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4年農曆十月初十慈禧的70大壽並不如1894年的60大壽熱鬧。在東北還陷入日俄兩國軍隊的戰火中,大好河山被糟蹋得不成樣子的時候;在湖南剛出了革命黨的未遂暴動事件的時候;在川漢鐵路被土匪襲擊,傷了洋人的時候;慈禧和滿清朝廷的王公大臣們也提不起多大的興趣來辦這個事。僅僅是在頤和園賜了宴席,搭臺子唱了幾齣戲,收了各方的賀禮而已。
龍劍銘在這方面是乖覺的,用他和德齡兩人的名義花了30萬龍洋打造了個金佛,加上其他適宜的玩意和現噹噹的銀票,合計價值達到100萬之巨!這樣的手筆一拿出去,自然博了個頭彩。把其他親貴如奕劻、那桐(晚清和奕劻齊名的貪官,漢奸、日本間諜)、載灃、袁世凱……等人都比了下去。不過沒人跟龍劍銘來叫真慪氣,誰叫他銀子多得沒地方花呢!真要是龍劍銘不拿這個頭彩,那纔是方方面面都說不過去了!
德齡也是夫唱婦隨乖巧之極,把慈禧本來不太高興的心情也撥弄得興奮起來,也算是給這慘淡的70大壽增添了一點色彩。
當然,摳門如龍劍銘之流,花了代價也是要好處的!這連續10天進宮陪着慈禧也趁機灌了不少的迷湯,硬生生得到慈禧的許可,離京回任成都。諾大的額附府只留下華俊林兼帶着看管,還有慈禧在龍劍銘裝病那天派來的兩太監,也留在了北京。
成都這邊,一得到龍劍銘啓程回川的電報立馬的忙活起來。不是要做出什麼成績出來,這新政和新軍的工作都正常地進行着,派往張家港的前期人員也由王鏞帶着去了。人們忙活的是給龍劍銘辦婚事。人家司徒燕到四川一年多了,也該有個名分、有個說法了吧?在民興會的眼裡,司徒燕纔是正經八百的龍劍銘太太!這個事情,張羅得最歡實的還是楊度。這個暗地裡組織了小團體的新政總辦,還是脫不了他老師的影響,在他的組織下,天命會可是發展的異常迅猛。雖然,還是暗中在發展,可是把勢力已經滲透到外省,特別是在社會高層人士之中。在楊度的眼裡,司徒燕無論從哪方面都是未來皇后的最佳人選……
對天命會,龍劍銘是早有察覺的,鄭安邦也一直受命在控制着,儘量不讓天命會在民興會這個大團體中佔優勢,甚至把天命會當做一個別類的分支來看待。不過,在中國的大環境和輿論主流的造就下,天命會聯結的力量也越來越不容小看。不過,龍劍銘的情報網還遠遠不夠成熟和嚴密,在對社會高層人物的偵察方面,還有不小的漏洞。所以,此時的龍劍銘也好,鄭安邦、方維志也罷,都沒有充分認識到天命會的巨大能量。
蔡鍔是軍界第一個被拉進去的,緊接着是聶文青!
蔡鍔,還有改良主義的思想殘餘,畢竟他跟梁啓超曾經有過密切的師生關係,不能不受到梁啓超的影響。改良行不通!那是1900年參與唐常才自立軍起事失敗後的蔡鍔就認識到的。但是蔡鍔也不贊成徹底地打爛罈罈罐罐,在廢墟上重建新中國!他讚賞、擁護、支持、實踐着龍劍銘花最小代價、流最少的血取得民族革命成功的主張。更看到亂後初定時,必須要有一個象龍劍銘這樣有遠見和魄力的人集中權柄,促成中國的快速富強。在跟龍劍銘深入的交談中,他對龍劍銘腦子裡的計劃是深爲驚駭!可如今,這些計劃一步步變成了現實。10萬精銳陸軍有了、海軍艦隊有了、鞏固的革命基地有了、民興會的勢力也越發壯大了。更可喜的是:軍事態勢的營造取得了完全的勝利!身在昆明的蔡鍔,深刻地瞭解在雲貴、兩湖、兩廣、四川連成一體後形成了巨大戰略空間。加上安康駐軍部隊在四川編組,派駐張家港的部隊在編組,新的長江艦隊在編組,那!還差什麼?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因此,蔡鍔是主張在民族革命後由龍劍銘獨裁10年甚至20年的!至於獨裁者加冠什麼樣的名義,那,不是蔡鍔去考慮的事情,丟給飽學先生楊度去搞定就好了……
聶文青的變化是最大的!從滿清朝廷派來監視、掣肘龍劍銘的釘子變成民興會員、民族革命派,掌握着全川新軍的將領。他在龍劍銘身上看到的就是軍人存在的價值和必然鑄造出來的輝煌!報家仇國恨只是最原始的驅動因素,成名將之一世功業,更是鐵血軍人夢寐以求的結局。這些,滿清朝廷不能給他,可龍劍銘可以給他!西藏保衛戰的勝利,更堅定了聶文青力保龍劍銘、追隨龍劍銘的信念。不過,他跟楊度、跟蔡鍔又有點不同。楊度是要改朝換代當張良,蔡鍔則對封建那套不太感冒,聶文青是希望儘量善待必將倒臺的滿清,甚至,在龍劍銘枕邊人的選擇上,他也傾向於既成事實的德齡。
不過,不管怎麼樣,不管這些人處於什麼樣的心理,這司徒燕和龍劍銘的婚事得辦!這個是毫無含糊的。要說司徒燕,那是沒人不佩服。在龍劍銘身邊的三個女人中,德齡的修養最好,可惜並沒有政治上的腦筋和做實事的能耐,至今還不知道龍劍銘的真實面目!珍妮則是最好的秘書最好的護士,也是一個令人欽佩的勇敢戰士。能千里迢迢跟隨龍劍銘到四川,能在戰場上穿梭奔忙,也能在野戰醫院、新軍醫院熬更守夜、護理一個個普通新軍官兵,讓人不佩服、不尊敬都不行!大家看得出,珍妮雖然不懂得龍劍銘究竟要做什麼樣的事情,可是卻爲龍劍銘付出了全部。所以,以馬守祿爲首的一幫子團、營、連級軍官們,是珍妮的絕對擁護者。司徒燕,又大大的不同了!無論是擁護德齡的人也好、擁護珍妮的也好,都不能把司徒燕排除在外!姑且不論司徒燕是民興會12執委之一,也不說民興會初期發展與致公堂的關係,也不說那些沒有見過面的海軍軍官們的感受……司徒燕在龍劍銘心目中的地位,那是誰都知道的!而且,司徒燕帶來的專家、教師、學生有多少?在鄺東林、李義安、周昆、王坤、葉成林、王鏞、王漢……還有在經濟上發揮着重大作用的太平洋東邊的吳良、成欣。在他們的心目中早就有了譜!
因此,這個婚事可是精心籌辦,組織嚴密的!就是龍劍銘在摳門方面的搭檔王鏞,也是自作主張劃拉了20萬個龍洋出來纔去張家港的。
新型的快船即使是溯流而上,也比老式的火輪快多了,所以龍劍銘一行在12月底回到成都。
傳統的中式婚禮除了氣氛以外實在是乏善可陳,其實西式的教堂婚禮也就那樣,最主要的不是形式,是氣氛!形式不就是爲營造氣氛才訂立的嗎?
沒有民興會以外的人蔘加,老提督馬維騏現在是最老的民興會員。他在事實面前,在兩個孫子的影響下,成爲四川原來的官僚體系中第一個加入民興會的大官,甚至執意加入了鐵血軍人團,成爲這個軍人團體中的理事之一。
“電報!電報!安靜點!我念電報!”李義安跳到臺上吼了半天,才把挨席敬酒的龍劍銘和司徒燕的進程打斷,把滿屋子的喧鬧聲壓下來。“都聽好嘍,第一份電報是昆明蔡鍔師長打來的,孃的,怎麼上面的字跟下面幾封一樣啊?”
“哈哈哈!”臺上發愣出醜、臺下自然就是鬨堂大笑了。
李義安這個時候也顧不得堂堂的參謀長形象,他是故意要把氣氛搞成這樣的。愣是拿着幾份電報紙翻來覆去看了兩遍,才整整嗓子道:“還有貴陽江藎誠師長、桂林麥仁寬師長、邕州的張濟師長、廣州的周昆師長、呵呵,師長真他孃的多,還有武漢的楊雲統制、文壯飛統制、西藏的澤登團長、尹昌衡部隊長。粵海艦隊薩鎮冰統領、嚴復總辦、這個、這個霍爾曼上校、金正奇、陳昊艦長;長江艦隊統領李仲華統領、幹永圖、範文軒艦長率兩艦隊全體官兵祝龍督辦和司徒小姐,咋的?”
“早生龍子,早抱龍孫!”下面一羣軍官齊聲吼着。原來,這些軍人是早串通好的,連電文都擬成一樣。
司徒燕的臉本來一直就紅撲撲的,現在更羞紅得到了耳根。兩年多的時間裡,這個時候,最踏實又似乎最不真實。能得到所有人,特別是軍人們的支持和祝福,使得司徒燕有種興奮得想掉淚的感覺。在興建教育園區的時候,自己可沒少揪着李義安等人不放啊!抓人去工地幫工趕進度,自然是部隊裡最好抓的!一抓就是成團成營的免費壯勞力,最後,連衛戍團的團部也遷到教育園區不遠處的地方,隨時聽候調遣……因此,喜宴上司徒燕可沒少敬這些軍官們的酒,用一杯喜酒來表達着自己的謝意。
這個氣氛,比起在北京的慈禧70大壽來,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不過龍劍銘還司徒燕收的禮物嘛,就沒有了!誰叫龍劍銘一進成都就吼出了三條規矩呢?所以,只有電報沒有禮物!
隆冬季節,卻是滿屋子的春意。
洞房裡,龍劍銘和司徒燕相對坐着,人家小兩口也該說說私事,計劃一下未來,不是嗎?
“可惜,這個婚禮遲到了一年,要不,你爸他老人家也可以參加了,沒通知他來,你不會怪我吧?”龍劍銘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愧疚的,害人家司徒美堂大老遠跑了一趟卻沒有看到女兒出嫁。要知道,人家的兩個女兒都算是交到了自己手裡。
“也不怪你,要怪就怪英國人,只不過,你注意到了沒有,珍妮今天……”司徒燕畢竟是女人,在那麼熱鬧的氣氛裡也在留意珍妮和德齡。德齡還好,畢竟跟龍劍銘在北京待了那麼長時間,本身也沒有獨佔龍劍銘的意思,同時把司徒燕和龍劍銘的事看得就象自己的事一樣。所以並沒有表現出僅有的那點失落感。可珍妮就不同了,自從那晚主動獻身以後,就沒怎麼跟龍劍銘在一起,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是少之又少,屈指可數。眼看着司徒燕也進入洞房了,讓珍妮不由自主地感到情緒低落。在這裡,到處是黃皮膚和黑頭髮的中國人,獨在異鄉的她在歡樂的氣氛裡感覺到最多的其實是孤獨。
“唉,都怪我,這麼好的姑娘跟着我到四川來,快兩年了,我真的很對不起她,沒有去注意她的感受,我……”龍劍銘能說什麼啊,說深入一點,就破壞了新婚洞房的氛圍,可司徒燕對珍妮的擔心卻是實實在在發自內心的,要不,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不合時宜的話題來。
“你,打算怎麼辦?對珍妮。”司徒燕試探着問道。其實,她已經知道答案,只是想從龍劍銘這裡得到一個確切的說法。
“我會、會娶她,去美國,在那裡才符合珍妮的基督教義。”龍劍銘不想說謊,在司徒燕面前說謊只能帶給她傷害,儘管,說謊是善意的。可說謊者本身,是司徒燕最爲看重的,虛僞的謊言只能使得司徒燕對自己失望。實話和謊言,對司徒燕,可能都會帶來失望,但真實的龍劍銘,纔是司徒燕需要的……
“要不,叫珍妮還有德齡過來,我們一家人好好說說話,商量一下什麼時候去美國。你用在這個上面的時間太少,我怕一忙起來,這個事情又被拖延了。”司徒燕是感同身受,自己的婚事不是就從舊金山拖到成都的嗎?珍妮,在目前的處境下,還能忍受多久?難以預料,也許,今天熱鬧的婚禮已經深深傷害了她!
“這,合適嗎?”龍劍銘大爲詫異,在現在這個時候,在司徒燕和自己的洞房夜商量珍妮的事情?
“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我看就現在最合適,你這個人根本就不注意人家珍妮的感受,這個時候,她最孤獨,跟我們在一起說說話,商量一下以後的事情,對她來說是最需要的。”司徒燕和珍妮,兩人已經彼此瞭解,彼此接納了對方,而且在龍劍銘帶着德齡去北京的期間,兩人的關係已經是親如姐妹了。這,也難怪司徒燕會在此時提出這個建議。
“那,那好,我去叫她們?”龍劍銘這個時候成了大白癡,對女人的心思完全不能理解,被動,是自然的結果。
“還是我去好了。”司徒燕邊說邊站起來,走向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