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家村不大,倒是有個場地空曠的打穀場,今晚的篝火晚會就是在那裡舉行的。
雖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日的老天爺似乎格外恩寵過佳節的衆人,圓月高高懸掛在頂頭,像是玉盤,莫說是清冷,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爹,娘,你們看二姐做的月餅真的很像月亮呢!”
最先發現月上柳梢的是容小妹,手裡還舉着一塊圓乎乎的大月餅,邊說便比對着。
李氏笑眯眯地誇她:“小妹的觀察力真棒!你二姐給你做了這麼好吃又好看的月餅,你該怎麼感謝她啊?”
說完,一臉期待地看容小妹如何應對,容水也興趣盎然,她在這個家裡排行是倒數第二好不容易有個小妹妹墊底,有時候也難免有點頑童心性。
這可難不倒平時的撒嬌好手,只見容小妹奔到容水跟前,說道:“二姐,你低頭!”
當容水配合地彎腰,臉頰上頓時有那麼一下溫軟的觸感,容小妹絲毫沒有吝嗇地向她最喜歡的二姐獻上自己的親親,動作結束又有點害羞,躲回李氏的跟前。
偏偏她的姐姐們還不放過她,容婉裝作委屈的樣子說道:“小妹,你偏心,不喜歡大姐了是嗎,我好傷心啊!”
說着還做出擦拭眼淚的表情,容水懶得拆穿,臉上還配合的做出就是這樣、十分得意的神情,急得容小妹趕緊跑到容婉跟前也獻上親親。其他人又不依了,也插上一腳湊趣,可憐年齡最小的容小妹被幾個無良的兄長姐們耍的團團轉,而李氏和容正見孩子們開的玩笑無傷大雅,也沒有阻撓,樂得在一旁看笑話。
他們一家人在去往打穀場的途中歡聲笑語,好不熱鬧,期間也不乏碰見其他舉家攜口去集會的家庭,衆人打着招呼,寒暄問好,沒有一個跟李氏兩口子說話時,不表揚他們養育了幾個好兒女的,而在人多的時候,兄弟姐妹幾個也就消停起來,乖乖地作壁上花,聽話得不得了。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打穀場,容家村衆人歡聚在一起,人們紛紛在人羣中尋找自己相熟人的身影,對於容家人來說,王棟當然是他們熟悉的人,自然要去找他。
“怎麼沒見王先生?”
此話一提,容水有意識地瞄了一眼正跟小妹說話的容婉,後者的動作立馬頓住了,偏偏還裝的若無其事的樣子,哎,真是何必難爲自己啊。
“我沒問先生,不過照往年看來,先生應該是不會出現的把。”
回答自家孃親問話自然是容卿,他對着其中的暗潮涌動毫不知情,回答地也十分坦然。
不知怎的,容水明顯感覺李氏聽完這話鬆了一口氣,倒是容婉看不出什麼心情,也不見失落,更不見慌張,倒像是之前那個有點不自在的人不是她似的。
李氏說道:“王先生向來不喜這些熱鬧,不來是應該的,等會回去,你跟阿明走一趟,這個節日也別忘了跟先生問好。”
“知道了!”
容卿迴應道,他也沒問李氏這差事現在怎麼
盡是落在他頭上了,反正他做好就是了,他娘說的,至於其他的,抱歉他的神經還沒有細到可以兼顧的過來。
“水兒,你看我作甚?”
許是容水的目光太過熾熱直接,容婉不禁開口問道。
聞言,容水嫣然一笑,一點沒見端倪地說道:“我在想等會跟大姐一起跳舞呢,真的好期待啊!”
是了,篝火晚會最重的戲碼就是未出閣的姑娘們,圍在一起歡快地跳舞,爲這也是獻給秋天最美的一隻舞蹈,爲此,容水和容婉也沒少跟村裡其他小姑娘一起排練。
往年,容婉最喜歡的就是這麼一件看似微不足道、意義重大的節目了,今日卻表現興致缺缺。她剛開始準備節目的時候,還在想到時候一定要把王棟請到現場,給他看看她的舞,那隻舞出她心意的僅僅只能在這樣場合跳的歡暢肆意表達自我的舞蹈,希望他懂,渴望他懂,那種心情是少女懵懂的初次愛戀,也是年輕人朝氣蓬勃綻放的生命,她多麼希望他能夠在啊。
一時間容婉的心情低到了谷底,那隻舞顯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自家大姐的情況,容水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這種不能明說只能盼着當事人頓悟的心理,恨不得把王棟拉過來,讓兩個人當面說清楚的心情,在容水心裡交織着糾纏着,她不禁覺得感情的事情真是一件麻煩事啊,果然還是不要談論感情比較好。
就在天人交戰,容家兩姐妹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道聲音解救了她們。
“青業,這邊!”
容明揮揮手,招呼那邊一個熟悉的身影,待這人走近一看,容家衆人才發現是錦餘書院王棟身邊的書童青業,他今日身着青色的袍子,似乎好沾染了一點王先生的氣質風骨,整個人顯得精神奕奕。
青業也算的上是容明的發小了,青業小時候家人去世,那時候容家不說多麼寬裕,但也是對他相當照顧,再加上他和容明年齡所差不大,兩人是極好的玩伴,容家人對他很是熟悉,一見是他,也紛紛開口問他。
“青業,你師傅給你放假了?怎麼樣,跟師傅學習的如何?”
“李嬸子,你放心吧,我在鎮上一切都好,師傅對我也頗爲照顧!”
見他回答的一點不勉強,李氏纔算是放下心來。
青業回答完一個問題,又一個問題接踵而至,容水問他:“青業哥,怎麼就你一個人啊,王先生呢?”
“先生說等會再過來!”
“哦,原來是這樣啊!”
容水意味深長地喟嘆一聲,看向容婉的方向,期待看她什麼反應,結果她還是逗弄容小妹,一點不把這回答當回事,頓時容水覺得也挺沒勁的。
她不知道的是,容婉纔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雲淡風輕,她這會心裡糾結的要命,要是可以等下真想直接遁逃,也好比呆在這裡難受要好的多。
“小妹啊,你最近有沒有長高高啊?”
就算是個穩重少年,清業也有自己的孩子氣的一面,
容小妹就是他心中這樣的存在,對着小姑娘,青業柔聲問道,一點顧不得跟自己的小夥伴,也就是容明搭話。
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很開心地回答道:“有啊,小妹有長高高,上次青業哥哥畫得身高線,小妹已經超過一丟丟了呢!”
說着,用小手比劃着那來之不易的一丟丟,跟青業的互動也像是真正的親兄妹似的,十分親密和諧。
容明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小夥伴跟小妹互動,一點不覺自己是被冷落了,還出聲向青業解釋容小妹說的對還是不對。
被他們這一打岔,容水忽然發現,自家的二哥也去找關係好的同窗說話去了,李氏和容正自然也在跟熟人打招呼,就剩下她和容婉兩個人呆在一起,不是說有多麼突兀,而是顯得有點孤單啊。
余光中,似乎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到她們姐妹跟前,容婉正沉浸在自己思緒中沒有察覺,容水狡黠一笑,跟來人默聲打了招呼,也去找相熟的姑娘絮叨去了。
“阿婉!”
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不是王棟又會是誰。
容婉擡起頭,瑩瑩如水的目光迎向王棟,當視線交匯的那一剎那,兩人皆是一震,好像有種共通的情感在心中發酵,這是之前不曾想到的事情,只不過兩個人在視線相融的那一刻不禁錯開,頃刻間的旖旎也消失不見。
“你最近還好吧?”
王棟不自覺地問道,這個問題貌似有點蠢,可他卻不知還能問什麼問題來,情不自禁地就問出了口。
所幸被問話的也不覺得這問題蠢,回答的盡心,也不覺他們這樣有什麼問題,所以還算是和諧的一幕。
“挺好的,你呢,你怎麼樣啊?”
“我,我也挺好的。”
然後就是相顧兩無言,他們之間似乎再沒有別的話可說,能說出口的好像都問完了。明明兩個人還沒有將那層窗戶紙捅破,明明也不是癡男怨女,反倒束手束腳起來。直到容水被一起練舞的小姑娘拖過來,匆匆忙忙地跟王棟打過招呼,她們趕緊集合去準備今晚的壓軸節目去了。
少女們柔軟的腰肢,青澀又略顯嫺熟的舞步,在火把照耀下映紅的臉蛋,一切的一切,都在這節日的氣氛中顯得富有魅力,圍觀羣衆紛紛叫好不絕。
一向面癱的王棟也不禁跟着衆人不住地鼓掌歡呼,當然他的目光鎖定的是那麼一位平日裡羞澀可愛的姑娘,他看着她,心間升起異樣的滿足。
這個中秋節在衆人說不出的感覺中結束了,之後,容水又投入有點悠閒也不缺忙碌的生活中。
相比較容水這邊的悠然自得,君離這幾日過的跟以往沒有任何差別,還是早起集合訓練,呼哧呼哧地忙活上一天,軍營裡面不比外面,嚴明的紀律,嚴格的訓練章程,他們要做的比平常人要辛苦的多。
一連辛苦訓練十來日,就連李二也被磨得沒有了脾氣,最近也很少賤兮兮地發聲,還別說,沒有他的喋喋不休,其他人都有些不適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