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糾想了想,隨後說道:“父王,他們三人聯合造謠中傷於兒臣,必是受了他人挑撥指使,想要算計陰謀兒臣。我與白弟雖多有不合,那也是昔日政見上意見不同,斷然不能對白弟行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聶之榮說道:“都尉大人說大公子污衊陷害,大公子則說都尉大人算計陰謀。真是各有各理,那你們二人不妨就各自舉證,自證清白吧。”
聶之榮看了一眼齊王,齊王會意的點了點頭。
公子糾說道:“父王,兒臣從未做過,如何舉證?”
“大公子一句從未做過,不能舉證就把事情推得乾乾淨淨。那難道還是我小白侄兒,自己導演了這一出嗎?小白侄兒屍骨未寒,剛一回城,便出這等事情,大公子,你不覺得此事太過巧合了嗎?那都尉萬侯俊從未與我等有過交集,爲什麼萬侯俊早不動手晚不動手,偏偏等這個時候動手。大公子,你說我姜伯應該是信你說得話,還是信他萬侯俊所言?”姜伯聽了半晌,昨夜又和韓少保提前與他商量了今日廟堂上發言,故意煽風點火了一把,更是一堆大火把公子糾架着火堆上烤,姜伯隨後又道:“昨日在淄丘城外,大公子你強行奪棺,欲要破壞世子壽體,我等不願,大公子竟然絲毫不顧兄弟之情、人倫之情、生死之情,派人強行開棺,在場的文武大臣皆是人證。”姜伯轉頭看着兩邊的文武大臣,大呵說道:“諸位大臣,你們昨日也都瞧見了大公子的所作所爲,齊國百姓也有不少人證!大公子口口聲聲說自己與世子親愛有加,實則比喪盡天良還要喪盡天良!烏鴉尚知反哺,老牛尚知舐犢情深,可你大公子一點人性也沒有,昨日強行奪棺不成,心生懷恨之心,不肯罷手,昨夜又不惜殺害禁軍兄弟,企圖栽贓嫁禍給世子,你其心到底何安?難道大公子你的心是黑得嗎?已經黑得無可救藥了嗎?”姜伯邊說邊走,一路看着廟堂文武大臣,聲聲質問,聲聲呵斥,說道:“諸位大臣,你們若是心裡還有良心,就秉着自己正直之心,出來指責大公子,好好替替世子鳴一鳴這冤屈!”
姜伯的一些話,擲地有聲,說得公子糾啞口無言,說得衆文武大臣亦是啞口無言,更是讓齊王聽得是目瞪口呆。
公子糾看着姜伯,心中實在不解,這姜伯何時有如此口才?公子糾想要辯解,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好。此時默言,比說話更爲妥當。若話語不對,就是禍從口出!
齊王眯眼看着下面站着的姜伯,在張閻羅的攙扶下,坐直了身體,淡淡說道:“你是齊陽侯姜伯嗎?”
“王上,是我!”齊陽侯姜伯行禮說道。
“齊陽侯,你終於回來了。”齊王微微有些歡喜說道。
姜伯點頭說道:“小白侄兒終究是走了,因爲這癆疾,受了頗多苦楚,卻是沒想到,活着受罪,死了還要受罪。王上,小白侄兒,這一世,太苦了!”
齊王象徵性的點了點頭,並無多大反應,他對張閻羅這個外人情誼頗深,似乎對他這個齊陽侯姜伯關係倒不是那般親密。
廟堂上四大文臣,司馬李必、司徒子車、司寇尹山、司空穆稷四人站了出來,上書齊王,要參奏大公子。
司馬李必說道:“臣有本要奏!大公子糾身爲長子,不恭親、不尊長。”
司徒子車接着說道:“不愛弟、不篤誠。”
司寇尹山隨後說道:“淄丘城外奪棺,圖謀陷害世子。”
司空穆稷最後說道:“栽贓嫁禍都尉,毫無道德廉恥。”
四人齊聲說道:“請王上嚴懲不貸!”
公子糾看着四大文臣同時參奏自己,向其武將陣營之中他的人眼神示意,但見武將陣營之中也有四人出來,反駁四大文臣,聲明支持公子糾。
那四名武將分別是中郎將侯疆、正副左將軍孟翼和丘荻,以及車騎將軍斯於通。
中郎將侯疆高聲說道:“大公子勞苦功高,南征北戰,出生入死。”
左將軍孟翼也接着說道:“身有戰瘡,九死一生。”
左副將軍丘荻也隨後說道:“心有大義,尊親愛弟。”
車騎將軍斯於通最後說道:“絕不可能做這等不仁不義之事。”
四人齊聲說道:“他們胡說八道,造謠中傷,請王上嚴懲不貸!”
廟堂之爭,此刻立竿見影,分立兩派,武將基本支持公子糾,文臣基本支持世子。
齊王冷眼看着廟堂下的文武大臣相互攻訐,自分兩派,爭吵不休,你來我往,更有甚者,已有文武大臣政見不合之人,相互動手廝打起來。
文臣雖不像武將那般戰場殺伐,但個人廝打起來,卻也不輸那些武將分毫,偌大的齊國廟堂,此刻猶如潑婦鬧街一般,簡直不成體統!
齊王並未阻止他們廝打,像是旁觀者一樣冷漠看着這些人,聶之榮見齊王沒有發話,也不敢貿然上前呵斥阻攔。
中郎將侯疆竟然打不過司馬李必,臉上被司馬李必撓成了花貓,臉上留下數條血印。中郎將侯疆氣急之下,上前搶來聶之榮手裡配劍,抽出配劍就要砍殺司馬李必,聶之榮不得齊王命令,不敢動手,只好站在一旁,焦急不安。
中郎將侯疆拿着禁軍統領聶之榮身上配劍,砍向司馬李必,司馬李必當場被侯疆砍死,命喪王廷。
衆人大驚,公子糾也沒有料到侯疆竟敢如此大膽,敢在王廷逞兇殺人。
公子糾呵斥道:“侯疆,你放肆!”
司空穆稷見司馬李必慘死在侯疆劍下,大怒道:“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侯疆小人,老夫今日,便就與你同歸於盡!”
穆稷說罷不管不顧,上前與中郎將侯疆廝打一起。
聶之榮見再不出手控制,形勢越發難以預料,準備命令禁軍士兵攔下衆人,卻被齊王一聲呵斥。
“讓他們打,聶之榮,帶着你的人給本王滾開。本王今日要看看,到底誰能打得贏!”齊王陰着臉,眼裡盡是寒意。
聶之榮聽罷,揮手示意禁軍士兵退去,齊陽侯姜伯和都尉萬侯俊等人紛紛退到一邊。
公子糾見齊王如此,也不好出言阻攔,只好暫且退到一邊,看着這些大臣們在廟堂王廷之上上演全武行。
以四大文臣爲首的一派,和以四大武將爲首的一派,除中立者退居一邊之外,兩派人馬打得你來我往,不亦樂乎。衆人手腳齊上,在齊國青田宮王廷內打得難解難分。
聶之榮上前奪了中郎將侯疆手裡長劍,收回劍鞘,站到一邊。
王廷內衆大臣不僅撕扯扭打,還相互問候對方祖宗,污言穢語不絕於耳,劈里啪啦砸地聲久久回繚。
齊陽侯姜伯看着眼前這些文武大臣,心中憤怒,卻見齊王都未發話,他又如何敢多嘴,姜伯心道:“想我齊國廟堂文武大臣,竟是如此不顧形象,竟是這般狂悖粗鄙之人,成何體統啊這是,簡直就是潑婦鬧街。齊國再不謀求轉變,當真是要完了!”
聶之榮帶着百餘人禁軍士兵把王廷團團圍住,全神戒備,看着這些廝打的文武大臣,若有誰趁此圖謀不軌,危害王上,就地斬殺。
司空穆稷和司寇子車二人,加起來歲數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了,還真是老當益壯,二人聯手竟把侯疆給打死了,替司馬李必報了仇。
這些文臣兇狠起來,比武將還要可怕,武將下手尚知輕重,那些文臣下手皆是下死手,實在令人生畏。
齊國王廷之內的文臣武將打了好一會兒,漸漸停下手來,似是打累了一般,各自癱坐在地上,滿地一片狼藉。
本是威嚴莊重的青田王宮議事廷,如今卻是滿目唏噓,血濺四處,一片慘不忍睹。
齊王想要站起身子,丁公公和張閻羅二人連忙攙扶起齊王,慢慢的走下了王位高堂,看着癱坐在地上的文武大臣,齊王歇了口氣,冷冰冰的說道:“怎麼不打了?今日本王替你們準備了擂臺,好好打一番,讓本王看看,你們之中到底誰厲害。”
聶之榮貼身護着齊王,齊王又道:“聶之榮。”
“末將在!”聶之榮抱拳行禮說道。
“剛纔哪些人殺人了,哪些人打人了,你記着了嘛?”齊王問道。
“都記着了。”聶之榮回道。
齊王慢慢的坐了下來,坐在了臺階之上,張閻羅和丁公公跪在一邊,齊王有氣無力的說道:“殺了人的,拖出去砍了,不論職位高低,不論身份貴賤,一律砍了。打了人的,不管傷勢輕重,全部罷官剝爵,每人各大五十大板,趕回家去,今生不準再回淄丘城。”
衆人一愣,齊王如此手段實在太狠,剛纔參與打架的文武大臣聞聽無不大驚失色,紛紛跪下高呼王上饒命。
公子糾深知,齊王這般處罰,對他傷害極大,忠於他的武將文臣剛纔全部動手參與了打架,如今被齊王該殺的殺,該趕的趕,廟堂之上哪裡還有他公子糾的心腹肱骨之臣。
孤掌難鳴,獨木難支,公子糾如何不知這個道理。
公子糾心道:“父王此舉也太狠了些,如此我便就是孤家寡人一個了。”公子糾說道:“父王,此舉不妥。文武大臣政見不一,動手也是人之常情,罰些俸祿,打他們幾板,也就過去了。文武大臣並不是故意爲之,倘若按照父王命令,廟堂文武大臣怕是全都沒有了。沒有文武大臣們負責各個方面機構工作運轉,齊國一旦停滯不前,怕是真的要危險了,還請父王三思啊!”
齊王指着剩下那些沒有參與打架的大臣們,撐着身體說道:“有他們那十幾人便就足夠了。兩條腿的畜牲找不到,但兩條腿的人有得是。”
公子糾看着眼前剛纔明哲保身的十二人,又見齊王已下定決心,心知已經勸說不動了,只好作罷。
齊王看着禁軍統領聶之榮,冷冷的說道:“聶之榮,照辦!”
“末將敬遵王上之命!”聶之榮領命說道。
聶之榮轉身看着那些文武大臣,揮手示意禁軍士兵,正要說話,卻被公子糾攔住。
公子糾擋在了禁軍統領聶之榮面前,說道:“統領大人,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