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飛兒放飛了她手裡的信鴿,站在梅園後花園的蘭花旁。
她住在這裡,很簡單,但她卻想盡辦法讓生活開出花來。
她知道梅大小姐和劉畢很早就勾結在一起,會不時找她的茬子,她不想招惹和靠近他們,她太瞭解劉畢這個男人一副拜金的嘴臉,對有幾個錢的男人女人尤其大肆的溜鬚拍馬討好膜拜,他想要交的女人男人沒有一個是沒錢的,在梅大小姐面前他就像一個沒有尊嚴的跟屁蟲的……
但他的這個樣子,歷來嬌蠻任性的梅幼薇卻很是受用,她好像需要有這樣拍馬屁的男人在旁伺候,鞍前馬後,才能顯示她的所謂富家女人的金貴,自信和虛榮……
蝶飛兒一眼就看出他和她的性子和心思,所以她儘量遠離這樣的人。
在梅園裡,蝶飛兒儘量和田管家搞好關係,然後有時會託廚娘把自己做的針線活拿到外面換點錢,爭取早日把欠梅幼薇的古董錢還完。
最絕的是,蝶飛兒還弄來了一些蘭花籽種在梅園裡。蘭花不僅好看,還能讓自己很舒服,更給這裡增添了幾分溫馨和生機。
有次梅幼薇看到她在澆水,她還取笑說:“在梅園裡寄人籬下,你還有心思種花,看來你和別人真的不一樣。”
當時,蝶飛兒只是笑笑,也許她也是想讓自己相信:一個在絕境中都能活得體面的女人,一定也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林小糊祖母的話始終在她腦海裡浮現:
“孩子們,每個人的人生難免會有陷入泥濘的時候,只是有的人一直癱在泥裡,灰頭土臉;有的女人卻能出淤泥而不染,牢牢把握住生活的轉機。希望你們以後都能好好自信的生活……女人如花,花是美人後身,梅貞女也,梨才女也,菊才女之善文章者也,水仙善詩詞者也……芍藥名土之婦也,蓮名士之女也……希望你們找到自己的定位……唯蘭爲絕代美人。”
蝶飛兒還在等信鴿,她呆在院子裡。環顧梅園,這裡雖然改建了,不再是蝴蝶別苑,但好像也是童話小園。
尤其是進入那走廊,眼前豁然開朗,溫在室內穿行,如同進入了“萬花筒”般的美麗隧道,這裡還是能找到小時候的感覺的,盡頭處有個天竺葵迎賓,聽說是梅無森從域外引進的。拐角處還是那些小時候的風鈴草,花斑矮牽牛。
看來梅無森這次要結婚,特地叫人又整理了院子,整個風格傾向於對大自然美的壓縮和凝聚,並通過線條和空白展示餘韻,倒是在閒寂與靜謐中可以想象出很多無形的事物。
“胡兄,你看,我最近叫人收拾這個院子,特意請你過來,你幫我看看,還有哪些可以改改,盆景我弄了很多,這些傢伙早誕生於幾千年前,但弄一弄,也是有靈性,我總覺得生動線條美的盆景才屬於本質上的好盆景。”
“梅莊主,你這園內可算銘樹薈萃,精彩紛呈。你看這盆你也是挺講究的,古渡烏泥撫角長方鉢,這棵樹原本和小林一樣高,現在只剩下這麼高。你已經將樹木中最美好的那部分留下來,也是不錯。哦!小蝶先生,你也在院子裡……”
胡天行和梅無森邊說邊走進園子,胡天行一眼看到園中的蝶飛兒。
“哦!莊主回府了,胡公子也來府上……”蝶飛兒微笑着問候。
“聽田管家說小蝶也很喜歡花花草草的,最近院子這樣重整,你可滿意,說說看……”梅無森看了蝶飛兒一眼,熱情地招呼着。
“我不敢班門弄斧,倒是覺得莊主的盆子都買的不錯,你看,那個紫泥切立下帶長方鉢,也挺好的。俗話說,一件作品要想達到格調高雅的藝術境界,最重要的是“景”、“盆”、“幾架”三位一體的融合。
古語說得好:“盆樹相合”。”
蝶飛兒走上前去,指着盆鉢:“盆景本來就是通過在盆鉢中長期培育來增加其品位和趣味的。在這個過程中,盆鉢也增添了韻味,變得古香古色。如果再配置桌几和青苔等來提高意境,則效果更佳。”
“說得不錯,太好了,果然很有見解……”梅無森拍手叫好。胡天行也覺得這個小蝶先生真是深藏不露。
“你們看,這是五針鬆,南蠻外緣長方鉢。樹木在生長過程中會遭遇無數次大自然的歷練,在抵抗風雪嚴寒時,爲了生存,它們不得不盡可能地捨去一些樹枝,從而表現出生命中的哀憐和寂靜……”胡天行指着一棵盆景說道。
蝶飛兒聽到此處,不禁看了他一眼,覺得瞬間好像他能讀懂自己。
“古人重修身格物,陶冶情操,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既有入世的理想主義,也有出世的豁達心境。風雅是源自內心的一份寧靜、淡泊,從忙碌中抽身,於紛繁雜念處,留一分閒適的空間……”胡天行繼續說到。
“宋人蘇東坡詩云:江山風月,本無常主,閒者便是主人。若無閒心,雅何以附?”
蝶飛兒微笑念着。
“
但願我們都能夠準確找到自己的角色,有時候是主角,有時候是配角,有時候是觀衆。無論是何種角色,都能夠扮演好。有自己的舞臺,也有自己的觀……”
梅無森突然感慨到。
蝶飛兒對他甚是不解。覺得此人心性城府很深,難以捉摸。
“梅莊主,你最近可是精神矍鑠,神采奕奕,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兄臺有事想拜託你,能否答應讓小蝶先生到我洞天一府當個管家或親隨,因爲我府上也想整理修繕一下,正缺好的人才,你可答應……”
胡天行突然提出這樣的問題。
“目前,小蝶是安兒的先生,又成了幼薇的貼身保姆,可是不能讓她去太久,那就等我和宛宛成婚後吧,比較沒事,讓她去幫幫你……”
梅無森竟然爽快答應了。
蝶飛兒沒做聲,只是眼睛看着胡天行,滿腹疑問:不知道胡天行這個男人在搞什麼鬼?要帶她去洞天一府,這樣會改變她們的計劃的,真是麻煩。
她先進屋了,信鴿已經停在她的窗臺了,她拿出鴿子足上的紙條:從長計議,不可太急!明日戍時海邊一見。
蝶飛兒終於放下心,等明日見了雲紫再說。
她心想:宛宛一旦嫁進梅園,早晚取得梅無森的信任,梅園的地契或許能給她,但就是不知時間的長久,但梅無森又老奸巨滑,很多人摸不着他的心思的。
倒是又蹦出個胡天行從中作梗,不知會如何?她擡頭望着星空,心裡沒有主意。
瞬間的彷徨,蝶飛兒腦海裡想起外婆素心的樣子,作爲蝴蝶別苑的祖輩的女人,她不僅精於務農,而且善於務工。毫不誇張地說,她的勤勞本色是這一帶婦女的楷模。當年的青蓮港是個有典型母系社會遺存的地方,女人是當地生產勞動的主要羣體,素心外婆可以做男人應做的粗重活,她的吃苦耐勞,卑微弱小的她總是一副柔弱又堅強慈愛的樣子。
突然,她有了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