。
而這宅子,是裴家的老宅。
她是個冷靜的人,但她也是個特別怕鬼的人。別說是鬼片了,就是讓她一個人走夜路,她都怕的不行。
“爺,您就算忙也別掛電話。我有點害怕。您陪我說說話兒!等我把車開到了有人的地方,您再掛電話成麼?”
男人明顯嗤笑了她一聲,卻沒有掛斷電話,而是與身邊的交談了起來。聽聲音,他像是在佈置什麼任務。不管了,反正只要耳邊有他的說話的聲音,海心心就覺得沒有那麼怕了。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重新接起了電話,“媳婦兒,你已經到XX大街了,現在還怕?”
道路兩邊雖然一個車輛都沒有,但好歹道路兩邊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加油站跟便利店,再往前邊,也是一片門頭牌燈火通明。剛纔那種如影隨形的陰森,總算是消失了。
“怕是不怕了。但是爺,我就想問問您,您在我身上裝GPS導航了?我到哪兒了您怎麼都一清二楚!”
“手機。”簡潔明瞭的丟下兩個字,男人又去下達命令了。背景樂是噼裡啪啦敲擊鍵盤的聲音。
手機?
側頭掃了一眼副駕駛上的手機,雖然用了四年多,但看起來還是挺新的。莫老闆給她的年終獎,當時老貴了。她又是個不打折扣的窮人,一定要物盡其用才行。
蘋果4S,這部在很多年輕人眼睛裡已經算是老爺機的手機,能有什麼問題?
“媳婦兒,爺這邊有點忙,掛了!”
聽他那邊的動靜就知道他很忙。海心心也沒在意,剛拿起手機打算給林醫生打個電話問問,她那邊有沒有找到小七。順便,再說一下她這邊的情況……畢竟,人家把重任交給她了,她卻壓根都沒好好檢查就跑了。總得給林醫生說一聲才行。萬一,萬一小七真的就跑到了裴家老宅——
“小七?!”
海心心瞪大了眼睛,那個在便利店裡的小姑娘,是不是小七!
她連忙將車子停靠在路邊,沒忘將車燈熄滅,然後才眯着眼睛望了過去。
透過便利的落地窗戶,她清楚的看到那個抱着一個毛絨玩具熊的小姑娘,正對着她坐在高腳椅上,晃悠着兩條小腿兒,面前還放着一杯飲料,小姑娘這時候正在吃麪包。
凌晨時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獨自一人出現在靠近近郊的便利店裡,遇到了好心的店員,是會給她一份食物,但也一定會報警。
可是——
海心心張望了半天,甚至還拿出手機打開了攝像機,將像素放大,一寸寸的將便利店全部檢查了一遍。
她並沒有看到店員!
一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沒有店員!卻只有一個覺醒了多重人格的小姑娘在吃麪包……
海心心忽然想起來資料上對小七的分析。
擅長用天真可愛的外表迷惑路人,然後對他們下手……!
她心裡頓時一緊。
那個無辜的店員!
危險了!
海心心很想立刻衝進便利店,但她忍住了這種衝動。她不能打草驚蛇,現在的小七極度危險,她不能再把自己搭進去。現在只有趕緊叫人來幫忙制服住小七之後,才最有可能救下那個無辜的店員!
拿起手機,她撥通了唐煜的電話。他負責在北邊搜索,距離她比負責在東邊搜索的林醫生要近。趕過來的時間要短。
“海總監,你找到小七了嗎?”
唐煜的聲音都透着焦急,海心心立刻向他彙報,“我找到小七了!她在一間便利店,我估計店員可能已經遇害了。地址我現在就發給——”
她的聲音,猛地戛然而止。
電話那頭的唐煜頓時緊張了起來,“海總監,你怎麼了?!”
“唐先生,小七似乎發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