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寒劍出鞘,白光衝宵起,朝四面八方鋪散開。在這一方上有烏雲翻涌電花閃耀,下有深海怒浪狂卷的天地間,顯現那一份獨一無二的神采。
即使是以涇河神碑抵擋着整座蓬萊仙山壓力的陳景,在這一刻都顯的有些失色了。
海浪依然洶涌,不時的掀起數丈高的巨浪,越發的顯得那巨浪就像是深淵之中的怪獸探出來的舌頭。
劍不斷的出鞘,劍鞘之中衝出來的光芒越來越濃郁,越來越濃烈,直到最後,竟是難以看清顏洛孃的身體,只看到鋪天蓋地的光芒化爲一道光束,衝破天空之中的烏雲,消失不見。
顏洛孃的舉動與變化讓蓬萊島中所有人爲之側目,然而還沒有等他們從驚詫之中回過神來,天空之中突然有一片月光從烏雲之中灑落,透入蓬萊山島之中。
蓬萊島中的衆人擡頭,看着這安安靜靜灑落的月光。
月光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就與離鄉遊子推開窗戶時照在窗臺的月光沒有什麼兩樣;又與每年月圓之夜,人間家家戶戶一家人坐在庭院之中時照在桌子上的月光沒有區別。
然而在蓬萊衆弟子的感知之中,卻覺得一片灑落到蓬萊之中的月光就像一片無形的劍芒劍光。
蓬萊山島超然於紅塵世界,在幾百年前已經是洞天福地,存在於陰陽虛實之間。風雨無法吹到蓬萊,日月光芒不能在蓬萊留下任何影子。
即使是現在已經顯化於天地間,蓬萊之中依然沒有一絲塵風海氣吹進去。
蓬萊就像是一個幻象,不存在於現實之中。
然而現在蓬萊之中有月光進來了,蓬萊弟子感受到了。對於人間的任何人來說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然而對於福地洞天中的人來說,這是很不可思議的。
境界與法力低的人只覺得這月光像是劍芒,蓬萊掌門及三大長老卻從月光之中看到了一個女子順着月光而下。她在這無形的月光之中就像有人能月廣爲底而畫出的一幅畫,這畫隨着月光展開而顯現。
若說這月光如水,那顏洛娘便是浸入水中溼透了的一幅畫,雖然墨色未散,卻讓人看得不真不切了。
看不見,並不代表不存在,觸摸不到,並不表明沒有。
蓬萊掌門冷笑一聲:“廣寒劍中的月華之力能支撐你出幾劍,你即使是進得了蓬萊,也出不去。”
只見他手在虛空之中虛握成爪,隱隱有電花他手指之間閃耀,一枚上面青綠下面褐黑的大印出現在他的手掌下。那一枚大印雖然是大印,卻更像縮小的蓬萊山,中間高,四面低。中間高處青綠,越往下的四周顏色便慢慢的轉爲褐黑色。
這大印正是蓬萊的掌門印信,得此印,得口訣,只要本身的法力足夠,便能驅動這整座蓬萊山的靈力。而這蓬萊本身就處於一處絕佳的靈脈之上,雖然已經成了洞天福地,卻依然還能源源不斷汲起靈脈之中的力量。千百年來,這蓬萊之中靈力早已經無比的濃郁了,而且還能孕育出天材地寶。這些東西關鍵時候都能轉化爲靈力反哺給蓬萊。
這枚大印一出現,蓬萊山中的靈力便突然震動起來,虛空之中突然之間浮生水霧,水霧一生,那月光便朦朧了,不再是那樣清晰地照在蓬萊之中。
沒有幾人看到這靈霧出現的那一刻,正是顏洛娘隨着月光進入蓬萊山中的那一剎那。那靈霧的出現相對於月光來說就像是沼澤,無論月光多麼的晶瑩剔透,都無法將沼澤照亮。或許,是因爲月光還不夠強烈。
蓬萊掌門拿捏準了顏洛娘進入蓬萊的那一瞬間,可是他忘記了顏洛娘不是一個人而來,外面還有着顏洛孃的河神爺。
陳景又豈會看着顏洛娘陷入蓬萊之中,幾乎是在同時,陳景頭頂上空那涇河神碑朝蓬萊島撞了過去。
撞的蠻橫,在涇河神碑之前都形成了一片湍流,那是因爲靈力被涇河神碑攪亂而形成的,而在涇河神碑之後,則有一條濃若隱若現的河流浮現,其中淡淡的浪花一朵朵,彷彿有滔滔聲。
有人形容速度很快愛用頃刻,有人喜歡用剎那,有人會用一眨眼。
然而這涇河神碑撞向蓬萊神碑過程在許多人眼中卻像是過了幾個世紀,又彷彿是做了一晚上的夢,而一晚上的夢中都是這涇河神碑朝蓬萊神碑撞去的過程。
“轟。”天空之中靈氣翻涌,絮亂無比,有些居然如刀子一樣切割着虛空,讓虛空嘶嘶作響。
蓬萊神碑劇烈的晃動,而涇河神碑則是倒飛而回,自神像腦後沒入,消失不見。
蓬萊之中人突然醒來,個個心頭顫動,普通的弟子只是頭暈目眩一下,而那些法力更高的長老們卻個個自口中吐出一口鮮血。他們本身的靈力與神念同蓬萊山的契合度高,象徵着蓬萊之靈魂的蓬萊神碑被撞了,立即讓他們受了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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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萊掌門感受更深,那一撞就像是被重錘打在了後腦,他沒有想到陳景會以這種方式來攻擊。
這是一種不起巧的方式,根本就是兩敗俱傷。在他的心中,到了他們這種層次,鬥法鬥神通,沒有人會這般的一上來就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與蓬萊契合度越高,身上所感受到的力量也就越重。只是他是掌門人,身份不請允許他將心頭涌起的那一口熱血吐出來,所以他又緩緩的嚥了下去。
而陳景更是不好受,他清晰的感受到涇河神碑上那原本已經被靈力重新覆蓋住,正緩慢癒合的劍縫在那一撞之間便又出現了。進入到神像身體內後,靈光暗淡。
他所受的傷害比之蓬萊掌門更大,蓬萊掌門還是以掌門信印而控制着整座蓬萊山,控制着蓬萊神碑,而涇河神碑直接是存在於陳景的身體內,現在神像背脊之中那原本嘩嘩水聲小了許多,原本那種靈力充沛奔騰的感覺已然沒有,有的只是那種生澀感。
這一撞,卻是陳景吃虧更大。
但這一撞之後的,原本已經朦朧不清的月光再次在蓬萊之清晰起來。
一片月光,就像是一把劃破天空的無形之劍。
月光落在蓬萊掌門的眼中,月光之中顏洛娘一劍刺向他的雙眸。
如夢似幻,不真不實。
蓬萊掌門怒哼一聲,在他的身前憑空出現一條無形繩索要將月光之中的顏洛娘捆住了,而就將將捆住的瞬間,顏洛娘消失在了繩索之中。
蓬萊的弟子沒有發現,廣寒宮的弟子這個時候都處於月光照耀之中,她們個個持訣唸咒。她們所念的廣寒宮的秘咒法術。昔日的廣寒宮主帶着他們進入陰間的轉輪殿時,曾拔劍而出,以月光將衆弟子籠罩而遁入轉輪殿中,只是顏洛娘不能主動的將她們裹入月光之中,所以她們得自己遁入月光之中隨着顏洛娘一起出去。
隨着她們的唸咒,有一個廣寒弟子緩緩的消失,又有一個,很快,一個個都已經消失在了月光之中。唯有那兩個全身燃燒着靜垢火焰的月韻與月色及月霞還在那裡。
月韻眼中流着淚,看着天空,彷彿在仰望着不知存在於何處的廣寒宮。而月色則是看着那個同樣被靜垢月焰的蓬萊弟子。月霞伸出手,似想要觸摸月光。
“月霞師姐……”
月光之中傳來顏洛孃的聲音,這聲音似將出神的月霞驚醒了。只見她兩手在身快速的划動,頃刻之間結成一個古怪的法訣,法訣一成,她便在這月光之中淡去。
月韻與月色兩人已經無力再走,月韻這時突然說道:“顏師妹,請不要忘記了在廣寒弟子銘碑上將我們的名字除去。”
在廣寒宮,每一個弟子的名字都會銘刻在一塊碑石上,如果將他們的名字在碑石上除去了,那就意味着廣寒宮從來沒有這麼一個弟子。
月光在她聲音落下之間迅速的朝島外退去。
這整個過程極短,凡人看見這一幕的話,只會看到月光自雲端灑下,而又有一陣風吹着烏雲將月光遮擋住了,蓬萊之中的月光如潮水一樣的朝島外退去。
“哼,想走,已經晚了。”
蓬萊掌門一拍手中的掌門信印,蓬萊來嗡嗡震動,靈氣沸騰。
而顏洛孃的感覺卻覺得自己被擠在了土中,寸步難行。
這個時候,蓬萊之外的神像嘴裡飛出一隻蝴蝶,蝴蝶身上一層刺眼的劍光,蝶翅扇動,那劍光突閃,就像是刺破了虛空消失不見。再現之時已經出蓬萊島邊緣。再一閃,蝴蝶身上劍光爆漲,將那濃郁的靈力切開一道口子,一片月光順着那道口子灑了出來。
然而就在月光與蝴蝶相遇,都還未離去的一剎那,頭頂憑空而生出一枚虛幻的大印,翻落而下。
大印完全是由靈力凝結而成,看上去卻格外的凝實,印如整座蓬萊山島,在大印的底端能夠清晰的看到蓬萊兩個字。
只這一出現,已經將四面八方罩住,印下虛空像是已經凝結。
下方的海水都靜止了,出現了一片平整的海面,沒有一絲的波浪,而外面的波浪也進不到這一片空間中來。
蝴蝶振翅飛起,化而爲人,這人身着藍袍,藍袍上又有一條手臂的顏色是金色的。
只見他擡手撐起,似要將這代表着整座蓬萊仙島的靈力之印托住,只是手中不只何時多了一枚黑漆漆的大印,黑色大印底朝上,底面有複雜的紋路。
印的背上則有五個惡鬼猙獰恐怖,像是隨時都要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