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潮松本來生長在極高的山巔,終年沐浴在山巔狂風之中,漸漸產生靈性,屬性巽木,善馭風。樹上又生松針,帶鋒銳,屬性乾金,善刺。
杜問機得了這青潮鬆種之後,不但自己融合了青潮劍,把一身真氣也修煉成了巽木真氣,還讓他的四名同伍院的兄弟三男一女,全部和他一樣,融合了青潮劍。
因爲這青潮劍的威力,最適合多人同使。他伍院五人一同使出,如潮涌時一浪疊一浪,實際的威力比他單人使出大了十倍還不止。
這五人同使青鋒潮涌,只見五股青色的颶風猶如潮涌,以排山倒海之勢形成了一個漩渦,中心正是被他們圍在中間的尹萬真。
颶風中的青色是因爲風中包含着數不清的碧綠的松針。這些松針都是靈劍中的乾金靈氣所化,雖然每根不到一寸長,但是內含銳利之氣,每一根飆馳而過,都變成了一線綠光。無數線綠光才組成了這猶如碧潮的青色颶風。這颶風風所至,一切都被削成碎末。
整個元陽大殿的穹頂和四壁都被割裂成了一塊一塊,露出大片的空隙。外門的風雪涌了進來,冰蓋就像被擊碎的蛋殼一樣四處坍塌,被捲入到這股青色的颶風中,變成了一條混色的盤旋的巨龍。
尹萬真絲毫不懼,反而目光中射出銳利的光芒。他這二十年來歷經大小十餘戰,出生入死早已成爲習慣。此情此景,他就像舔到了血味的老虎,渾身的嗜殺之氣都洶涌了起來。
萬事之前,他會做周密的盤算,但千謀萬劃,都不及酣暢淋漓的一戰!
他纔不管對方是同門還是師長。阻我大道者,必死!
翠玉宮中有嚴格的戒律禁止同門相殘。但傳功塔是除外的。傳功塔屬於磨礪之地。凡屬磨礪,即便是同門之間也沒有什麼情面可講。就算今天同門講了情面,將來到江湖上,遇到外派弟子,甚至是妖魔鬼怪,敵手也不會給你講情面。
更何況這傳功塔不受外門仙樹的監視。這其中發生過什麼,除了在場的弟子,再也不會有任何影像留下。
“炎陽劍,火雲術!”
尹萬真盤腿而坐,將炎陽劍祭起。他並未動用什麼箱底秘術,只是用了一個最簡單的火雲之術。
炎陽烈火蕨吸收的是離火靈氣,和他身體中的青木真氣並不一致。但是木能生火,他只需要將青木真氣注入到炎陽劍中,就好像往火爐中潑油,大火立起。
他的火雲之術,是將劍中的離火靈氣與他體內的青木真氣混合,散佈於空中,猝然爆炸,形成一片巨大的燃燒之雲。這雲中的離火靈子與青木靈子迅猛燃燒,溫度足以融化凡鐵。更可怕的是會燃盡空中的氧氣,爆炸的衝擊又會推開四周的空氣,暫時形成足以讓一片萬物死絕的真空。
尹萬真這時卻是把它當做了防身之術。
那五股青色的颶風合力,力道遠超爆裂而出的火雲。只見這颶風一壓,將滾燙的火雲給壓了回去。原本百丈大小的巨大火雲,立刻給壓縮成了只有十丈大小。
火雲被壓縮之後,反而更加熾熱。原本的火紅色,漸漸變成奪目耀眼的純白,猶如一顆小型的太陽一般讓人睜不開眼睛,漸漸地甚至轉爲淡淡的藍色。如此熾熱的高溫,恐怕連玄鐵都會瞬間蒸發了。
尹萬真的火雲之術本來沒有這麼厲害。但是這五人合力將整團火雲吹到了一個不到十丈的狹小火球中,狂涌而來的巽木真氣也成了這火球源源不斷添加的燃油,溫度比原本的火雲之術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他們卻不能指望着火球這能把尹萬真燒死。凡屬於善於馭火的修士,護體真氣都能有效對抗火系靈氣的衝擊。加上炎陽劍對離火靈氣的駕馭,尹萬真罕有被烈火反噬的可能。
杜問機所依仗的,還是青鋒潮中洶涌的的乾金之氣。這些巽木靈氣所幻化出來的松針如果能穿過火雲,則尹萬真非被削成尹萬片不可。
尹萬真盤踞在火球中心,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冷笑。這些松針屬性乾金,雖然鋒利,但火能克金。杜問機以此爲憑,無非是仗着五人之力同使,冀望反克而已。
無數的松針射入這團藍白色火光之中,瞬間即燃,眨眼就化爲飛灰,根本就落不到他的身上。
但杜問機絲毫沒有泄氣。
“看你能撐多久!”
對方的護體火雲雖然屏蔽了射入的松針,但真氣消耗也是非常巨大。而杜問機他們是以五敵一,要維持眼前的局面根本不用全力。只要這股青鋒潮涌繼續將尹萬真死死圍住,等他真氣耗盡,遲早得被絞成肉沫。
尹萬真當然不會傻坐等死。
“炎陽劍,火球術!”
被這股龍捲一般的颶風包圍的那個熾熱火團,忽然吐出五個三四尺大小的小型火球,往四周疾飛而去。看他的意圖,似乎是要直接攻擊圍困他的五名對手。
杜問機一聲冷哼,笑道:“自不量力!”
果不其然,這五個火球捲入大風之中,還沒有飛出一丈,就失了力道,被大風捲着盤旋而上,往高空而去。
接下來一瞬,尹萬真的護體火雲迅速暗淡,就像大風中的蠟燭一樣,剎那熄滅了!
尹萬真敗退之快,有點超乎了杜問機的想象。本來他若是這樣硬撐,應該還能撐得住一時半刻。杜萬機暗想,對方之所以敗得如此之快,恐怕還是因爲剛剛火球術的反擊太過愚蠢了。
杜問機沒有多想,怒吼了一聲:
“殺了他!”
這麼好的機會,他當然不能讓尹萬真這個老狐狸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幾個真佐弟子本來還有所保留,打算以水磨功夫將被圍困的尹萬真耗死。被杜問機這一大吼,衆人都是一齊把青鋒潮涌催動到了極致。五氣相磨,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嘯。
“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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巽木和乾金二氣混合,在五人的協力催動下,宛如巨龍垂天,在地上形成了一個絞盤,將尹萬真所在的地方,厚有數尺的地面就像剝落的樹皮一樣被絞起,發出震耳欲聾的咔擦咔擦的破裂聲,然後嘩啦一聲碎裂成粉末了。
地面被絞成了碎片,變成了一個方圓數丈的大洞,尹萬真消失無蹤。他如果還在,恐怕也變成粉末了。
元陽殿也不復存在了,整個穹頂已經消失不見。但四周還有一些殘垣斷壁。空中有許多大塊的碎片被尹萬真的殘火點燃,依然在燃燒,大塊大塊地燃燒着墜落下來。
“人都攪碎了?”杜問機死盯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他心頭隱隱有些不安。將青鋒潮涌催動到極致影響了他的神識,這一瞬間他失去了對對手的感應,還沒有回覆過來。
“不好!”杜問機突然驚醒,他身邊的四名真佐弟子也驚訝得目瞪口呆。
他們的神識就像被強光耀花的眼睛,只能在收招之後逐漸地恢復。但本來好像消失了的尹萬真的魂息,又如同幽靈一樣,隨着這些飄落的餘燼散落下來,讓他們內心泛起一陣陣驚恐的悸動。
一股熾熱的感覺從杜問機背後傳來。
但他這一記大招之後,無論是神識還是身體的反應速度都已經是慢了很多。
而尹萬真則是設計已久,猶如餓虎撲食,只待這一擊。
他施展火雲術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後招。那青鋒潮涌的力道雖然是勢不可擋,但五人合圍,風勢總是需要一個出口。比如一股強烈的龍捲,風從四周卷席而至,卻需要從頂而出。
他只用了一招火雲術保留了實力,那五枚火球只是虛晃一記。他把自己藏在一枚火球之中,依然以火護體,捲入旋風,隨風而起。等杜問機等人大招將盡,他隨着那些被點燃的餘燼悄然而落。
但只要杜問機從大招之後的鬆懈之中恢復過來,他就再也沒有勝機了。
他只有一次機會,必須一招幹掉最強的杜問機!
杜問機只覺得胸腔中一陣火熱,低頭一看,紅色的劍尖已經從胸膛正中刺穿而出。他分不清那劍上的火紅,到底是炎陽劍的本色,還是他自己的血?
一股仙樹中的青木靈氣立刻聚集起來,似乎要將他傳送離開。
但他忽然想起,在這鎖龍大陣之中,他是無法被傳送的。
如果沒有師父忽然交代的這件絕密任務,他雖然早已失寵,無緣大道,但也不過五十多歲。即便結丹無望,他老實地待在洞府中靜養,享受三十餘年的安逸也不成問題。
或者直接出師入仕,在人間謀求二三十年的富貴,也是爲時未晚。
顯然他師父這次讓他來做這件事,並非是真心垂憐,再給他一次機會,只不過是不願他待在山門中白吃混死,來了個廢物利用罷了。
杜問機一聲長嘆,肉身已毀,魂魄便捲入業海中去了。這個修到築基頂級的豪放修士,終究還是一場空。
尹萬真銳利的目光,盯着剩下的四名真佐弟子。
於此同時,勾豬和宋如海、木頭輪流揹着藍若霜,在大雪覆蓋的山坡上找路。
這不是絕壁,而是一座比較陡峭的巨大雪山,也就是大銀杉樹的絕頂。
絕頂之上的極冥宮,已經燒成了一座火塔。而且隨着這巨塔燃盡,大雪紛飛之中,大火也有熄滅的跡象。
這山上的路雖然被大雪覆蓋,又險得出奇,但比起完全是絕壁的樹幹總是要好一點。然而勾豬他們在這裡盤桓了許久,卻怎麼都走不出去。
極冥宮頂傳來了好幾次強烈的靈氣波動,顯然激鬥正酣。這種激鬥不是他們所能參合的,勾豬心如烈火,只想儘快離開。
但眼前一條簡單明瞭的路,竟猶如天塹一般,怎麼都走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