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到房子門口,舉手正要敲門,符玉蓉就把門打開了。那人還是堅持敲了兩下。
“我不是已經開門了嗎!”符玉蓉沒好氣的說。
“敲門並不只是爲了進門,而是爲了通知屋子裡的人有客來訪。”那人說,“好久不見,我親愛的老婆。”
“好久不見,不過我並不想見你。”符玉蓉說,“你怎麼來了?來就來,爲什麼要坐直升飛機過來?”
“直升飛機最節省時間。”那人說。
“節省個屁啊。”符玉蓉說,“光是申請航道就要多久?還要去搭直升飛機,在這裡降落了,等一會兒直升飛機還能飛回去嗎?”
“當然可以了。”那人說。
“你真是……”符玉蓉一臉蛋痛的表情。
“您是符小姐的先生吧。”邵成龍湊上來說。
“你肯定是邵老闆了。”那人和邵成龍握了握手,“今天是頭一回見面,不過邵老闆大名我是久仰了。玉蓉肯定沒跟你說過我的事,可能連我的名字都沒提過吧。小姓秦,秦日朗。”
“秦先生你好。”邵成龍說,好像還挺好相處的嘛,爲什麼符玉蓉這麼討厭他呢?也就是坐直升飛機來比較裝了一點,不過人家有錢有權,裝就裝吧,只要賠償了損失就好。
“邵先生窮人乍富,還得多多提高自身修養纔是,這房子建得,哎,一點品味都沒有。”秦日朗搖着頭說,“簡直就是惡俗,和周圍環境一點都不搭調,尤其是這個花園,弄這麼多桃花幹什麼,演桃花源記嗎?惡俗,真是太惡俗了。你是找的本地設計師吧?”
好吧,邵成龍知道符玉蓉爲什麼討厭這傢伙了。
“的確是本地設計師,不過我覺得這個設計還可以。”邵成龍說,李思文李老闆老家好像不是本地,但他們在荷城做生意很久了,李思文就是在荷城出生的。
“狗還覺得屎好吃呢。”秦日朗說,“這設計流於表面,一看設計師就是新手。我說邵老闆,你自己沒有審美那就算了,暴發戶通常都沒有這玩意。可是你也應該找個好點的設計師啊,又不是沒錢,在這種地方省錢有什麼用,去京城或者國外直接找個好點的設計師。”
“我覺得沒這個必要,這樣就挺好的。”邵成龍說。
“朽木不可雕。”秦日朗嘆了口氣。
進到大廳,正要坐下,秦日朗看到飯廳沒吃完的飯菜,走過去看了一眼,鄙視說,“我說邵老闆,不能浪費糧食,你吃菜只吃菜心?有錢不是這麼花的。”
“這是我吃的。”符玉蓉冷冷的說。
“你也是,玉蓉,有點修養好不好?”秦日朗說。
在大廳坐下,上了茶,他看了一眼茶葉,嘆了口氣,“還是給我白開水吧。”
邵成龍家裡沒什麼好茶葉,都是市場上隨便都能買到的,最貴的也就是一兩千塊,邵成龍還覺得太花錢,一般只用幾百塊錢的待客。但是這種反應也太傷人了吧,難道隨便做個樣子都不行嗎。
“玉蓉,你今年不能回去過年了是吧。”秦日朗說。
“是啊。”符玉蓉撫着額頭,“我之所以想回家過年……”
“是因爲不想和我單獨在一起。”秦日朗說。
“你知道就好。”符玉蓉說。
“可是我也沒辦法。”秦日朗說,“要是我們不在一起過年,人家又該說我們要離婚了。反正你是絕對不會去我那兒的,只能我去你這兒。你就住這種地方?”
“是,可惜沒有你的房間,你自己找個地方住。”符玉蓉說。
“聽說你要搞個學校項目。”秦日朗說,“就你這樣,能搞什麼?你對教育行業根本就一竅不通。你是要做一個全國第一的小學嗎?你知道全國第一的小學什麼樣嗎?都是誰家的小孩在全國第一的小學裡面上課?都有些什麼資源,採用什麼樣的教學方法,老師怎麼選拔,工作怎麼安排。”
“這很容易啊,我去京城參觀一下就行了。”符玉蓉說。
“參觀?你以爲能參觀什麼?你這人就是不接地氣。”秦日朗冷笑着搖頭,“浮光掠影能知道什麼,人家會把核心機密告訴你嗎?這種事只能自己學,自己刺探,長時間浸潤,纔有可能辦得到。”
“只要找對了人就行。”符玉蓉說。
“你自己不懂,又怎麼知道有沒有找對人?”秦日朗說,“對方是真有本事?還是空口說白話?就算真有本事,你知道他是主流還是邊緣?激進派還是保守派?什麼都不懂,就是被民科騙得團團轉。”
“我找的都是正經專家,大學教書哦。”符玉蓉說。
“大學教授裡面胡說八道的還少嗎?”秦日朗說。
“那總比其他人好。”符玉蓉說。
“你要投資什麼,首先你自己要懂,不懂就不要投資。你以爲賺錢有這麼容易嗎?你以前做的項目有幾個成功了?要不是姓符,你早就賠錢賠得賣身了。和邵老闆這樣的人混在一起,做山韭菜也就算了,做教育項目?”秦日朗說。
其實秦日朗說得話很對,可是邵成龍怎麼聽都覺得很刺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忠言逆耳嗎?看了看秦日朗的臉,邵成龍確定了,這不是忠言逆耳,純粹是秦日朗欠揍。
“做教育項目怎麼了。”符玉蓉說。
“你看看你挑的這地方,大山裡面,有多大的平地來建學校?難道讓學生上課還要爬山嗎?”秦日朗說,“你根本一點規劃都沒有,想到哪裡就坐到哪裡,就好像只有七秒記憶的金魚一樣。”
“那是謠言。”邵成龍說,“金魚的記憶並不止七秒。”實際上魚的記憶很長,甚至有長達好幾十年的。金魚其實是鯽魚的變種,基因上是同一種東西,鯽魚大家都見過,釣魚釣得多了都不上鉤,怎麼可能只有七秒幾億。
“這只是一個比喻!”秦日朗說。
“比喻也要有格調才行,用這種毒雞湯來做比喻,一點品位都沒有。”邵成龍說。
“那好啊,邵老闆,你對這個項目有什麼看法?有什麼具體規劃?項目建設用地能設在哪?”秦日朗說,“可不要騙我不懂,我和玉蓉不一樣,來之前我已經研究過地圖,剛纔搭直升飛機,也做了測繪,數據已經傳回去數據中心,很快就能生成一個3d地圖,你胡說八道可過不了關。”
“項目還沒開始呢。”符玉蓉說。
“項目沒開始,總有個大概的構想。”秦日朗說,“要是連大概的構想都沒有,那還做什麼。邵老闆,你是窮人乍富,和玉蓉這樣的二代還有些不同。玉蓉不知道自己有多低能,你應該是知道的,除非你不懷好意,故意想騙錢。”
這話還真是不好說,贊同他吧,就是說自己低能,不贊同他吧,就是連自己低能都不知道。
這時候秦日朗的手機滴了一聲,他拿出來看了看,“地圖已經做好了。”說着從風衣裡面掏出了一臺超薄手提電腦,打開了連上網,還搖了搖頭,“這裡的4g信號真是弱。”
說完打開了一個程序,加載了半天,終於出來了界面,裡頭是石頭村附近的地形,還是3d的,可以拉近拉遠。沒想到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了,直升飛機飛一次就能測繪地形。
“新科技真是神奇。”邵成龍感嘆。
符玉蓉狠狠地瞪了邵成龍一眼。
“這都不算新科技了,很久以前就應用。”秦日朗說,“你們這地方根本沒多少平地,你說要在哪裡建學校?”
邵成龍看着3d地圖,比做夢的時候差很多,當然這也沒辦法,要比上做夢得上腦後插管全vr才行,邵成龍找了一下,確定方位,指着東南方說,“就在這兒。”
“這兒?這兒是舊學校校址吧。”秦日朗輕蔑的笑了笑,“地方太小了,根本不夠。”
“不是學校舊址。”邵成龍說,“是這兒。”他指着那座小山,再一路順延到後面的小溪,“把這條小溪改直,然後推平這座山,把石頭推到河谷裡,填平河谷,位置就夠了。”
“這……”秦日朗緊緊的盯着地圖,“工程量多大?”
“並不大,只要把山炸開,用推土機把碎石推過去就行。”邵成龍說,“然後再加上這邊這塊……田,足足有好幾百畝地。”
邵成龍一發不可收拾,把夢裡做的規劃全都說了出來:“這裡建操場,這裡建教學樓,這裡建學生宿舍,這裡建體育館,這裡建行政樓,這裡建員工宿舍,這裡建個花園……”
秦日朗越聽越是沉默,最後邵成龍說完了,他半天沒說話,最後才吐出一句話來,“雖然聽着不錯,可不是看着好就能行,肯定有問題。我會叫專業測繪人員過來。”
“我這也只是一個初步想法。”邵成龍說。
“我這就回去叫人過來,告訴你爲什麼這麼建不行。”秦日朗說,“玉蓉在這邊過年,我也只好呆在這裡。既然你這裡沒有房間,那我就自己弄,叫你的人給我騰出個位置來。大約三百平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