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目光看過去，穿着白色連衣裙，肩上披着毛絨坎肩的女孩，白曉笙覺得自己被嚇得快裂開了。
只見視線的盡頭處，林幽蘿右手中拿着一臺手機，半靠在包廂門邊上，烏黑的秀髮垂落在肩頭，清麗的面容就算不施粉黛，也依然美麗動人。
她此時站在門口也不進來，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白曉笙。
別說是白曉笙了，連蘇素素都直接愣在原地，完全沒想到林幽蘿會出現在這裡。
兩個女孩手裡的動作都停頓了下來。
“幽幽，你...怎麼來了？”
白曉笙起身站了起來，有些訕笑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向門口走了過來。
本來在外面吃飯沒什麼，但是她現在旁邊可是坐着蘇素素。
和自己前任偷偷出來吃完飯，不被誤會就有鬼了。
“我爲什麼不能來？”林幽蘿絲毫依然笑意盈盈，只是目光從白曉笙掃向蘇素素的時候，卻漸漸冷了下來：“還是說...你在揹着我做什麼不好的事情？”
“哈哈...瞧你這話說的，我還能揹着你做什麼？”白曉笙將緊張的情緒內斂，表面上咯咯笑了起來，百媚叢生的湊到林幽蘿的面前：“幽幽，你不是說你還在學校麼？”
她實在搞不懂幽幽是怎麼找上門的，一開始不是說還在做課題，怎麼眨眼間就站在門外了？
“三個小時前是在學校的。”
林幽蘿淡笑着，並沒有打算解答白曉笙疑惑。
“額...”
白曉笙默然無語，想要解釋些什麼。
但是對方什麼都沒問，自己搶着說這些，是不是會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你看你，吃頓飯而已，流這麼多汗幹嘛？”
林幽蘿滿面笑容，粉嫩的嘴角處透着些許甜蜜，從包裡抽出溼巾，溫柔的擦拭着對方額頭的冷汗。
‘白曉笙旁邊的位置，本該是我的。’
那樣的動作既細緻又曖昧，看的蘇素素沒來由的有種無名火。
“可能是見到你來了，她被嚇了一跳。”
蘇素素本來不打算插嘴的，但是看到兩女如此親密的一幕，就算明知沒有立場也開口了。
她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白曉笙額頭的汗更加多了。
林幽蘿對蘇素素的話倒是渾然不覺，只是微微轉過頭，目光又移到蘇素素的身上，隨後才恍然大悟的說道：“原來是蘇同學啊...好久不見了，近來過得還好麼？”
完全與場景不相干的寒暄語，聽的蘇素素眉頭直皺。
‘這女人比原來還要棘手多了，看來是目的達成後，越來越不遮掩自己的本性了。’
“就那樣吧，最近在選秀節目擔任監製的一員，所以挺忙的。”蘇素素倒是慢條斯理的說着：“只是沒想到出會場之後正好碰見白曉笙，咱們就一起來這裡吃飯了。”
她現在說話非常有距離感，而且滴水不漏，將自身的情緒深深的隱藏着。
這就是說話和表情的藝術了。
曾經那個心直口快又帶着些傲嬌的女孩，已經成爲一個美麗優雅的年輕女子了。
時間真的是一把無情的刻刀，將每個人雕刻出不同的樣子。
“是啊...”白曉笙也趁機附和着：“我和蘇素素純粹是偶然碰到，然後就一起來這裡吃飯了。”
“恩，我看到了。”林幽蘿點了點頭，輕輕的笑了起來：“那你晚飯吃飽了麼？”
“...飽了。”
看到這樣的笑容，白曉笙就知道要糟，但是她只能硬着頭皮回覆着。
“那走吧，我的車停在樓下，今天開我的車回去吧...”林幽蘿將車鑰匙塞到白曉笙手裡，甜甜一笑：“曉笙你先下去，我馬上就來。”
“這個...那好吧，你也快點下來。”
白曉笙還想說些什麼，但是正好對上林幽蘿的目光，只好默默的點頭，然後下樓離開了。
‘希望這兩個女人不要打架。’
走下旋轉樓梯的她，是如此想着。
當白曉笙離開後，蘇素素眼神微微有些哀傷，但是林幽蘿就在側，她不想流露出太軟弱的情緒。
房門關閉，光線又暗淡了下來，只剩下她們兩個在這裡了。
林幽蘿踩着高跟鞋，微笑着走到對方的旁邊，居高臨下的看了過來。
“謝謝你提前半天給我發短信。”她笑了起來，微微眯起了眼睛，“真是厲害啊，知道白曉笙肯定會約你來這吃飯。”
“彼此彼此，你當初拿她的手機給我發‘對不起’的時候，纔是更加厲害呢！”
蘇素素連連搖頭，明面捧着對方，實際上卻是在嘲諷。
就是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那條短信不可能是白曉笙發的。
“啊...你覺得是我發的？”
林幽蘿沒有默認也沒有承認，只是有些疑惑的反問着。
“是誰發的...你自己心裡清楚。”看到笑容純真的林幽蘿，蘇素素倒是笑了起來，“說實話，你有沒有感覺到一個很有趣的地方，咱們的身份，與五六年前的時候反了過來。”
“哦？”
林幽蘿表情不變，只是烏黑明亮的眼神，靜謐的看着坐在位置上的女孩。
“中學時我覺得自己夠腹黑夠壞了，還在學校裡校園霸凌，包括白曉笙在內的很多人都討厭我，我自己心裡也明白，那算是根本無法抹掉的黑歷史。”蘇素素眼光倒是有些感傷，精緻的妝容無法遮掩她的憔悴，似乎回憶很多年前的記憶，“當時的你不一樣，你從小到大就是公主、是明珠、是最爲純潔的高嶺之花，長的漂亮、家境好、成績好、性格又溫柔、說話又好聽，算是受所有人憧憬的校花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
那時候自己還是十幾歲的小女孩，如今卻馬上二十歲了，直到現在都難以反應過來。
聽到蘇素素的話語，林幽蘿掩着嘴輕聲笑了起來：“沒想到你對我的評價還挺高的嘛！”
“可是人都是會變的，就算是一滴水，它都可以蒸發成霧氣，凝結成冰晶，何況是人？”蘇素素經歷大變之後，心智反而成熟了起來，她目光憂鬱的擡頭，望着一直保持着微笑的林幽蘿：“我是變了，可你難道還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空谷幽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