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剛落下,在那官道盡頭彎道處,便有元軍的騎兵露出身影來。
根據斥候的探報,這股出松溪縣追擊的元軍,大概有三萬餘人。
這應該佔據松溪縣元軍的半數了。足以可見元軍對大宋禁軍是如何的重視,甚至是忌憚。
如野外作戰,雙方排兵佈陣衝殺。三倍的兵力能夠造成的優勢是難以想象的。
但是,即便知道元軍軍卒衆多,天速軍中卻也沒誰露出害怕之色,反而都是隱隱有些激動。
他們現在可不是義軍了,而是正經的大宋禁軍。
縱觀以往大宋禁軍的個個戰例,有幾次不是以少勝多?
那些最先成立的禁軍可以做到,他們,也同樣可以做到。
這不僅僅只是爲天速軍揚名,也是爲他們畲民爭氣。同時,也好好打擊打擊那些原本氣焰彪炳的元軍的氣勢。
“備戰!”
隨着賀成華及軍中諸將的吼聲響起,躲在掩體後的士卒們個個都將槍上了膛。
咔嚓、咔嚓。
齊刷刷的響聲。
而負責引動雷陣的士卒,則是雙眼緊緊盯着前面的元軍。
前面數十米的距離內,都被他們埋下了轟天雷。雖然因爲時間倉促而顯得有些粗糙,但這些元軍總是要趟過來的。
近了。
近了。
伴隨這喧囂的塵土,元軍的騎兵距離天速軍的軍陣愈近。
最終,在離着天速軍約莫還有兩百餘米的地方停下來。
這是個很有講究的距離。
野外廝殺,軍中射程最遠的武器不出於弩車。而弩車的有效射程,也就不過是兩到三百米而已。
元軍將領這怕莫也是慣性思維。殊不知,大宋軍中早已經棄弩車這些冷兵器不用。
畢竟弩車雖射程遠,但太過笨重,並不適宜靈活作戰。比較起來,擲彈筒無疑要比弩車強上百倍。
越來越多的元軍士卒出現在官道上。
他們是出城追擊,自然也不會攜帶弩車這種重型冷兵器。
看着天速軍軍前以石頭起來的掩體,在最前方的元將臉色顯得有些難看。
雖然宋軍這匆促間堆砌起來的掩體看上去並不如何牢固,但或多或少總會影響他麾下鐵騎的衝鋒。
而他們元軍的殺手鐗,就是鐵騎的衝鋒了。
面對宋軍,也只有這樣的方式纔有可能取勝。若是比拼火器,那完全是找虐。
戰馬不安地刨着前蹄。
兩軍爭鋒相對。
過數分鐘,賀成華忽的對着元軍陣前大聲喊道:“喂,你們再不進攻,老子們可就走了。”
天速軍中響起哈哈大笑的聲音。
元軍主將臉色更是難看。
他當然想攻,但每每想到宋軍的火器,卻又擔心啃不下這塊硬骨頭。
現在已經不是他們元軍鐵騎無敵的年代了。
此刻,這位名爲都雷的元將甚至有些後悔僅僅只是率着這三萬軍卒前來追擊。只是他們匆匆進城,卻又沒法調動更多的人。
直到現在,都還要許多士卒在押送糧草、軍械等等,未曾駐紮到松溪縣內。
眼神和旁側兩位萬夫長對視過以後,都雷說道:“兩位,咱們是攻還是不攻?”
他雖是臨時任命的主將,但旁邊這兩位萬夫長在軍中的地位並不在他之下。此刻,都雷怕莫也是有着分擔壓力的想法。
只要詢問過這兩個萬夫長的意思,到時候即便是和宋軍廝殺不利,也不至於只有他都雷需要承擔責任。
而這兩個萬夫長自也不是不通事故,眼中有異色劃過,瞬間明白了都雷的意思。
此仗,打得好是軍功。打不好,就是罪過。
但還是有個全身銀甲的萬夫長說道:“我軍已經追擊到這裡,若是就此回去,必受主帥責罰。”
這都還不算什麼,他們三萬多人出來追擊宋軍萬人,就這樣退走,會被整個天下恥笑。
另外那個萬夫長則道:“不如咱們先暫且試探試探。”
長得五大三粗的都雷輕輕點了點頭。
這試探的事他倒是沒有再打算讓兩個萬夫長去頂上,直接下令道:“軍中鐵騎,準備衝鋒!”
元軍中的騎兵配比當之無愧是這個年代軍隊中最高的,軍中有半數都是騎兵。趙洞庭哪怕是傾盡全國之力,也只是讓得禁軍和守備軍區中騎兵能夠達到這種比例而已。養騎兵,比養步卒更費資源。當然,對大宋來說,更難弄的是戰馬。
都雷軍中約莫五千騎兵緩緩向前推進了十餘米。
軍中旌旗飄揚。穿着甲冑的將領並不在少數。
“嗯?”
賀成華在陣地之內看着元軍只是這區區數千鐵騎上前,不禁微微有着驚訝。
他自是看出來元軍並不打算直接發動總攻。
他立刻下令道:“命令引雷手和擲彈筒營,不得號令不得動手。”
旁側傳令兵也不管那麼多,只是跑下去傳令。
賀成華旁邊有個穿着墨甲,看上去頗具書生氣的將軍則道:“老賀你這是打算先示敵以弱?”
從他的語氣來看,顯然和賀成華關係很是不錯。
這人乃是天速軍中的都虞候,名爲周章強,原本便是畲民義軍中的智囊級人物。
自趙洞庭軍中改制以後,各禁軍設置正副軍長、都虞候,正副軍長主戰事,而都虞候則相當於是政委,管生活、後勤等等。
是以各軍之中的都虞候其實都是讀書人,因爲管理後勤這些事,實在不是那些莽夫們能夠做得來的。
聽得周章強的話,賀成華只是輕笑道:“要是打得太猛,直接將他們給嚇走了怎麼辦?”
他的目標自然不僅僅只是這區區數千騎兵而已。
文天祥在傳令他們棄守松溪、政和的時候可是着重交代過,讓他們將元軍打痛。只有如此,元軍纔可能直接發動決戰。
周章強在旁邊也是露出些微笑意。
賀成華再度喊道:“瞄準!準備射擊!”
“打!”
前頭黃塵滾滾,當元軍離得軍陣不過數十米時,賀成華才大喊。
密密麻麻的槍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