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靖落後石之軒一步,進入禪院之中。
放眼望去,曾經宛若一座小城,足有數百禪舍的靜念禪院,如今已化作一片破敗不堪的廢墟。
一條條步履蹣跚、衣衫襤褸的身影,在斷壁殘垣之間僵硬徘徊,不時發出一聲聲嘶啞的低吼,正是終日巡行於寺內的武僧殭屍。
歐陽靖雙眼微眯,看向一頭身上只掛着幾塊破布的殭屍。
只見那殭屍光頭鋥亮,宛若打了臘的青銅,在冬日慘白的陽光下,閃爍着森冷的金屬光澤。
它五官猙獰,酷似寺內那些瞪目圓瞪、青面獠牙的明王雕像。一對獠牙,呲出脣外,尖利若兩枚小小的匕首。
它身上皮膚,亦是青黑之色,肌肉塊壘分明,宛如青銅雕成,同時亦給人金屬錠一般的冰冷僵硬之感,毫無血肉之軀的鮮活感覺。
它雙手雙腳,皆已異化成了“爪子”,手足指甲,根根長有半尺,好像一口口黑鐵匕首。
細細審視過這隻殭屍,又大略看了看其餘視野內的殭屍,歐陽靖發現,所有殭屍,形象都大同小異,只是皮膚色澤有所不同。
他還發現,膚色越深的殭屍,氣息越是強大獰惡。
其中一頭渾身漆黑若墨染,光頭卻是黃銅色澤的殭屍,氣息之強,赫然不比十強武者稍遜。
“了空等人來超度亡靈時,最強的殭屍,要比十強武者略遜一籌。但殭屍在不斷成長,今天來看,最強的殭屍,已經不遜十強武者了。若再養半年,至明年五月初五,說不定能出現比十強武者還要強大,實力達到四星高階的殭屍!”
意識到這一點,歐陽靖更堅定了毀掉這塊煉兵之地,“淨化”所有殭屍、怨靈的決心。
他與紅袖會,已經發生了衝突。
更重要的是,他的畫像已然遍傳天下,連最底層的江湖混混,都知道了“天外異人”歐陽靖。
就算他今後完全不搞事,安安靜靜地潛居修煉,待得明年五月初五,紅袖會大舉降臨,隨便找她們扶植的勢力,甚至隨便找個江湖人一打聽,就知道是哪個輪迴者,來了她們的“禁地”搞事情。
她們亦是不用腦子就能推斷出來,究竟是誰殺了蘇夢、碧落,又是誰毀了奧喀斯權杖,幹掉了沈落雁,奪走了星雲鎖鏈。
到時候,他歐陽靖還是難免進入紅袖會視野,被紅袖會惦記上。
除非他能幹掉所有紅袖會扶植起來的代言人,收繳焚燒每一張他的畫像,並幹掉所有知道“天外異人”歐陽靖的人。
如此,他方能在紅袖會降臨之前,拍拍屁股走人,還不被紅袖會知道他的身份。
但這可能嗎?
所以,他只能先下手爲強,儘可能地削弱紅袖會的戰鬥力。
歐陽靖有心一試石之軒實力,向石之軒問道:“佛陀,寺內殭屍衆多,實力不弱。了空禪主並四大聖僧,曾經試圖淨化,卻都無功而返,甚至被武僧殭屍打得落荒而逃。佛陀眼下打算如何深入藏寶之地?”
“此事易爾。”石之軒呵呵一笑:“貧僧雖不擅超渡亡靈,但可送它們去見地藏,讓地藏來超渡它們。唔,小友且退開些,貧僧要施展手段了。”
歐陽靖於是後退兩步。
“再退遠些。”石之軒認真道:“貧僧手段驚天動地,若不慎誤傷小友,便是貧僧的罪過了。”
歐陽靖再退兩步。
“不夠,再退遠些。”
歐陽靖直接退出禪院山門之外:“佛陀,這下總行了吧?”
“勉強可以了。”石之軒點點頭,又叮囑一句:“不過貧僧施展手段時,小友最好還是運功護體,免得被貧僧驚天動地的手段誤傷。”
“……”歐陽靖無語,感覺石之軒真能吹牛逼。
這時,婠婠來到他身邊,小聲問:“大王,石之軒要幹什麼?”
歐陽靖面無表情,語氣平鋪直敘:“他說他要施展‘驚天動地’的手段,將滿寺殭屍一掃而空。”
“真的假的?石之軒在吹牛吧?”
婠婠表示懷疑:“妃暄妹子可是說了,寺裡的武僧殭屍,連了空並四大賊禿都無可奈何。了空乃是與我們齊名的十強武者之一,四大賊禿雖比了空稍遜,但四人聯手之下,亦相當於一個半十強武者。他們都不行,石之軒又怎能以一己之力,消滅所有殭屍?”
“也不盡然。”
歐陽靖貌似公允地說道:“石之軒自當年楊公寶庫一戰後,銷聲匿跡至今。雖未做出什麼轟動江湖的大事,但也說不定在隱居療傷之餘,練成了什麼源自天外異人的蓋世神功。
“邪王天賦才情如何,你們應該比我更清楚。連你們這些小輩,都一個個成爲了十強武者,石之軒又怎可能沒有進步?且拭目以待,看邪王手段。”
話雖如此,歐陽靖心裡仍是有些嘀咕,心說邪王最好別是一尊嘴強王者,一身本事全在吹牛逼上。
婠婠、師妃暄、獨孤鳳則半是期待,半是緊張憂慮地看着石之軒,靜等他施展。
在四人的注視下,白衣如雪的石之軒,悠然行向寺院深處。
前行數丈後,似是踏過了某條界限,進入了巡寺殭屍的警戒範圍,十數頭殭屍驀地轉首,森然瞪向石之軒。
隨後它們齊齊嘶吼一聲,原本蹣跚的步伐,倏忽之間,變得快如閃電,若一頭頭掠食的獵豹,向着石之軒疾撲過去。
“善哉善哉……”
石之軒悲天憫人地嘆息一聲,縱身一躍,直接飛了起來!
他真的飛了起來!
在歐陽靖、婠婠、師妃暄、獨孤鳳四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他一飛沖天,直飛到數十丈的高空之中,然後在空中盤起雙腿,赫然就懸停在半空中,盤膝而坐!
隨後他雙手合什,高誦一聲:“喃嘸石之軒佛陀!”
佛號聲中,他通體綻放鎏金佛光,身後更現出一尊頂天立地的巨佛金身!
那巨佛金身半透明,並非實質,但佛光璀璨,映亮半邊天空。其五官面目,更是與石之軒一模一樣。
石之軒又誦一聲:“苦海衆生,恭迎天佛降世!”
威嚴宏大、聲震十里的誦聲中,石之軒雙掌一分,向着下方禪院,連環拍出。
每拍出一掌,他身後那尊金佛巨像,亦隨之向下拍出足有一畝方圓的巨大佛掌,每一掌,都自天而降,拍到了禪院之中。
轟轟轟……
驚雷般的爆轟聲連綿響起,禪院所在的山頭,整個震動起來,如同發生了一場地震。
禪院之中,衝起漫天煙塵,響起陣陣殭屍怪吼。
歐陽靖面無表情,瞳孔卻是驟然收縮,心中亦是震驚莫明:“這招從天而降的掌法……如來神掌,天佛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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