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債主我們已經幫你找到了,那麼,咱們是不是,來討論討論,這姑娘的問題了”
就在林胖子心思電轉之際,卻再次聽到了那個,猶如閻羅般毫無溫度的聲音。
林胖子的整個身子猛的一顫,這纔想起,還有一尊大佛沒有送走了。
他忙扔下了手中的八字鬍,快步的朝着方天朗這邊跑來,卻在離方天朗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被方勇用劍給抵了回去。
“有事兒便在這說吧。”
方勇看着眼前這個一身肥肉亂顫,滿身狼狽不堪,像是剛從土裡鑽出來似的肉球,眉頭一皺,冷冷的道。
“咳咳”林胖子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嚇得再不敢上前一步,只是聲音顫顫的道。
“這位公子,今日之事,的確是我林某的不對,不該聽小人的教唆,沒有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便妄下定論,給幾位公子小姐貼麻煩了,我林某在這裡,向你們陪個不是。”
林胖子說着,竟是朝着方天朗等人,深深作了一揖,身子彎的很低,“前面便是林山鎮最大的酒樓,不防請諸位賞臉一起喝一杯,算是林某給諸位賠罪了。”
想到這裡,他的心中也是無比的窩火,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人算計了去,差點兒就連身家性命都給丟了,若不是眼前這位並不想多生事端,自己帶的那些個人,哪裡還有活命的機會。
“這倒是不必了,我這人,不是什麼人請喝酒都喝的,我只想知道,這劉家小姐,你還要嗎?”方天朗伸手打斷了他的話,伸手掏了掏耳朵。
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那就由自己代勞好了,方天朗往季秋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中的冷冽盡去,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溫柔。
季秋身側的劉素娘,卻因爲方天朗的這一眼,整個人都被震住了,隨即便是無限的嬌羞,臉都紅到了脖子根上。
這些,不管是莫依梵,還是季秋,都沒有看到,她們的目光都落在了方天朗那邊。
“公子放心,既然我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自然是不會再找劉小姐要債的。”
林胖子怕自己未表達清楚,再次惹怒眼前的人,忙又加了一句,“不,哪怕是沒有找到那劉公子,我們也不會再將賬務歸咎到她的身上。”
“如此,最好不過了,今日看在你也並非大奸大惡之人的份上,我便饒了你這次。”
方天朗點了點頭,語氣淡淡的,緊接着,卻又提高了音調道。
“不過,我還是提醒你一句,下次再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千萬不要被像我們這樣,偏愛管閒事兒的人給撞見了,否則的話,運氣可就不見得有今日這般好了。”
“是是是,公子教訓的是!”
那林胖子此時哪裡還敢表現出半點不滿來,面對方天朗赤裸裸的威脅,點頭如搗蒜,冷汗也不住的往外冒。
什麼人偏愛管閒事兒?當然是那些個家裡或有權,或有勢兒,最起碼也是有錢的閒人了,一般的平民百姓,自保都有問題呢,又豈會去管閒事兒?
“如此,那便帶着你的人,有多遠滾多遠吧!”方天朗滿意的點頭,沒有再去看林胖子一眼,轉身往季秋身邊走去。
到了這個時候,林胖子也知道自己在這兒,是不受歡迎的,所以在連聲道歉之後,讓八字鬍等人綁了地上,正昏迷的馬三,告了一聲罪之後,帶着自己的弟兄,灰溜溜的走了。
方天朗走到季秋的身邊,溫柔地看着她,“你有沒有怎麼樣?”。
季秋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兒。
被他的人裡裡外外的圍了個水泄不通,還能有什麼事情?
方天朗自然也知道季秋沒事兒,只是擔心她會被嚇着而已。
素娘見方天朗過來,慌忙就要下跪謝恩,卻被方天朗的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姑娘用不着謝我,你該謝的,是你身邊的兩位!”
方天朗的聲音很冷,沒有一絲的溫度。
素孃的臉色頓時一白,嘴脣動了動,愣是沒講出話來。
方天朗並沒有給素娘什麼好臉色,對於他來說,她只是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罷了,若不是秋兒插手,他纔不會去管這等閒事。
方天朗說完,便沒有再理會那素娘,而是擡頭看向了劉府的大門處,對仍舊站在那裡了老伯說道,“這齣戲,老伯以爲如何?”
方天朗儘管一直在注意着場中的打鬥,卻也同樣留意到,這老伯是在場唯一一個,在看到了整個過程,而至始至終未曾變色的人。
要麼,他就是仗着藝高人膽大,要麼,他就是已經料到了事情的結果。
不管是哪一種原因,方天朗都不想得罪。
“不錯,不錯,公子宅心仁厚,倒真是叫老夫佩服!”
那老伯,見方天朗跟他說話,便也笑着應聲,“我是韓家的掌事兒,這宅子昨日才被我主子買到手,裡面還來不及收拾,不然的話,理應請公子進去喝上一杯茶的,不若這樣吧,今兒我做東,請諸位上全福樓喝上一杯,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啊?”
“老伯無需客氣,我等只是路過此地,還要急着趕路呢,便不叨擾了,改日若是有時間的話,定上門拜訪!”
方天朗看了下身邊的人,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己這才走出客棧幾步啊,便已經耽擱了這麼長時間,還是早些啓程的好。
而這邊,方天朗與韓家的人說話的時候,素娘突然對着季秋和莫依樊雙膝跪在地上。
季秋忙伸手去扶,“劉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說實話,她還真不習慣,這個時代動不動就跪來跪去的習慣。
“姑娘不必行此大禮。”這邊,莫依樊也開口說道。
劉素娘卻不肯起身,仍舊固執地跪着,“若不是兩位小姐相助,恐怕素娘唯有一死,才能保住清白,素娘不知如何感謝,請受素娘一拜!”
素娘說完,便雙手伏地的拜了下去。
季秋和莫依梵對視了一眼,見拉不住,便也就隨她去了,不過,見到她這樣,心裡也挺不是滋味兒的。
“劉小姐,你大可不必如此,今日即便不是我,相信也會有他人出手相助。這世上,本來就是好人要比壞人多。不過,有句話,不知我當講不當講?”
季秋說話間,與莫依樊一起,把素娘給扶了起來。
素娘本是養在深閨的小姐,奈何最近家破人亡,此刻心如死灰,聽到季秋這話,勉強打起精神,“姑娘,請說。”
“依我看來,若小姐真不幸入了那煙花之地,也不該有輕生之念。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爹孃即已不在,那便更應珍惜自己,如果他們看到你這麼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即便在天之靈,恐怕也會不安的。”
季秋的話,讓素孃的整個身子就是一震,眼淚也在這一刻奪眶而出,卻聽季秋繼續說道。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你是一個人,你兄嫂棄你而去,讓你受此磨難,是他們沒人性,可若是你棄了你自己,卻可以讓他們推託罪責。”
季秋說到這裡,聲音頓了頓,這才接着道,“在我看來,就算所有的人都因此看輕你,你自己不看輕自己,便已足夠了。”
其實,季秋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費心跟她說這些,但是兩世爲人的她,卻知道生命的重要性。
生命,是上天賜予人最美的禮物,永遠不要輕易說放棄,這是最愚蠢的行爲。
季秋說完,便看到了素娘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中倒是頗有幾分安慰。
只希望素娘能早日走出今日的陰影,活出自己的樣子,她能幫的,也只有這些了。
季秋再次嘆了口氣,“劉小姐…”
“姑娘是素孃的恩人,請叫我素娘就好。”素娘擡眸,看着季秋,面色已經沒有之前的蒼白了。
“既如此,那我也不與你客套了,不知素娘可還有什麼親戚可以投靠?”
眼看着時間不早了,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將素娘安頓好。
她的那個哥哥,估計是逃不掉了,卻也意味着,他隨時都有可能回來,說不定到時候,還會將她再賣一次。
劉素娘垂下眼眸,不知想什麼,過了一會兒擡起頭來,“素娘倒是還有一個舅舅,在安州做買賣,只是……”
“只是如何?”季秋原本聽到她說有長輩,心中便是一喜,卻在看到她欲言又止的臉色時,就是一驚。
“只是素娘父母自搬來林山之後,與我那舅舅舅娘,早就沒了來往,素娘也從未曾見過他們,更不曾有過書信往來,只怕…”
劉素娘沉吟了片刻,這才說道。
“那……可否有族人宗親?”季秋聞言眉頭就是一皺,十幾年都未曾聯繫過的親戚,這還真是不好投奔。
“有是有”劉素娘說到這裡,不由得面色發苦,“只是我大哥這些年幾乎將所有的族人都得罪了一個遍”
季秋聽到劉素娘這話,不由的一陣無語,攤上這樣的一位兄長,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季秋想想覺得也是,要是能有地方投靠,想來那劉公子,還不至於做的這般決絕,這分明是知道沒依靠,又嫌棄他這妹妹累贅,再加上,他那位厲害的夫人再吹吹枕頭風,他便也就狠下心來,舍了妹妹,帶着媳婦拿了賣宅子的錢,出去逍遙快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