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青州城的事,僅僅幾日時間,就已經傳到了長安,甚至與監察司的暗報都相差無幾。一時間,長安城內謠言四起,竟有點壓不住輿論的勢頭。
其實這也是大順百姓對朝廷沒有多少信心的緣故,雖然前不久才大勝過遼國,但那只是僥倖,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貓膩。國家軍力不強,直接反應的就是國民的心態,硬氣不起來啊,稍微有點什麼風吹草動,就像螞蟻炸窩一樣,惶惶不可終日。
陸承啓還未起牀,就接到了監察司的暗報,氣得立即起身穿衣,撇下了滿臉怨言的瑾萱,火速前往垂拱殿,召集了內閣、樞密院、參知政事、中書舍人、參謀部等等朝廷大臣,準備商討怎樣處理此事。任何一個帝王,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有人謀反,而且絕對是要以雷霆之勢鎮壓的。正史上的宋朝就是這樣,對外不強硬,對內卻一直在鎮壓反賊。禁軍的精銳,都編入地方去了,哪裡還有力量拱衛京畿?怪不得後人評論說,外戰外行,內戰內行。可宋朝也無奈啊,要是不鎮壓吧,這些泥腿子就會把中原弄得烽火四起;鎮壓吧,兵力又捉襟見肘了,兩邊都不討好。
正史上明朝就是放任自流,所以都以爲朝廷好欺負,紛紛起來造反,大明就這麼沒了。陸承啓是知道這段歷史的,所以才如此重視。
當陸承啓來到垂拱殿之後,當值的內閣大臣已經全都到了,其餘的大臣,也有幾個在這裡。分別是中書舍人劉庚、參知政事文彥博和內閣首輔徐崇光。等了好一會,樞密使姜瑜、樞密副使潘興藝等都到了,陸承啓才黑着臉說了青州城的事。
簡單介紹了一下形勢,陸承啓沉着臉問道:“……衆卿皆朕之左膀右臂,對此事可有何見解?”
參知政事文彥博當即說道:“陛下,此事不容姑息,當強力鎮壓!”
徐崇光是江南主事人,緩緩地說道:“此事因新政而起,可見百姓對新政尚有誤解,若政令不通,恐天下大亂也。青州是首例罷了,其餘州府,說不得還有此事發生。”
內閣大臣衛須驚說道:“按理來說,地方州府應當貼出告示,百姓估摸也會知曉皇莊、皇家銀行收購田產之事,爲何還是引起了暴動?”
陸承啓淡淡地說道:“有人故意揭掉了告示,朕就知道,有些人耐不住了,要向朝廷亮出自己的爪牙!”
樞密使姜瑜開口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若不火速彈壓,恐日後有人照樣學樣,朝廷臉面何存?請陛下下旨,臣雖不才,願乞三千精兵,日夜兼程至青州,將鬧事之民,就地處置!”
陸承啓內心是不想對自己的百姓動刀子的,除非他們真的是反朝廷,反他的統治。現如今看來,不動刀子是不成的了,有些人是不見血不知道朝廷的可怕,憑他們就敢說出甚麼“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來?也不看看,能真正從草根起家的人,正史上除了朱元璋、劉秀以外,還有誰?劉秀還是皇裔,朱元璋也還藉助了老婆娘家的力量才成事,他們一沒天時二沒人和,憑什麼裹衆起事?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陸承啓正待下旨剿賊的時候,高鎬在外間高聲說道:“啓奏陛下,有監察司暗報!”
陸承啓雖臉上鎮定自若,可雙腿在桌下已經有點抖了。他很怕這些賊人佔了青州城,向朝廷示威,那樣對大順的統治,將是一個致命打擊。
“宣!”
陸承啓提高了聲量,大聲吼了出來,讓殿內諸位大臣都嚇了一跳,不敢擡頭去看小皇帝的臉色。其實也不用看,出了這檔子事,小皇帝的臉色能好到哪裡去?垂拱殿的朱門,“吱呀”一聲開了,高鎬低着頭,弓着腰,雙手呈過頭頂,把一張薄如蟬翼的紙遞過了龍案。
陸承啓強行穩住自己的心態,故意慢慢地拿過了那張紙。很明顯,這是通過信鴿,一程又一程接力,才送到長安的。攤開紙張一看,陸承啓的臉色變得精彩起來。高鎬自覺地退出了垂拱殿,殿中的大臣,也悄悄地觀察起小皇帝的神情來。
只見陸承啓的臉色波瀾不驚,卻頻頻皺眉,他們便知道,此事不會如此簡單。
這封暗報不長,陸承啓僅僅掃了一眼,就知道了大概,其中一個人名,引起了他的注意。其餘的,都算是好消息。
陸承啓放下了暗報,突兀地問道:“諸卿可知道摩尼教?或者明教?”這個詞,對於陸承啓來說絕對不陌生。明教教主張無忌,更是他小時候最崇拜的人。但自己做了皇帝之後,他才知道原來明教也是這般可惡的,煽動百姓造反,其罪當誅!
這些臣子,幾乎都足不出戶,更別說深入民間了。就算是有,那也是幾年前、十幾年前的事情。關於百姓信甚麼教,他們又怎麼會去關注?果不其然,一個個都搖頭晃腦,稱不知道。
而通讀史書的文彥博,卻道出了摩尼教的來歷,殿中衆人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前朝明令禁止傳教的摩尼教,想不到民間還有人傳教……”
樞密使姜瑜說道:“陛下,現在不是溯源摩尼教的時候,當先要鎮壓暴動。”
陸承啓臉色頗爲古怪:“造反之人,已經捉拿得七七八八了……”
衆位大臣一驚,樞密副使潘興藝更是不敢置信:“敢問陛下,是誰捉拿的?”
陸承啓也是在意料之外:“朕忘了召回禁軍所屬虎翼軍,尚有五千之衆於梁山水泊。青州州牧祁康豐第一時間便向虎翼軍都虞候陳方運求救,僅一日,便已經起出了鬧事之人,爲首的正是摩尼教餘孽,其又稱明教,專門造反,爲禍甚大。止跑了首領幾人,其中一個名喚方十三,年方十八……”
十八歲就致力於造反,這是該有多恨朝廷啊?監察司都查不到此人的來歷,只知道他是淮南東路人士,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然潛入山東東路了。不僅僅是青州,就連其餘州府,都有他的眼線。敵在暗,我在明,稍有風吹草動,就隱匿了起來。監察司再有本事,也徒負呼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