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克成態度的驟然轉變,讓張志遠還有些不適應。不過他能感覺出來,劉克成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發自肺腑的箴言。既然他有了態度,張志遠也表態道:“劉書記,您永遠是南陽縣的班長,這是不爭的事實。我希望我們以後能夠精誠團結,共同爲南陽的發展出力,早日擺脫國家級貧困縣帽子。”
劉克成被張志遠的話感染,眼神溫和地道:“志遠啊,老哥和你說句實話,我這放到南陽縣已經第六個年頭了,你說我心裡沒有怨氣嗎?沒有是假話!心裡不舒服,你說我那有心思幹工作?後過頭來仔細想想,你沒幹出成績,上級領導憑啥提拔你?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也想爲南陽幹出點實事,可這腦子有時候就轉不過彎來,現在好了,有了你,我就輕鬆了。我真希望你能幹出點東西來,爲你,也爲我,或多或少爭取點政治資本,更爲南陽的百姓帶來真正的實惠。”
張志遠點頭道:“劉書記,謝謝您和我說這些,我真心感動。至於明年如何幹,我們再找個時間坐下來好好聊聊。”
“不必再找時間,今天就可以定下來!”劉克成道:“今天我也明確地表個態,以後我管黨務工作,你管政府工作,咱倆各不干涉,你看行不?”
張志遠不知該如何回答。
劉克成見張志遠不說話,道:“我看這事就這麼定了,你政府明年有什麼工作思路,可以報上來,咱們一起研究探討,只要不違反原則,我就同意,我就支持。”
張志遠聽出來了,劉克成表意在放權,實則是在向自己示好,這個禮必須收下,道:“劉書記,我還是那句話,你是班長,我就得聽您的。我相信在您的領導下,南陽肯定會在短時間內發生巨大變化的。”
劉克成頜首點頭道:“陸一偉的問題我也考慮過了,過了年後給他個政府辦主任,你看怎麼樣?”
這可是個大人情啊,張志遠也不推辭,道:“劉書記覺得他能勝任,就聽從您的。”
“哈哈……”劉克成見張志遠收下了這份禮物,心情愉快了許多,道:“明年不止調整他一個人,這個隨後再說,陸一偉在我這裡已經掛上號,我會重點考慮的。”
張志遠點頭轉移話題道:“劉書記,趙志剛的問題您看有什麼指示?”
劉克成突然臉色一變,拍着桌子道:“趙志剛的問題你不必徵求我的意見,你去告訴蕭鼎元,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嚴格按照法律程序走。殺人償命,自古如此,決不允許存在任何法外留情。我也會告訴相關人等,不要再做無用之功,趙志剛在省委都掛了號,必須嚴肅處置,誰求情都不行!朗朗乾坤之下竟然出現這等敗類,實則可憎可惡。”
“好的,劉書記。”張志遠道:“這事我會把握分寸。不過這個趙志剛實在太不像話,在審訊過程中胡言亂語,老是吵着要見你,我沒有答應。”
“他說什麼了?”劉克成立馬警覺起來,湊到張志遠身邊問道。
劉克成看到張志遠奇怪的表情,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慌忙收拾好妝容道:“見我幹什麼?我能見他?”
張志遠表面糊塗道:“您不用搭理他,一個罪不可赦的囚徒容易出現幻覺,胡言亂語是正常的。這個度我可以把握好!”
張志遠向劉克成投出了橄欖枝,讓劉克成甚是感動。不過他沒有流露出來,道:“志遠啊,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在這件事情上我絕對支持你,你……你就放開手腳幹吧!”
張志遠臨走時,劉克成握着他的手久久不肯鬆開,一切盡在不言中。
張志遠走後,劉克成如同失去羽毛的雄鷹,呆呆地坐在座椅上,一坐就是一夜。張樂飛自作自受,本想反戈一擊,如今倒好,把自己給裝了進去。慶幸的是,張樂飛始終沒有把劉克成牽扯出來,爲劉克成爭取了更多時間。加上市委書記的力保,馬馬虎虎度過了眼前難關。
失去張樂飛這位“軍師”,如同失去了柺杖,沒人爲自己出謀劃策,只能靠自己一人砥礪前行。經過這一遭,劉克成想明白了,機會是自己爭取來的,不是別人贈與的。他一天都不想在南陽縣待了,他要想盡各種辦法早日跳離這個是非之地。
市委書記田春秋已經明確表示,不是他不考慮劉克成,是常委裡面很多人都在反對,他不能因爲劉克成的問題而頂着壓力硬上。要想讓別人心服口服,就得拿出一件堵住別人嘴的事情來,也就是所謂的政績。
政績無非是從硬件方面入手,能看到實實在在的東西,比如說搞各類民生工程等,但這有個弊病就是週期太長,不容易在短時間內出成績。張樂飛入獄前留給自己的一條思路倒是可以一試,從軟件方面出發,就是“公推直選”。
“公推直選”時間週期短,容易出成績,如此一搞,那可是在全省開了先河,獨此一家啊。要是得到高層的認可,這不也是政績嗎?有了政績,跳出南陽縣指日可待。
確定了思路,劉克成也懶得去管張志遠了,任由他去搞吧。只要不觸及到他的利益,哪怕你就是在南陽縣修天安門,都不去管。接下來,劉克成要好好琢磨一下這件事,儘快啓動。
陸一偉和牛福勇、李海東在飯店裡胡吃海喝,心情好不爽快。
陸一偉喝下滿滿的一杯白酒後,撕牙咧嘴地道:“福勇啊,你在這件事上可是立了大功,說說你是怎麼找到趙志剛的?”
牛福勇神秘一笑道:“哥們的朋友那可是遍佈天下,五教九流啥人都有。不過老弟還是佩服你,你當初怎麼知道趙志剛沒有走遠,就在南陽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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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一偉笑笑道:“你聽過一句話沒?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雖不瞭解趙志剛此人,但非常瞭解張樂飛,他可是出了名的鬼精,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下,他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直覺。你想啊,趙志剛一旦放出去,就很難控制住。而張樂飛把趙志剛控制在自己身邊,也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手段
。”
牛福勇聽完陸一偉的分析,嘖嘖稱讚,道:“陸哥,張樂飛的仇我算是報了,接下來就是劉克成了。這孫子在南陽一日,我就讓他不得安寧。”
陸一偉擺擺手道:“劉克成十惡不赦不假,但照目前的形勢恐怕有一定難度。審訊張樂飛時,他一字都不吐劉克成。審訊趙志剛時,趙志剛如瘋狗一般,逮人就咬。可張縣長的態度很模糊,他好像不急於對劉克成下手。另外,劉克成後臺是市委書記田春秋,扳倒他談何容易?這次時機不成熟,我們還有下次,總會有機會的。”
牛福勇咬牙切齒地道:“這禿驢真是便宜了他了,我要是張縣長,非要把他的那些醜事曬出來,讓世人看看,這個禽獸的種種德行。”
陸一偉道:“政治上的事不是你想想的那樣簡單,就好比五行所說,金克木,木克土,一物剋一物。政治也是一個完整的系統鏈,誰與誰並沒有深仇大恨,只要利益均衡了,互相牽制住對方也就到此爲止了。正要真刀真槍地幹,只會兩敗俱傷,誰都撈不到好處。”
牛福勇聽不懂,端起酒來悶氣喝下去道:“我不懂你們當官的那些彎彎繞,我就認準一條,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是他劉克成逼死我老孃,這筆賬我遲早要算!”
陸一偉安慰道:“福勇,我的心情和你一樣,我同樣是受害者,但我們要理性地看問題,可不是以前那種看不慣誰都批鬥誰,就用武力解決,如今是法治社會,要用智慧去找到對方的弱點置於死地,這個不能急,需要慢慢來。”
牛福勇戳到了痛處,想起了自己死去的老母親,突然淚流滿面,泣不成聲道:“我好不容易纔有了點出息,老孃可以享清福了,可……我心不甘,咽不下這口氣。”
陸一偉拍拍肩道:“福勇,想開點,人都是往前看的。”
兩人談話的同時,李海東心裡也極其不舒服,自顧喝着悶酒。在他眼裡,面前的這兩位就是自己的親人,尤其是陸一偉。要不是他,或許今天還在狗窩裡鑽着呢。
牛福勇喝多了,陸一偉和李海東架着他回到住處,安排得休息後,兩人來到沙發上閒聊起來。
李海東道:“哥,今年我想在你家過年。”
陸一偉掏出煙遞給李海東道:“行啊,巴不得呢,我家的大門隨時爲你敞開,我家就是你家。”
李海東是個孤兒,無牽無掛,現在掛念的人也就是陸一偉及他家人了。聽到陸一偉爽快地接納了自己,眼眶溼潤地道:“謝謝哥!”
陸一偉對李海東就如同親兄弟一般,一把摟過來道:“我不是說過嗎?我就是你親哥,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來年好好幹,咱倆一起奮鬥,好不?”
李海東眼神裡充滿希冀,道:“哥,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兄弟情深,一首無眠的新年曲!
(ps:本月萬路家中有事,更新放緩,下個月狂力補齊,見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