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紫眉進門後將懷裡的小嬰兒輕輕放到牀上,開始輕輕拍着睡得偶爾有時不太安穩的孩子。
簡簡進來後在一旁摒住呼吸,看着襁褓裡小小的腦袋,驚奇道,“媽媽,我小時候也這樣小嗎?”
“當然了。”佟紫眉並未擡頭,只顧出神地看着,這話讓她啞然失笑。
“哦,媽媽,小時候我也生病嗎?也哭得這麼厲害?”簡簡坐在牀邊,伸手輕輕握住襁褓裡粉嫩的小手,那細小的指頭如同筆芯那麼細。
“當然了,你小時候,比這個小弟弟還不省心呢。”佟紫眉手指輕輕撫上小寶寶的臉龐,“你小時候哭鬧的厲害,媽媽都不知道你是怎麼了,而且,你老是白天睡覺,晚上有精神,還不讓放下,我只好啊,每天晚上抱着你到處走,直到你睡着了……”
佟紫眉輕輕說着,彷彿時光又回到了遙遠的過去,思緒裡帶着淡淡的甜蜜和苦澀,“你當初要是有小弟弟一半的乖乖就好了,媽媽,當初爲了你,可真是操心哪,知道嗎?媽媽當初帶着你,比這個阿姨還累呢……”
佟紫眉邊輕輕嘮叨着,邊起身,擡眸間,唐思寒就站在身後。
四目相對,佟紫眉頓時有些尷尬,她沒有料到唐思寒會跟進來。
唐思寒定定望着佟紫眉,心裡一種無法形容的情緒激盪着,剛纔這些佟紫眉的無心之語,讓他知道當年,養育自己的孩子有多麼的不易,當年,她也不過是個大學生而已,或者說,她也只是個剛剛成年的孩子而已。
簡簡看到媽媽發現了爸爸,識趣地悄悄溜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佟紫眉和唐思寒默然相對。
——
樓上,田嵐舒服地躺在鬆軟的被窩裡,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眼睛隨即合上,喃喃說道,“困死我了,累死我了,幸好有佟小姐在,不然,我活不了了……呃,太累了……”話音未落,就進入了夢鄉。
從浴室裡擦着頭髮出來的趙敏看着牀上已經進入夢鄉的田嵐,不禁微微一笑。
他上前,用毛巾爲其輕輕擦着還有些溼意的長髮的髮尾,看着睡夢裡田嵐露出甜甜的微笑……
樓下,簡簡在房間裡和已經到達大陸的姐姐通着電話,“姐姐,有新進展,爸爸去媽媽那屋裡了……”
“…….”
房間裡,佟紫眉和唐思寒靜默片刻,還是佟紫眉先開口了,“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嗯,”唐思寒深邃的眸子看着佟紫眉,點點頭。
最近,他的公司危機解除,佟紫眉可謂功不可沒。雖然後來他聽說因爲他的事情佟紫眉曾經找過司寧。在司寧出事後,她又救了司寧;而且,即使佟紫眉不參與這件事,他一樣可以收復失地;但是,無疑,在那幾天裡,他也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將唐氏集團儘快地解救出來。
雖然誰也沒有點破,但這段日子裡,誰也不能否認,他們兩個人其實早就站到了一起。
“我的父母,想見見你,和孩子……”臨離開前,唐思寒還是說出了此次來的目的。
佟紫眉心底一窒,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淡淡道,“你帶簡簡去吧……我還有些事情……”
這句話,讓唐思寒心裡可謂喜憂參半。
喜的是佟紫眉已經准許簡簡去見自己的爺爺奶奶,那意味着她已經不排斥簡簡就是唐家的後代的問題,換言之,等於是允許孩子認祖歸宗;但是,她卻不和孩子一起去,那就是還是拒絕和自己接近。
這樣的結論,唐思寒心裡雖然沮喪,但還是禮貌地退出了房間。
佟紫眉怔了一會,卻望着牀上粉嫩的嬰孩,失眠了。
——
S市。
從飛機上下來的佟紫眉直接去了田恬在S市的家裡。
短短的半個月的蜜月時間,田恬和佟誠已經轉了好幾個國家,這次就是專門來S市和佟紫眉會合。
因爲田嵐的母親被田嵐葬在了別的城市,所以田嵐和佟紫眉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去看一下佟紫眉的母親長眠所在的地方。
當佟紫眉來到昔日的殯儀館的時候,卻意外地找不到母親的骨灰所在地。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看到她,熱情地告訴她,說有人已經在近郊的龍鳳山莊爲其母親買了一塊名貴的地方,已經將其母親的骨灰移到那裡去了。
佟紫眉頓時愣住。
一行人來到龍鳳山莊,裡面的工作人員更加熱情地接待了他們,說有人來此買了兩塊相連的墓地,位置極佳,風水極好。
佟紫眉和田嵐面面相覷。
“還是總裁想地周到啊……”田嵐慨嘆道。
如此一來,又把田嵐的母親的幕遷到這裡來,一樁心願算是了了。
一切進行的時候,簡簡獨自跟着唐思寒去了B市的唐家。
趙敏身體恢復了,也回到公司上班了。田嵐也抱着孩子去了醫院做例行的身體檢查。
家裡一時只留下佟紫眉。
元旦過後,外面已是寒風料峭。
佟紫眉裹緊風衣,獨自一個人帶着準備好的祭奠的物品,打車來到墓園。
遠遠地,佟紫眉便看到有人在自己親生母親田橙的墓前佇立。
佟紫眉頓住身體,寒風裡,送來墓前人輕輕的話語。
“田橙,我來看你了……我沒有想到,這一生你是這樣過來的……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表達我對你的愧疚……你是個好女孩,孩子也遺傳了你……只可惜,你卻沒有機會見到她……我這輩子,最大的不安就是給你帶來了如此大的傷害……田橙,不知道九泉之下你能不能聽到我在跟你說話?……”
佟紫眉在後面靜靜地聽着,廖仲予的懺悔讓她不免有些動容。
其實,用現在人的眼光看來,廖仲予當初所犯的錯誤只不過是一時衝動而已,可以理解爲是一種情不自禁,不需要大驚小怪,更不至於後來會出現田橙要面對的災難這種不可預料也是本不該出現的後果。
但是,在那個時代,這樣的事情卻是一代人無可逆轉的命運悲劇。
佟紫眉深深嘆了口氣。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開始飄起了小雪,這是元旦之後迎來的冬日的第一場小雪,不多會的功夫,地上已是覆蓋了薄薄的一層銀裝。
佟紫眉在風中站了許久,腳也有些麻木。她擡眼看看天,自己改天再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