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採來了。”一名羅網護衛帶着幾十個土匪從暗河裡鑽出來,他們每個人都揹着一個大布袋子,滿滿地裝着朱小七要求的那種果子。
他們把布袋集中放到一起,朱小七檢查了以後,立即命令早就待命的土匪開始按程序製作。
天羅地網拿了幾個果實給姬自雄,他一看,發現是一個個猶如幼小香瓜一樣的東西,它顏色白中稍微帶點綠,像放大好幾倍的無花果。掰開一看,裡面是空心,也和無花果極爲相似,聞上去氣味有點清香。
“這是‘鬼饅頭’,”地網解釋道:“它成熟以後果實變軟,鄉民們經常用它來製作涼粉。”
“嗯,這就對了,”聽到地網的解釋,姬自雄點頭道:“這東西製作涼粉的效果應該比那些樹葉更好。”
“不過,”天羅說道:“現在這果實好像離成熟還差得遠吧,能製作成功嗎?”
“那就要看朱小七的本事了,”姬自雄道:“我們不用着急,不好,蟻山下好像出事了。”
他的話剛說完,衆人就聽到另外一邊的蟻山下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雷霆巨響,亂石飛出數百米,揚起漫天的泥塵。在場的人除了天羅地網和他,都被震倒在地。
“報告宗主,炸藥爆炸了!”一名護衛飛快跑來。
“情況怎樣,”姬自雄急忙問道:“蟻山炸開了沒有?”
“沒,沒有,”護衛顫抖着說道:“少宗主讓人點燃了導火線,誰知道那幾十公斤炸藥都被一個巨大的圓球包在裡面滾了出來,落到地上就爆炸了。”
“什麼圓球?”姬自雄聞言大怒,他心中“咯噔”一響,不祥的預感涌了上來。
“無數螞蟻抱成了一個圓球,”護衛低下了頭:“現在我們挖的水渠已經毀了,人員的死傷,正在統計中…”
“那,少宗主怎樣了?”姬自雄睚眥欲裂,眼珠紅紅地盯着護衛問道。
“少,少宗主斷了一條手掌,現在正在搶救…”護衛感覺到姬自雄那如同實質一般的殺氣,害怕極了,不由自主地跪下了身子。
“哇!”姬自雄臉上肌肉顫動,胸口如被大錘擊中,仰天吐出一口鮮血。
天羅地網二人趕緊上前扶住他,連聲安慰,良久乃止。
姬自雄清醒過來後,臉色慘白,彷彿大病了好幾年。他對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護衛說道:“去,去把少宗主擡來,不要搶救了。”
六神無主的護衛擡頭望了望天羅和地網,二人對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快去。
護衛喏喏而退,天羅地網纔對姬自雄說道:“宗主,我們進帳篷裡去吧!”
姬自雄寒着臉點了點頭,他身旁的幾個護衛趕緊上前,小心擡着他進到一個軍用帳篷裡面。
這時候水鬼部隊的首領匆匆跑來,稟報說水潭已經全部凝固,他已派部隊把油布鋪上潭面,現在酸水的腐蝕危險已經消除,很快就能重新進入蟻山內部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姬自雄心中總算舒坦了一點,他勉強露出笑容,對水鬼首領說了一番鼓勵的話,讓他繼續監督朱小七完成後面的工作。
水鬼首領知道此時姬自雄的心情不好,不敢多留,就行禮退出,按照他的要求忙去了。
很快,姬思恩被一羣灰頭土臉、渾身傷痕的士兵小心擡了進來,他左手齊腕而斷、筋絆亂垂,已痛暈了過去。
天羅地網取出他們自備的療傷藥物給姬思恩內服外用,又幫他推宮回覆,一番忙碌,他終於悠悠醒轉。
一醒來,他的第一句話就問道:“我的白狐呢?”
帳篷內的三個人冷冷地看着他,沒有誰回答他的話。
“我的白狐呢?”他叫道。
三個人仍舊面無表情,照樣冷漠。
“我…的…白…狐…”他尖叫道。
“畜生!”姬自雄大吼一聲,總算打斷了他:“你再不冷靜下來,我立馬斃了你。”
這一聲吼讓姬思恩清醒了過來,他知道自己的父親一向是說得到做得到的,於是不由自主地準備雙手護胸保護自己。可是當他親眼看到自己那光禿禿的左手後,幾乎傷心欲絕,他想大哭卻又不敢,只得渾身顫抖地坐在地上,全身彎成一隻蝦子。
見兒子被自己嚇住,姬自雄這才換了口氣,用和藹的語氣對他說道:“思恩,你現在安靜下來,我們的處境很危險,你一定要聽爸爸的話,再大的困難,有我和叔叔伯伯們幫你,一定會挺過去的。”
“挺過去,不可能,不可能…”姬思恩說道,聲音幾乎細不可聞,他已被螞蟻嚇破了膽。
“哼,既然你這樣不成才,那就別怪我心狠了。”姬自雄換了語氣,冷冷道。
“騙人,騙人,把我當小孩哄。”姬思恩自言自語道。
“哼哼,你要是在正常的時候,也不是善茬,”姬自雄冷笑道:“別給我打馬虎眼,我要問你些話,你老實給我回答,否則,哼哼…”
“你要殺親生兒子?”姬思恩突然把臉轉向他,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少廢話,接我的問題,”姬自雄說道:“我問你,商朝的比干被紂王剜去了七竅玲瓏心,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碰到了一個挑菜的老農,你告訴我,當時他問了老農一個什麼問題?”
“比干,七竅玲瓏心,”姬思恩怔了一下回答道:“他問那個老農‘你菜擔上的空心菜沒有心可以活,那麼人若是沒有了心,還能不能活’。”
“老農怎麼回答的?”
“老農說‘菜無心可活,人無心則…則死’。”
“那你猜一猜,此時的我,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姬自雄陰笑道。
“你,你,沒有心怎麼能活?”姬思恩顫抖道。
“那你何不親自拉開我的衣服來看一看!”姬自雄一揮手,天羅地網二人立即上前,把姬思恩拖倒了他跟前。
姬自雄當着他圓睜的大大的眼睛緩緩拉開了遮在胸前的衣服。
姬思恩只看了一眼,就又叫又哭起來。他連連搖頭,口中涎水、目中眼淚隨着他的動作四處飛濺。
姬自雄笑了,那笑容滿含淒涼,他緩緩說道:“人無心,不可以活,可是我無心卻能不死,這一切都是九鼎的功勞。你現在失去了一隻手掌,想不想讓它重新長回來?”
“不,我只想死,”姬思恩壓低着聲音叫道:“不要和你一樣,變成一個妖怪。”
“妖怪,呵呵,”姬自雄說道:“你現在難道不是一個妖怪?實話告訴你,現在帳篷裡的幾個人全部都是…都是你想象裡的妖怪。”
他朝前一揮手,天羅地網又兇狠狠地把姬思恩拖回原地。
他說道:“你既不想服從我,那麼我也不勉強你,今後你就做個正常人活着吧!哈哈。”
“你,你要對我怎樣?”姬思恩眼淚鼻涕掛滿一臉,卻不敢去擦,驚恐地望着他的父親。
“我要斬卻三尸,友情、愛情、親情,前兩項已經完成,現在就差最後一個了,”姬自雄冷冷道:“九鼎的碎片,我身體裡已有六個,加上你,可以湊成七個。人家說養兒防老,我原本是想把它傳給你的,可是你如此不成器,既然這樣,那我只好肯將衰朽惜殘年,親力親爲了。”
他不由分說,朝天羅地網點了一下頭,那二人即如下山餓虎一般,把姬思恩按倒。
天羅在他身上戳了幾下,姬思恩立即覺得全身麻木,動彈不得,他驚恐地看着地網取出一把閹豬的鋒利尖刀,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結結巴巴地喊道:“兩位伯伯,別這樣,我不要白狐了,虎毒不食兒,千萬別閹了我!”
可是這兩位哪能聽他的,一起動手,飛快將他褲子褪下,一直扯到腳跟。
姬思恩心如死灰,他喃喃不已,嘟囔道:“不是這樣的,爸爸,三尸不是你說的那個意思,九鼎碎片,那個碎片不在我身上…”
天羅地網沒有聽他的辯說,他們伸手按住他的潔白肚皮,相互討論道:“臍下三寸,應該是這裡。”
姬思恩慘叫一聲,他終於再一次暈死過去。
望着姬思恩的慘樣,姬自雄苦笑一聲,暗自說道:“養兒防老,誰能想到,我養了兒子卻要用來殘害…”
他看着地網用雙手城上來的一塊猶在不住跳動的沾滿鮮血的嫩肉,毫不猶豫,一口囫圇吞了下去。
完事後,他說道:“命令副宗主組織一支突圍部隊,送他出去吧,以後不要再讓他接觸到我們了。”
天羅地網齊齊答應一聲“是”,掀開帳篷走出門外,衝着那蟻山蟻海洶涌攻擊的方向飛掠而去。
他們解開纏在腰間的羅網,像陀螺一般旋轉,所過之處,寸草不留,人的屍體,爬動的螞蟻都全部碎成齏粉,紛紛揚揚飄上半空。
那些正與螞蟻激戰的羅網成員見狀,如潮水一般集體後退,就像碰到了瘟神一樣亡命閃避。躲得慢的,只要被羅網掃中,不消片刻都化成了一灘血水,滲透進早就被炸藥震得稀鬆的土石裡。
這一場殺戮在兩聲小小的槍聲響起之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