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藍靈紫玩得挺開心。
秦郎不搭理自己沒關係,只要能守在秦行之身邊,每天看見他,藍靈紫就心滿意足了。數月之前,藍靈紫絕想不到還有再見情郎的一天,如今孫昊真的轉世了,即使不認她,藍靈紫也毫無怨言。
人最忌諱的就是貪心不足,道門高人藍靈紫,比普通人更明白這個道理。
教熊六梅武功,引導她們談秦行之的往事,這都是藍靈紫每天不可缺少的娛樂項目。有一段時間,她甚至完全忘了徒弟白如畫。
後來偶然想起,神念散開,發現白如畫已經出了大理城,有時還能觀察到他使用法術。藍靈紫沒有偷窺男人的嗜好,畫面和聲音都是刻意過濾掉的,只關注氣息,因此並不知道白如畫在做什麼。
但這無所謂,因爲白如畫不僅境界完全停止退步,從氣息上觀察心情也變得十分平穩。
藍靈紫暗中得意,我果然是個合格的師父,不去打擾如畫,這個選擇絕對是明智的。
纔不是黏在秦郎身邊不捨得離開呢。
今天秦行之和老道到皇宮觀禮登基大典,藍靈紫本來也打算湊個熱鬧。秦行之認爲不妥,她可是點蒼派掌門,比李奉常修爲都高。雖然真實的修道界並不以實力爲尊,可即便論身份地位,她仍然不遜於李奉常。
大理固然女性地位高,登基大典這種活動,女人還是不能進殿參與的。到時讓藍靈紫在大殿外等着?這肯定不合適。
藍靈紫不願違逆秦行之,也就放棄了。
她平時收斂實力,並不刻意監視全城。但白如畫使用法術硬闖皇宮,這事很快就傳遍全城。
感應到城內氣氛不正常,藍靈紫放開神識一查,才發現徒弟居然出現在皇宮,而且就在小道士身邊。
偷聽了幾句對話,藍靈紫勃然大怒,跟熊六梅和白牡丹交代了一聲,身形閃動消失不見了。
熊六梅和白牡丹互相看看。
得,咱也去湊個熱鬧吧。熊六梅不由分說,拉起白牡丹縱身一跳,也來到皇宮金鑾殿。
白如畫愣了愣:“師父?”
三個假和尚心中咯噔一下,這女人竟然是白如畫的師父,那豈不是說,她是比白如畫還厲害的高人!不是說真正的高人不露面的麼?白如畫,你可害慘老子們嘍。
藍靈紫瞪他一眼:“住口!白如畫你出息了,悄悄溜下山也就算了,居然跑去給和尚做護法。”
增無大師咳嗽一聲:“那個……其實吧,小人不是和尚。”
這時還不表明態度,一會兒恐怕連跪的機會都沒有。三個無賴子久混江湖,經驗足着呢。
藍靈紫冷笑:“正因爲你們不是真和尚,才更讓人生氣。白如畫,你聽到那騙子說的話了嗎?秦郎……秦道友所說句句都是真話,他是爲你好,你被騙了。”
白如畫搖頭:“師父誤會了,三位大師沒修爲,見師父來勢洶洶,暫避鋒芒也是明智之選。師父,彼岸之花是佛門至寶,徒弟想着,哪天空閒下來,帶一些彼岸之花回山孝敬您呢。”
藍靈紫氣笑了:“那是炒米。”
“它外表是炒米,嚐起來也是炒米,但徒弟以親身經歷擔保,它真的是佛門至寶。師父,我的修爲停止退步了,難道您沒看出來麼?您修爲精深,不應該和凡俗人一樣,看不出這其中的機緣吶。”
藍靈紫氣得說不出話來。
熊六梅撇嘴:“連老孃都看出那三個傢伙是騙子,這白如畫可真傻。”
秦行之心說你那是沒被洗過腦,否則你一樣是非不分……不,以師父的名譽發誓,我從未用過洗腦技能,你梅姐絕對是心甘情願嫁給貧道滴。
秦行之笑道:“藍掌門沒必要生氣,對傳銷這種東西,貧道還是有發言權的。打擊傳銷跟打仗差不多,關鍵在於擒賊先擒王。只要咱把頭目弄死了,不怕你徒弟不幡然醒悟。”
三個假和尚當場就跪下了:“饒命啊!”
從小道士出面,白如畫只敢講道理起,羣臣就已經從柱子後、桌子底走出來,恢復了朝廷大員的風采。段譽父子也已經重新坐上皇帝寶座。
大家都是明白人,清楚得很,但凡氣勢洶洶的人搖身一變開始講道理,絕對不是忽然良心發現變高尚了,而是對手實力太強,囂張不起來。
特別是藍靈紫三人出現的方式太驚人。即使熊六梅拖着白牡丹,以她的速度,在普通人看來仍然像是憑空閃現。
毫無疑問,這三個美女都是傳說中的高手。
段譽此刻後悔得要死。
見過小道士施法,也見過胡一菲化作黑煙,就連藍靈紫,當初也是憑空出現在太子府的……這一切,難道還不足以說明,白如畫再厲害,在小道士面前也不夠看嗎?
他竟然拉着父皇逃跑,平白折損皇家形象,真是腦子抽筋了。
秦行之回頭看段正淳。
段正淳清清嗓子,滿臉威嚴:“來人,替朕拿下這三個假扮佛門弟子,擾亂即位大典的歹徒!”
大內侍衛答應一聲,衝向三個假和尚。
白如畫神情一動,就想阻攔。
秦行之把棒槌驅到他面前:“不許亂動。”
白如畫搖頭:“我不可能不動。”
“你敢動,道爺就敢吸。”
“爲三位大師,爲彼岸之花事業,在下連死都甘之如飴,吸乾又何妨?”
藍靈紫一揮手,一道禁制定住白如畫。
白如畫瞪着眼站在那兒,連眼皮都不能眨動,更不用說出手阻止侍衛抓人了。
熊六梅哈哈大笑:“一動不動,成王八了吧?”
大臣們紛紛皺眉,這女人長得還行,就是說話太粗魯,真是可惜了。
要知道大理女性地位高,在大街上經常聚衆笑鬧,但好歹是咯咯笑,清脆悅耳還是有的。熊六梅一笑就是哇哈哈,還故意粗着嗓子說話,連大理人都難以接受。
侍衛們把三個假和尚抓住,等待皇帝下旨。
段正淳看向妙善大師。
“阿彌陀佛。”妙善大師寶相莊嚴,“佛門本是清淨地,放下俗心皆爲僧,不存在冒不冒充的說法。但這三人衝擊皇宮,甚至意圖取皇帝而代之,此乃謀反大罪。雖說新皇登基不宜殺伐,老衲以爲,謀反例外。”
秦壽暗中腹誹,和尚總是這麼虛僞。
說得再好聽,還不是要殺人?
段正淳點頭道:“大師所言極是。傳旨,將三人押出午門驗明正身,立即斬首,以儆效尤。”
失去了白如畫這個倚仗,三個假和尚腿軟肝顫,嚇得幾乎失禁。後悔啊,如果一切能重來,他們一定不敢衝擊皇宮,甚至連崇聖寺也不敢佔領。佔據個小寺廟,不缺供奉,快活一輩子,不比現在馬上沒命強?
然而這一切都是假設,人的慾望,通常只會越來越大,最終把自己埋葬。
白如畫乾着急,並沒有出現憤而爆發、臨場突破的橋段,就那麼眼睜睜看着自己最崇敬的三位無限宗大師,被侍衛押走,最後三顆腦袋擺在大殿前。
段正淳吩咐一聲,禁軍歸隊。
說實話,雖然白如畫硬闖皇宮鬧出的動靜不小,其實從頭到尾他就沒殺人。
按三個假和尚洗腦的思路,白如畫是相信只要全民服用彼岸之花,人人都能成佛的。換句話說,這裡的每一個士兵,都是未來的高僧大德,白如畫沒有殺人的念頭。
因此,廣場上的官員家眷受了些驚嚇,卻連血都沒見,還不至於驚慌失措。段正淳派人安撫了一番,也就逐漸平靜了下來。
但即位大典仍無法繼續,因爲還有個白如畫。
段正淳不傻,小道士自己是不是高人且不說,他身邊的藍靈紫絕對是超級高人。而白如畫是藍靈紫的徒弟,無論他犯下多大的罪過,段正淳都只能選擇裝糊塗。
藍靈紫解除白如畫身上的禁制,說道:“三個騙子的腦袋你也看見了。他們若是高僧,又怎麼會這麼輕易被殺死。如畫,現在你醒悟了嗎?”
白如畫撲通一下坐在地上,喃喃自語。
“白道友,你說什麼?”秦行之問。
白如畫擡起頭,憐憫的掃視衆人:“你們這些愚昧的俗人,不懂珍惜這寶貴機緣,致使佛祖降罪。如今三位大師返回佛祖身旁,彼岸之花再也不會出現在人間。你們,不配積攢善果,不配重登極樂。”
藍靈紫鬱悶的看秦行之:“秦郎,你的法子不好使。”
秦行之攤手:“洗腦太狠被忽悠殘廢了,這種情況也是有的。抱歉啊藍掌門,都是貧道考慮不周。”
老道暗想,徒弟莫非是故意的?
照常理判斷,想讓白如畫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最好的辦法不是幹掉三個假和尚,而是讓三人重新給白如畫洗一回腦——就像小道士說過的那樣,負負得正嘛。
老道猜錯了,秦行之真沒故意使壞。
因爲完全沒必要。如果他想幹掉白如畫,用不着這麼麻煩,當初放過白如畫,還是看在藍靈紫跪地哀求的份上呢。
他想差了,白如畫的情況,和夢中世界中了傳銷之毒的人不一樣。那些人之所以能被洗腦,總歸是有利益訴求的。白如畫卻毫無私心,只爲推廣彼岸之花。
儘管思路亂了套,白如畫的情操是高尚的。
就像現在,白如畫並不怨恨任何人,而是對小道士這些愚昧的俗人表示憐憫。
藍靈紫一跺腳:“算了,我把他帶回去,關上百八十年,就不信他明白不過來。”
說完抓起白如畫,閃身消失。
段正淳父子和大臣們倒吸一口涼氣。
關上百八十年?
佛祖在上,這還是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