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知遜和李恪分別後就馬不停蹄的朝雲州城而來,在經過定襄的時候,突厥守將並沒有阻攔,畢竟狄知遜是大唐的使節,他們沒有接到攔截或者阻攔大唐使節的命令。如此,行程又縮短了不少。所以,三天後狄知遜就進了雲州城。在雲州稍微休息了片刻之後,狄知遜只用了一個白天的時間就趕到了代州。
在代州都督張公謹的都督府,他將自己等人遇到突厥的追殺,李恪主動斷後的事情跟代州都督張公謹簡短的敘述了一下。
張公謹聽後大怒,他憤怒的拍着桌子,來回的不停走動,顯得很焦急,絲毫沒有作爲一個武將該有的鎮定,“突厥人如此囂張,待本都督立即出兵,殺到陰山救回殿下。”
“張都督,此事還是不能操之過急,我還是相信殿下能夠化險爲夷順利的回長安的。”狄知遜立即起身攔住了張公謹,他安慰張公謹的同時也在心裡這樣安慰自己,“你不用殺到陰山,只需要深入大漠在半道迎接下殿下就可以。”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字斟句酌,讓他不由得看出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在心裡權衡思量,自己跟自己鬥爭過。
“狄副使,你剛纔還說突厥的王子施羅德想要殿下的性命,此刻又說殿下能夠化險爲夷順利回國,你到底是什麼用意?”張公謹聽出了狄知遜話中的前後不搭的語病,突然質問狄知遜。
“張都督難道不知道大唐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安穩發展的環境嗎?”狄知遜嘆道,“此次出使突厥,我見過他們的騎兵,說實話大唐沒有四五年的時間準備,是沒有足夠的戰力跟突厥人打一仗的。再者,”說到這裡,他臉色顯得憂鬱了很多,“以我看來,憑殿下的智慧和計謀,一千多人的突厥騎兵困住殿下還是有難度的。所以,張都督還是要以大唐的社稷爲重啊。只需要出兵大漠,迎接殿下即可。”
“哎。”張公謹嘆氣道,“真窩囊。”然後坐在椅子上不說話,一個勁的喝茶。
狄知遜不知道他的“真窩囊”說的誰?但是,能從張公謹急切和擔憂的臉上他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那就是眼前的這個將軍對李恪已經從心裡產生了敬畏,同時不難看出他對李恪的某種關心則亂的情緒。
出了代州,狄知遜繼續馬不停蹄的朝長安方向而來,沿途除了在驛站吃飯休息或者換馬之外,絲毫不在附近的州縣停留。他覺得出兵突厥的事情應該由朝廷說了算,而不是代州都督張公謹。所以,他雖然很擔心李恪的安慰,但也只能穩住張公謹的魯莽舉動。等到自己回到長安,將情況跟李世民彙報之後,就看朝廷的決策了。
這天狄知遜一行在午時時分到了一處驛站,看驛站的牌子,上面寫的是,“晉州驛館”。
狄知遜和候虎孟山及衆人匆匆吃過午飯,便離開了驛館。路上狄知遜問道,“按這樣的速度,到京城長安還需要幾天?”
“兩天。”候虎簡短的說道,其實他的心思早在李恪的身上,他想着早點回京城將事情稟報給朝廷,同時想着讓劉仁軌帶着狼騎到漠北營救李恪。所以,他說話的時候顯得心不在焉。
狄知遜豈能不知道候虎的心思,他只是微微嘆息了一聲,問道,“可否有近路?”
“不走官道的話會有一條小路通往蒲州,路程要縮短一半的距離。”孟山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但是,那條小路....”他的意思是讓狄知遜走小路,但作爲軍人他又不能隱瞞小路的惡劣情況,所以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說了一半就聽見狄知遜道,“走小路。”然後拍馬越過了衆人。
候虎和孟山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同時露出了堅定的目光。然後,緊緊的跟在了狄知遜身後。
然而,就像孟山還沒有說完的話一樣,小路確實極爲難走。道路不寬,並且坑坑窪窪,路上還長滿了雜草。可見已經好幾天沒有人從這裡經過了。更爲重要的是走這條路要通過一條狹小的山道和一片茂密的叢林。
狄知遜一心想着回長安覆命,雖然心無旁駑,毫不在意周邊的環境。可是候虎和孟山身爲李恪的侍衛,他們從這條隱秘的道路上產生了危機感。兩人同時看向對方。孟山小聲道,“你不覺得這條道很詭異嗎?”
“我有種預感,可能要出事。”候虎說道,“地點估計就是我們要通過的狹小的那條山道上。”
“我的預感跟你的一樣。”孟山附和道,“所以,我們通過那段路的時候還需要謹慎,不能有所閃失,殿下的安慰可都在狄副使身上。”
候虎沒有說完,他只是用堅定的目光看了一眼孟山,然後點了點頭,他沒有說話,但已經告訴了孟山他的答案。
通過那條山道的時候,候虎和孟山都很小心,他們提前派出人去偵察,在得到沒有任何可疑人物和特殊情況下才護衛着狄知遜小心翼翼的通過了那條狹窄的山道。狄知遜對於兩人的小心和謹慎給予了支持,他相信身爲李恪的侍衛,兩人的擔心是有必要的。
通過了山道,衆人包括候虎和孟山心裡都輕鬆了不少。整個小路就數這地方最危險也最可疑。現在他們順利的通過,那就意味着這條小路上基本就沒什麼危險可言了。
然而,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過度的喜悅所造成的疏忽和放鬆警惕當中。
就在衆人通過了小路,警惕性放鬆的時候,就聽見,“嗖”一聲,同一時間孟山一推狄知遜並喊道,“狄副使小心。”狄知遜被孟山推下了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而一支羽箭從狄知遜的馬背上穿過,生生的釘在了旁邊的一顆大樹上。
第一支羽箭只是一個信號,隨之而來的羽箭就像死神的鐮刀,瞬間就收了幾個千牛衛的性命。
“噗嗤。”
“啊。”
“嘶。”
箭雨來的很突然,很多人都沒有防備。所以,有不少的人中箭,然後從馬上摔了下來。
孟山在第一時間帶着部分千牛衛將狄知遜掩護到了一塊岩石的背後,而候虎還在馬上指揮着衆人,“大家不要慌張,快下馬尋找岩石樹木躲避。”他的話音一落,就見一支羽箭朝自己飛來,他用刀一擋,當羽箭擋在了身外,然而,同時還有一支羽箭射在了他座下的馬上,戰馬吃疼的將前蹄高高揚起,將他摔下了馬背。
他在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硬硬的站起來,朝着羽箭的方向小樹林掃視了一眼,小樹林在刺眼的陽光照射下顯得很模糊,他根本看不清裡面的情況。所以,他果斷的組織衆人逃避羽箭的射殺,將慌亂中躲避箭雨的衆人帶了孟山到不遠處的一塊巨大的岩石背後。
躲到岩石後面,候虎能清晰的聽到還有不少沒有逃過來的士兵在中箭之後哀嚎聲,同時中箭倒地時還沒有死的士兵的痛苦的呻吟也傳到了他的耳中。候虎將目光移向對面不遠同樣和狄知遜躲在另一塊岩石背後的孟山說道,“箭是從樹林射出來的。”
“傷亡有多少?”孟山問道。
候虎看了身後的衆人一眼,又看了一眼不遠處被羽箭射中哀嚎衆人,臉上表情很陰鬱,“我身後只有二十多人。”
“我這邊除了狄副使也只剩下十多人了。”孟山說道。
聽着外面的箭雨聲,中箭後的慘叫聲,受傷之後痛苦的呻吟聲。候虎和孟山紋絲不動,沒有打算出去營救。他們兩個只是面色鐵青的沉默不語。
半響,候虎用李恪教給鷹衛的手語問道,“現在怎麼辦?”
“靜觀其變。”孟山用手語回答道。
兩人都知道,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等,等到敵人主動出現,然後自己纔有機會能夠力拼,纔會機會逃出去。不然,冒然行動,將自己暴露出去只會成爲敵人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