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文斌和安小裳當然都看到了楊帥,兩米多寬的走道,擋也擋不住。
嚴文斌看到低頭過來的楊帥,倒是伸了手招了招,“楊帥,你過來!”
“嚴老師,安老師!”楊帥臉上堆了些笑容,嘿嘿笑着走過去。
但嚴文斌居然沒有板臉訓斥,反而和顏悅色的說:“楊帥,我聽安老師說了,你昨天晚上幫李圓圓家請了人來解決她家的難事,幫同學排憂解難,這事值得稱讚,今天李圓圓也到學校來上課了,看樣子也比以前臉色好看些,你這個行爲值得讚揚!”
安小裳也點着頭說:“昨晚是因爲圓圓家的事耽擱了吧?今早上我聽圓圓說你請了黃江紡織新廠的廠長來她家跟她爸談事,今早她爸就說了,她爸的困難解決了,很感謝你!”
楊帥訕訕笑了笑說:“我也沒幫什麼事,就是跟陸叔有點熟,順便牽了個線而已,談得怎麼樣,其實我也不知道,要說真解決了我也替李圓圓高興,都是陸叔有錢吧!”
“進去上課吧!”安小裳笑着說。
嚴文斌趕緊道:“安老師,你先進去上課吧,我還有點話跟楊帥說!”
“嗯,那我進去了!”安小裳點了點頭,轉身進了教室裡。
楊帥心裡猜測着,閻羅王要跟自己說什麼?訓斥?估計有朱學才層層傳下來的話,他也不會怎麼爲難自己吧?
嚴文斌左右瞄了瞄,看看沒有人後這才低聲說:“楊帥……這個,咳咳,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了……”
看到嚴文斌一臉尷尬難爲情的表情,楊帥更是奇怪,他這個表情可不像是要整自己的樣子,反而像是有什麼事求自己一樣。
“嚴老師,您……有什麼話就說吧!”
嚴文斌又咳了兩聲,把頭湊得更近了,小聲說道:“楊帥,你跟陸家成應該是很熟吧?”
“這個?還算好吧……”楊帥點着頭,沉吟着回答,“他跟我爸熟!”
先把這關係撇開了些再說,省得嚴文斌設了什麼套子讓他鑽。
嚴文斌舔了舔嘴脣,很有些艱難的才說了出來:“楊帥,是這樣的,我……屋裡頭那個人是農村戶口,跟我到縣城裡來後,也沒什麼工作,你能不能幫我在陸廠長那兒聯繫聯繫?當然……這個要……要花費多少,你也說個數,我聽說新廠已經有生產線在開工了,我愛人也只要求能有個工作就行,不講什麼職位,農村人手腳勤快,總是要憑勞動力吃飯……”
楊帥頓時恍然大悟了,對嚴文斌的苦處也明白,青山縣本就是個窮縣城,沒什麼工業,他是城鎮戶口,但媳婦卻是農村人,典型的半邊戶,教師的工資並不高,進城後有個沒工作的媳婦,還有一個念初中的兒子,這日子的確不好過,僅僅靠他的工資,那就是在拖,苦苦掙扎。
嚴文斌見楊帥有些沉吟,趕緊從褲袋裡摸錢:“楊帥,我知道這個話不好說,我這兒有兩百塊錢,你先拿去給陸廠長買點菸酒什麼的,差了我再補……”
“嚴老師……”楊帥一把就擋了回去,“這錢我肯定是不能要的,這個話好講,只是普通工人那並不難,憑勞力掙錢嘛,放學後我就去陸叔家說一聲,嚴老師,這樣吧,我跟陸叔說好後就來學校給你個回信!”
嚴文斌又是期待又是感激,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手裡捏着那兩百塊錢也不知道是再塞好還是不塞好。
正好,一班的老師從巷道上過來,嚴文斌趕緊把錢揣進了褲袋裡,揮了揮手說:“好,你去上課吧!”
早上的課還是自習,安小裳在講臺處坐着備課,楊帥喊了聲“報告”,安小裳擡頭看了看,微笑着點頭示意,楊帥迅速的回到他座位上。
旁邊的胖墩嘴裡喊了幾聲英文單詞,然後用翻開的書本遮了臉,湊到楊帥耳邊悄悄問:“楊老大,閻羅王放過你了?”
楊帥嘿嘿笑着回答:“你看我是不是好好的?”
“得……不愧是一中第一惡少,閻羅王都不針對你了!”胖墩笑嘻嘻的又說,“楊老大,你現在可是個香餑餑,知道嗎,張琴張大美人都放了話出來,說是要拿下你,唉……她要是說拿下我就好了,羨慕嫉妒恨啊我真是!”
現在一中的學生幾乎都拿楊帥這個話當口頭禪了!
楊帥不理會胖墩,眼睛瞄了瞄前邊,只見李圓圓果然來上課了,回頭看了一眼,很明顯的對他笑了笑。
“咦,這絕對有問題,絕對有問題!”胖墩逮到李圓圓這一笑的表情,壓低了聲音狠狠道:“楊老大,你們暗中勾搭上了吧?勾搭了吧?楊老大,你這是吃着碗裡的盯着鍋裡的,要不得!”
昨晚上那樣刺激她,今天居然還對自己笑臉相迎,楊帥都有些無可奈何,想都想得到,李圓圓是感激他,絕不是喜歡他,她比同齡的女生們要成熟得多。
早自習第一節課下課後,楊帥看到李圓圓起身就向他走過來,心知她說的話無非就是感激之類的方面,但同學看到就不會那麼想了。
李圓圓的確是有些話要說要問,但還沒走到面前,楊帥一溜煙的就跑出去了,這話自然就問不成了。
楊帥還沒下樓梯,又給一個女生迎頭叉腰虎虎的攔住了!
是張琴!
楊帥問道:“幹什麼?我要上廁所!”
張琴身邊還有好幾個女生一起,打橫堵死了去路。
張琴看看沒有老師經過,當即對楊帥說:“楊帥,哼哼,你還掃我的面子?好,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喜歡你,我追定你了,放學後一起走,我有話跟你說!”
課間休息只有十分鐘,也就能上個廁所,想要說什麼比較長的“情話”,那自然是不夠的。
面對張琴又橫蠻又兇狠的“告白”,楊帥很無語,對張琴這樣的女生,與李圓圓是要用不同的手段應付。
其實張琴更惱,因爲“求師”的事情失敗後,她被楊帥掃了面子,這事也在全校傳開了,張琴自然不痛快,進而下了決心要倒追到楊帥,甚至都在學生圈子中把話傳出來了,一來是讓別的女生不要動楊帥的念頭,二也是“造勢”,讓楊帥落入傳言的包圍中,再說以她的美貌,她還就真不信楊帥不喜歡她!
楊帥瞧着張琴“雄糾糾氣昂昂”的表情,就如同鬥氣的公雞,又似乎在等他的回答,稍一沉吟就指着教室牆壁問她:“張琴,你知道我們教室有多長?”
“你問這個幹什麼?”張琴盯着楊帥問了一聲,跟着又示意一個同伴到教室裡拿一把尺子出來。
她還以爲楊帥是想考她什麼題目,以前就知道楊帥成績還是中午偏上的,比她成績肯定好,指不定是想搞個什麼題目來難她,出她的洋相!
那個女生飛快的從教室裡拿了一把一尺長的小木尺子,還不用張琴吩咐,直接在教室牆壁一路量過去,很快就量到頭,回過頭來先叫了一聲:“十五米四!”
“十五米四,你聽到了吧?”張琴順口就對楊帥說了,“有什麼題目你就趕緊出!”
張琴是想着上課鈴馬上就要響了,楊帥如果出了很難的題目,她只要記下來,然後藉故上課就撤了,再找同學或者老師解題,下課後再跟楊帥答題,他還能奈何自己?
但楊帥卻沒出題,只是淡淡道:“十五米四,不薄啊,不過你的臉皮比教室這十五米四的牆還厚!”
“……”
一衆女生都不禁呆了一下,跟着就鬨然大笑,張琴哭笑不得,臉色由紅轉黑,一瞬間陰雲密佈,幾乎就要暴走了!
“叮鈴鈴……”
上課鈴恰如其時的響了,楊帥攤了攤手:“上課了!”
看着轉身離開的楊帥,張琴恨得咬牙切齒,又朝還在鬨笑的女生們惱道:“笑,笑,笑死去吧!”
上的是歷史課,歷史課不被重視,一週總共也就三四節課,代課的是副校長李志均,當然,現在他變成代校長了,劉之逸被撤職後他被提升代職。
校長是不代課的,但李志均不想落人口實,又想表現,所以歷史課依舊代着,反正任務都不重。
李志均講的什麼內容,楊帥基本上就沒聽進去,他在想着黃江這個新廠子和李長江公司可能會出現的問題,雖然他一直說不參與,不管理,只在背後建議,但他還真就不能完全撒手。
李志均眼睛高度近視,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鏡,說了半節課,看了看臺下面的學生,大部份在看書,有一個很明顯的伏着像是睡覺,當即指着叫他:“那個同學,你起來回答!”
楊帥正想得癡迷,沒聽到也沒看到李志均是在叫他,李志均叫了幾聲後,胖墩才伸手戳了戳他的腰,悄悄說:“楊老大,李校長叫你答題!”
楊帥一怔,站起身就說道:“落後就要捱打!”
李志均奇道:“我都還沒問,你怎麼就知道落後要捱打?”
一班同學也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楊帥臉一紅,這纔想到自己是在想自己的事情,李志均一問他順口就回答了腦子裡想的問題。
李志均原本是要問他一個問題的,但楊帥站起來說話後,他還是發現這個學生是楊帥了,心裡頭也就打消了要難他的念頭。
這個學生,連汪池都敢揍,把他一輛奔馳砸了,過後屁事沒有,無故曠課後,打電話來爲他請假的是頂頭上司文教局的局長方顯輝,這樣一個“惡名在外”的刺頭學生,打不得碰不得惹不得,他自然不會去碰,只要他在學校不惹大事生大非,那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