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顧從來沒想過，有一日，會有一個人，如高山一般壓在他面前，讓他比不過，寸步難行。
夜歸雪人雖然不在，但他的棋在。
能與蘇容對弈，且是和局，若他與之對上，也一樣會被他殺個片甲不留。
他心中雖然早已清楚，但今日蘇容更讓他直面這種差距。
從家世、本事、能力等等，讓他都覺得不止是棋差一招那麼簡單，他與之差的還遠。
他聰明地覺得，蘇容今日是故意的，就是想要他看清楚看分明剖析自己的弊處，然後知難而退。
但他要退嗎？他受的打擊夠多了，不差這一點，他一直都清醒明白這種差距，所以，他不會退。
他纔不要退。
陸封嚴輸了，陸未染輸了，趙舒輸了，還剩下謝臨與蘇行則。
謝臨想推蘇行則上前，見蘇容看着他，他垮下臉，“七小姐，姑奶奶，我不想輸的太慘啊。”
雖然都是個輸，但輸與輸還是有區別的，三兩下就輸的話，他更丟人吧？
蘇行則這時看向窗外說：“我看街上的人在陸陸續續散去，好像已經放榜了。”
“文章寫的是真的好，據說大儒們探討了三日夜，也沒探討出個高下來，便批閱了個並列第一。”
端華垮下臉，嘟囔了一句“搶不動。”，然後對她說：“今兒榜下捉婿，那趙立安被捉了。”
蘇容轉回頭，繼續看向榜單，笑意在嘴角許久都沒散去。
周顧頓時笑了，“也恭喜蘇大哥，陸兄。我也沒想到，我就是怕秦太傅罵我不給他爭氣，沒想到，竟然考了個與蘇大哥齊平。這回可以不用挨他的訓了，也算給他爭氣。”
蘇容眨眨眼睛。
謝臨急的抓頭，“怎麼沒有我的名字？是不是我考砸了？沒上榜？”
端華看向蘇行則唏噓，“若不是你將你大哥看的緊，被捉的就是他了，我剛剛可是聽說，捉不到蘇行則和陸封嚴，只能捉他了。”
謝臨驚訝，“什麼並列第一？你們剛剛聽到了沒有？”
沒人敢捉周顧。
科考後，在成國公府時，他見了蘇行則，與之探討後，二人將文章都背了出來，陸封嚴便知道，他的文章不及蘇行則，略差一籌，不可能與他並列第一。
“那兩篇文章寫的可真是絕，怪不得陛下叫人貼了出來。”
衆人點頭。
周顧挑眉，看了蘇容一眼，見她眉眼帶笑，他故意說：“我沒一個從小讓我操心的妹妹，沒浪費大把的時間，算起來與蘇大哥差不多。”
周顧脣角的笑漸漸蔓開，早先被她殺了個片甲不留以及被她故意提及夜歸雪的鬱氣悄悄散去，聲音溫柔，“多謝啊，蘇七小姐。”
沿街有人在談論今年的榜單，蘇容聽到了周顧、蘇行則、陸封嚴、趙立安等人的名字。
蘇容對宮裡的公主都沒什麼印象，她目前爲止，一個公主都沒見過。
蘇容好奇，“誰捉了他？”
“你七十八名。”周顧看的清楚，對謝臨道：“不錯啊。”
“你第一啊。”
“還有蘇大公子，恭喜恭喜！”
端華看着她，“你這是什麼表情？”
趙舒也撓頭，“我也沒聽到我的名字，大約是蘇兄、周兄、陸兄的名次太靠前了。咱們靠後。”
周顧愣住，“不會吧？”
蘇行則失笑。
“恭喜！”
她真是有先見之明，看好了她大哥。她轉頭對蘇行則買好，“大哥，你得謝謝郡主跟我，否則被公主捉了，我救你都難辦。”
他這時候不敢說自己沒考上的話，萬一應驗了自己的烏鴉嘴，真沒考上呢？那他豈不是回去還要備考？再等三年？娘哎，他可不想再寒窗苦讀了。
“是啊，百年難得一遇啊。”
蘇容聳聳肩，“我的表情就是，我是不會幫你的，要搶自己搶。”
“聽到了，大家耳朵都不聾。”周顧看了陸封嚴與蘇行則一眼。
今日是來看榜的，自然是看榜要緊。
“陸公子的文章也是見解精闢。”
“哎呀，小弟，你才十三歲，再等三年，你也能寫出那麼好的文章。”
“週四公子，恭喜。”
他看向蘇行則。
蘇容一聽，沒了再殺的想法，放過謝臨，一推棋盤，站起身，對幾人道：“那還等什麼？咱們趕緊去看啊！”
端華還真不敢，她打不過周顧，把整個公主府的護衛都調來搶，也搶不走人，她扁扁嘴，扭頭對蘇容說：“我想搶了他。”
“一百零二名。”陸封嚴笑道：“上榜了，恭喜趙兄。”
蘇容：“……”
謝臨大喜，“真的嗎？我竟然考了七十八名？我好厲害啊。”
陸封嚴搖搖頭，坦然道：“我的文章，不及蘇兄。”
蘇容聞言扭頭瞪了周顧一眼，“那你還貪玩天天跟東宮的護衛們打架，想出東宮玩呢，就不浪費時間了？”
他學問和課業的確都不及周顧，但應該也沒那麼差吧？他自認爲還是有那個自信爬上榜的。但若是真沒上榜，那科考後花她母妃的五千兩銀子，是不是得被她母妃擰着耳朵要回去啊，但他已經花了。
陸封嚴轉頭對周顧與蘇行則拱手：“周喜周兄、蘇兄。”
“對比那兩篇文章，我寫的就是狗屁，怪不得沒上榜。”
端華這時從人羣擠進來，站在周顧面前，“周顧，我若是現在榜下捉了你……”
蘇行則也唏噓，他也沒想到，這榜下捉婿，確實讓人驚悚。趙立安被公主捉了，若真做成了駙馬，那他的仕途，便完了。
謝臨急了，“我呢？我呢？看到我沒有？”
“還有陸公子，恭喜恭喜，你第二名。”
趙舒也高興的手舞足蹈，大笑，“我也好厲害啊，哈哈哈。”
蘇容訝異，江行竟然考第四。
……
“周顧，恭喜啊！”有京中的公子認識周顧，見他來到，老遠就大喊了一聲。
一行人快速出了茶樓，距離放榜的地方一條街，不是太遠，故而大家步行，逆着人羣，往放榜的地方走去。
周顧臉一黑，“你敢！”
周顧：“……”
蘇容被他逗笑了，“是啊，真能耐，恭喜你啊。”
他想說，我目前總算有一樣沒比夜歸雪差了，他是昔日的南楚狀元，他如今也考了個第一。
……
“我呢？我呢？”趙舒夠着腳往前看。
“你們二人，並列第一。”
周顧揹着手笑，一臉的驕傲，“反正我與蘇大哥並列第一。”
“川西陸封嚴，優勝冀北趙立安。趙立安第三名。”
周顧：“……”
蘇行則道，“我年長你，算起來，還是你贏了。”
蘇行則也笑了，他與周顧，雖然在科考後，每日待在一起的時間多，但還真沒與陸封嚴一般，探討過考場上的文章，他們倆都是一起閱覽南楚的卷宗，分析南楚的朝局人事。
“喏，那文章就貼在那裡，真是讓人拍案叫絕。”
“真沒想到啊，竟然是並列第一。”
榜單上，高高懸掛着周顧與蘇行則的名字，果然是並列第一。在二人之後，是陸封嚴的名字，然後是趙立安的名字，再然後是江行的名字。
“三公主。”
……
畢竟，本朝有律例，駙馬不任重職。
他拱手對端華道謝，“多謝郡主提前打了預防。”
端華大氣地擺擺手，“不用謝。”
她其實想說，要想謝，你再給我炒兩個菜吃，不過考慮到人多，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