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不得不搬家】

姚廣孝幾天前出了一次縣衙,想要評估一下涌進城中的災民究竟有多少,就在他考察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扛着算卦布簾的老道。

鐵口直斷的老道看見姚廣孝,眼前就是一亮,僧道都是一家人,說起話來自然親近些。

當姚廣孝和老道談了一會後,太陽穴不禁隱隱作痛,蹦蹦的難受,因爲老道說的那些話姚廣孝太熟悉了,大家乾的都是造反的勾當呀!姚廣孝深問了幾句,已然明白老道乃是白蓮教的教衆,看到北方大旱,準備到此發展勢力,時刻準備着揭竿而起呢!

這個發現讓姚廣孝坐立不安,又在城中深入的瞭解了一下,發現不光白蓮教,其他的一些道門和秘密組織的蹤影也若隱若現,他們都看好大旱大災之下容易拉人入夥的好時機,活動異常的活躍,但這對於周彬來說,隱患極大,因此姚廣孝立即讓三寶奴去找周彬,將這個情況詳細的告之給周彬。

周彬聽了姚廣孝的話,眉頭緊鎖,這個情況確實出乎他的預料,這就像是一個連環套,相當難以解開,賑濟災民需要糧食,而糧食根本不夠吃,如果不賑濟災民,那麼就等於把災民們推向白蓮教等教門一方,然後災民們揭竿而起,兩邊都是死結,確實是個難題啊!

姚廣孝看着周彬手按太陽穴,知道周彬左右爲難,其實姚廣孝瞭解這種情況後,就想過化解的辦法,看到周彬苦無良策,道:“施主,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北方勢必因爲旱災而糜爛,非一人之力可以挽回,貧僧以爲,此地不可久留……”

周彬聽了姚廣孝的話,呆愣半晌,選擇到通州來,是爲了和哈麻互相制衡,讓哈麻不敢輕舉妄動,哈麻如果不亂來,大都的局勢就不會太糟糕,這一點對周彬來說是有利的,因爲哈麻再跋扈,再刁難,周彬也有辦法借用到朝廷的力量來壯大自身,比如讓蠻子搞來武器鎧甲,從嶺北行省購買些牛羊馬匹,這些如果沒有中樞力量的幫助,根本辦不到。

一旦選擇離開,那可真是無依無靠,白手起家了,周彬記得此次旱災之嚴重,波及範圍之廣,史所罕見,想要不受旱災拖累,必須要離開中書省的管轄範圍,得失之間,委實不好抉擇呀!

姚廣孝繼續說道:“保安軍的官兵也是有家屬的,參軍的時候施主給每名士兵發放了兩石的糧食當做安家費,這幾個月來想必吃的差不多了,想要安穩軍心,勢必要繼續發放糧食給官兵們的家屬,而那些家屬得到了糧食,會讓鄉鄰們怎麼看?肯定會羨慕,嫉妒,進而釀成極度不公平的局面,那種情況下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敢保證啊!”

“師傅容我再想想。”周彬嘆了口氣,原本想着在通州開設一塊試驗田,實驗自己的練兵想法,增加自己的管理經驗,可是剛剛有點起色便要被迫搬離此地,心有不甘啊!

姚廣孝深吸了一口氣,道:“曹孟德曾經說過,寧我負天下人,不能讓天下人負我,想要保住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力量,只能捨棄大部分的老百姓了,主公……”

周彬聽了姚廣孝的話,就是一愣,道:“師傅,你……”周彬記得姚廣孝說過要搞個試用期,三個月的時間早就過了,但是姚廣孝仍然沒說什麼,只是把該做的事做的井井有條,周彬此刻聽姚廣孝管自己叫主公,心頭不禁一熱。

姚廣孝雙手合十,道:“主公,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眼下主公的實力脆弱無比,容不得有半點閃失,而通州非主公翱翔之所在,與其受各方掣肘,還不如跳出桎梏,方能大展宏圖啊!”

姚廣孝見周彬還在猶豫,馬上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地圖,指着其中一塊地方道:“主公,中原乃兵家必爭之地,河南江北行省此刻呈現糜爛之勢,除了紅巾軍的勢力之外,還有地主豪強的武裝以及義兵萬戶府插足其中,渾水好摸魚,正適合主公壯大自身啊!主公,朝廷中樞能夠給予的好處,我們可以一次榨乾……”

姚廣孝自從察覺到白蓮教等教門把手伸到通州地界後,越發感覺到緊迫的危機感,他希望周彬能夠離開即將發生大饑荒的中書省,因爲留在這裡,難有發展,一不小心還會被種種洪流吞掉,他既然決定踏上週彬這條船,當然希望這條船安穩向前。

周彬顯然被姚廣孝說服了,問道:“如何一次性的榨乾朝廷能夠給予的好處呢?”

姚廣孝嘿嘿一笑,道:“主公前些時日告訴的印刷僞鈔的辦法,貧僧已經弄好了,可以用印製出來的僞鈔在大都城大肆購買物資,蠻子將軍那裡也可以拉出一支人馬來,這支人馬可以和保安軍的家眷組成老小營,職能就是確保保安軍的輜重供給,而朝廷能夠給主公最大的好處,便是大義了,主公可以向朝廷要官,要鎮撫地方的權力……”

周彬和姚廣孝商議了種種細節後,保安軍南下已成定局,而周彬同時將印鈔機開足馬力,每天能印刷出一車的寶鈔來,這些僞鈔被輸入大都城,換來了一車車的各種物資,導致的直接後果便是寶鈔在短時間內急速貶值,大都城物價飛漲。

姚廣孝的擔憂很快變成了現實,隨着旱災的日益加劇,越來越多的災民涌入城市,通州城也不例外,災民的數量達到了驚人的五萬之衆,這些人已然嚴重的威脅到了官府的正常運轉和地主們的生命財產安全。

保安軍的家眷首先受到了衝擊,起因便是糧食,保安軍發放的軍餉都折算成了糧食,這是全體官兵一致要求的,大災之年糧食便是硬通貨,比黃金還要實用,畢竟黃金再多也不能當飯吃啊!

孫三六是通州城外孫家廟人,這個村子只有孫三六參加了保安軍,起初村民們認爲孫三六毀了,去給蒙古人當兵,哪還能有活路啊!但是隨着旱災的來臨,村民們吃了上頓沒下頓,好幾家都出去討飯了,只有孫三六一家煙囪每天都冒煙,時不時的還能吃上一頓肉,這焉能不讓村民們眼紅。

當孫三六的父親孫初八從保安軍那裡領來了兒子一個月的軍餉,美滋滋的擔着糧食走在回家路上的時候,遇到了結伴正要出去討飯的幾家人,那幾家人看到孫初八擔着糧食,眼珠子都紅了。

一個人的生存面臨威脅的時候,道德淪喪是必然的結果,孫初八的糧食很自然被搶走,孫初八本人也被打斷了一條腿。

孫初八拖着瘸腿來到保安軍找兒子哭述的時候,和他同樣遭遇的保安軍家屬也來了十幾個人,都是糧食被搶了,其中一名士兵的老母親被打的重傷不治,當場就嚥了氣,這讓保安軍的官兵們頓時亂了方寸,如果不是哈馬爾茅十八等人嚴令不得出營,局面恐怕就難以收拾了。

就在將士們羣情激憤的時候,周彬回到了軍中,安慰了家屬被搶被傷害的官兵,然後便宣佈成立老小營,將所有官兵的直系親屬全部接到軍中照顧,這一措施讓官兵們舉雙手贊成,心中充滿了對周彬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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