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將頭叩在地上,咚咚作響,再次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僅僅是因爲皇上還記掛着他們,這就已是讓他們心中感激不盡。
趙洞庭走上前去,親自將跪在最前面的老卒扶起來,又道:“諸位請起。”
衆老卒起身,有人泣不成聲,有人眼眶通紅。
後頭,文天祥、張珏、嶽鵬等人陸續下船,手中都捧着骨灰盒。
廣西之戰,光是各軍都指揮使、副都指揮使、都虞候這種萬夫長級別將領,就陣亡足足有近二十之多。
除去在鐔津牢內飲毒酒自盡的天威軍都虞候李鶴以及天威軍副都指揮使鄧字甲兩人外,其餘陣亡衆將的骨灰皆被帶回來海康。
連趙洞庭在內,大宋各文臣武將、士卒,個個肩膀上都繫着白色綢帶。
衆老卒看着這些骨灰盒上寫着的名字,個個神色複雜。
皇上每次回來都帶着捷報,卻同時也會帶回來這些骨灰盒。
他們雖然落下殘疾,但較之那些陣亡的將士,無疑運氣是要好得多了。
等得戰船上的士卒們全部下船,列好軍陣,趙洞庭拔出腰間湛盧,高高舉起,喝道:“衆將士,送英烈!”
軍中號角聲嗚嗚響起。
趙洞庭走在最前,文天祥等人捧着骨灰盒跟在後頭,大軍向着島上山頭行宮而去。
軍伍上頭似乎都飄蕩着極爲悲痛的氣息。
有人忍不住再度哽咽。
那些陣亡的將士中,有他們的兄弟、親人,也有待他們如同兄弟的長官。
烈士碑仍然矗立在義士祠前頭。
義士祠內,隱約可見之前陣亡的陸川遙、楊儀洞、鄒洬等大宋將領的雕塑和骨灰盒。
文天祥等人走上前,將骨灰盒擺到烈士碑下。
趙洞庭擡頭看着烈士碑,嘴裡喃喃唸叨:“宋軍山,義士祠,亡魂忠勇稟天知。”
有士卒擡上來供桌。
桌上擺放着水果、酒菜、香燭。
趙洞庭親自點燃香燭,插在香爐內,對着烈士碑作揖。
後頭近兩萬將士跪倒在地。
牛角號的嗚嗚聲遠遠闖蕩開去。
風拂過,山頭上的雜草左右搖曳。
趙洞庭斟好酒,將酒灑在供桌前,大聲喊道:“宋軍山,義士祠,亡魂忠勇稟天知。”
後頭衆將士、文臣跟着高喊,聲音驚天動地,滾滾如雷。
趙洞庭再度拔出湛盧,“朕在此,送諸位英烈登極樂。大宋君民,將永記你等功績!”
“送諸位英烈登極樂!”
“送諸位英烈登極樂!”
後頭的高喊聲如同潮汐般接連響起。
陸秀夫小跑到趙洞庭旁邊,遞上早已經擬好的聖旨。
這聖旨上,寫的是對那些陣亡將領的諡號和追封。
趙洞庭逐個念過。
“天傷軍都指揮使戚天狼,追封天狼侯,諡武英。”
“天貴軍都指揮使燕明領,追封燕擊侯,諡武明。”
“天猛軍都指揮使劉勇,追封勇武侯,諡武勇。”
“……”
“送戚將軍!”
“送燕將軍!”
“送劉將軍!”
“……”
而趙洞庭每念出個名字,後頭軍陣中總會響起驚天徹底的高喊聲。
趙洞庭對這些陣亡將領的祭奠,讓得他們的地位變得無比崇高。他們雖死,但精神卻可以影響無數還活着的人。
其後,趙洞庭和文天祥等人親自將戚天狼等人的骨灰盒擺放到義士祠內。
有工匠已是在義士祠內依着他們的畫像爲他們塑造雕像。
直到將近正午時分,趙洞庭這才率着衆將士下山,準備返回海康。
一衆傷殘士卒跟在衆將後頭,直將趙洞庭送到渡口。
趙洞庭在渡口立足,回頭對傷殘士卒們道:“諸位好好保重,朕還要帶你們重登臨安城頭。”
衆傷殘士卒又是跪倒在地,“我等在此靜候皇上!”
趙洞庭點點頭,率先登船。
他沒有再將其餘的傷殘士卒再帶到碙州島來,在他心裡,這些在碙州就跟着他的士卒有着不同的地位。
戰船再度駛到海上,向着海康而去。
衆傷殘老卒跪在地上,久久未起,直到海戰船消失在他們的視野中。
海戰船行駛到海中,趙洞庭傳令文天祥等人率先帶着大軍趕回海康,他所在的那艘船,卻是往黃龍島而去。
洪無天、許夫人等人跟着他,守護在他身旁。
畲民們已經準備回去福建了,但許夫人並沒有再回去的打算。這回她是打定主意看着洪無天不放了。
再者,福建黃華已經決定反出元朝,她也不用再回福建去主持大局。
而有這麼個大高手留在身邊,趙洞庭自然是極爲樂意的。
如此,大宋朝中已是有三位真武境高手。這讓得武鼎堂的實力大爲提升。
到黃龍島上,李元秀的祠廟前。
趙洞庭讓洪無天等人在祠廟外等候,自己走進祠廟內去。
祠廟內,有小金的骨骸,還有李元秀的骨灰盒以及工匠爲他塑造的金身雕塑。
趙洞庭站在雕塑前,擡頭看着那栩栩如生的面孔,“公公,朕又來看你了。”
他這條命,是李元秀用性命換回來的。如果不是李元秀,便不會有現在的趙洞庭,也不會有現在的南宋。
要說在這個年代,趙洞庭心中最爲感激的,自然是李元秀無疑。
他是他的恩師,也是他的長輩,亦是他的救命恩人。
雖然李元秀只是太監、是奴才,但趙洞庭從未將他當成奴才看待過。
但雕塑,註定不會和趙洞庭說話。
趙洞庭又看向小金的骨骸,摸摸自己的丹田,過去許久,才走出祠廟而去。
他的丹田內,好像還留着小金的氣息呢!
當初要不是小金的內丹,他怕是也死在毒鏢之下了,更遑論內氣登堂入室。
回到海康行宮。
因爲陸秀夫等人還沒有將舉薦的賢能名單列出來,趙洞庭也沒有什麼事,便直接回去了寢宮。
然而,纔到寢宮院落外頭,就見得穎兒、張茹兩人已是在門口焦急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