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一路上就哼哼唧唧,哎哎呀呀地捂着肚子,故意將走路速度放慢,老四老六借看清楚王府構造,這才發現這王府外表看似雅緻其實內裡暗藏殺機,幾乎每個地方都能看到機關陷阱,如果有人強行闖入,或者強行突圍,當然九死一生。
老四眉心一擰——如果晏晏真的在賢王府裡,如果晏晏真的就是傳言中賢王新納的姨娘,那如此環境,他想把人帶走真需一番謀劃啊。
這附近一直都有兩個高手在監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想來晏晏那邊也不容易,他們連見個面都比登天難,更何況還是帶走人。
不過現在的情況已經比他們預想中好很多了,起碼他們住進了賢王府。
即便再拖延時間,這一條走廊終究是走得完的,心腹跟在寧紹清身邊許多年,知道該怎麼安排,老家三兄弟的房間是在外院,離主子們生活的內院還有九曲十八彎,不怕他們生事。
“哦,對了,王爺說明天的素宴幾位要是願意也可以參加。”心腹臨走時說了這麼一句。
素宴?老家三兄弟默默記下。
過了一會兒老太醫就被人帶來了,他是府裡專門爲人治病的,老四扶着老五躺在牀上,藉着動作,遞給他一個眼神,老五心領神會地點點頭,伸出手去給老太醫把脈,老太醫眯着眼睛脈了一下,就說沒什麼大問題,只是有點脾胃溼熱,開了個‘清中湯’這三個字的藥方就打算走人了。
老五瞧着不對,連忙拉着住老太醫:“我知道你們國家很有內涵,但你就給我的藥方開三個字,難道這三個字就能把我給治好?清中湯是什麼東西啊?哎呦大夫啊,我感覺我要死了,你別敷衍我啊,我可是和你們王爺做大生意的人啊!”
老太醫摸着白鬍子搖頭晃腦地背醫書:“清中湯是一種藥湯的名字,裡面有香附、陳皮、黑山梔、金鈴子、延胡索、甘草、川黃連都是治胃脘火痛的良藥,一碗下去我保準你立馬就好。”
老五一聽卻立馬不好了:“我的親孃啊,一碗湯就好啊,比老鼠藥還厲害,大夫你行不行啊?”
老太醫瞪着眼:“我是太醫,我怎麼可能糊弄你呢?”
老五在牀上跟鍋裡的魷魚似的,翻來複起地哀叫:“可是我感覺我要死了啊,但你就說一碗藥就治得好,我不信啊。”
不信?!
這話一聽,老太醫鬍子都翹起來了。
“你只是有點胃脘火痛罷了,嚴格算起來你連病都算不上,你竟然還敢質疑我!”他行醫數十年,不是沒有被質疑過,但那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因爲一個胃脹被質疑還是第一次,他氣得想上天,“你知不知道,我的醫術可是王上都稱讚的,我前些天還治好了一個五臟六腑俱損,一隻腳踏進棺材的姑娘啊!”
老四和老六對視了一眼,不動聲色地微微勾脣。
“你就吹吧。”老五躺平在牀上,一臉生無可戀,“反正我要是死在你手上了,我肯定要找你索命的,別以爲你老就可以倚老賣老。”
老太醫氣得擼起袖子:“哎呦你個黑疙瘩,信不信老夫揍你啊。”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時,門外傳來了一個男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老太醫,開了藥方就出來吧,該去聖女廟給王妃娘娘請平安脈了。”這人大概也是怕老太醫口無遮攔越說越多。
“知道了!”老太醫沒好氣地應了一聲,又回頭戳着老五說,“黑疙瘩,我不理你了!”
老五捂着被戳疼的額頭,蹦起來想抓住老太醫:“哎呦死老頭,信不信我今晚就去找你啊!”
“怕你啊!”
圍觀羣衆:“……”
老五還在咬牙切齒:“我今晚一定要去找這個死老頭聊!聊!人!生!”
“你想找就去找,別被亂箭射死就好。”老四倒了杯茶喝了一大口,才勉強把剛纔一直在胃裡翻滾的生肉壓制下去。
“我也只是說說而已,這賢王府機關重重,大晚上的我要是真出去,估計得死無全屍。”老五摸摸鼻子,訕訕說道。
老四脫掉斗篷,又解開腰帶,將衣釦解開,這時才能看到他的身上竟然裹着一層厚厚的棉絮——順國人骨架偏小,蒙國人骨架偏大,他們要假裝成蒙國人就必須改變自己的身形。
用棉絮固然能改扮身形,但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種折磨,畢竟扶桑天氣不比順國,這種天氣他們又是裹棉絮又是蓋斗篷,幾乎密不透風,一天下來幾乎要被熱暈,現在好不容易能歇息,自然是儘量通通風。
而且除了裹棉絮外,他們還穿了外表看不出來異樣的增高鞋,這增高鞋的地面是硅膠和木板做成的,很磨腳,這麼些天,他們的腳上都起了幾次水泡了,便是現在,腳底也是火辣辣的疼。
但是老四面色不變,層層易容下的眉眼微微擰出一個好看的結:“如果沒猜錯,老太醫說的那個五臟六腑俱損的姑娘應該就是晏晏,聽他的意思,晏晏是被他治好了,所以現在應該沒有大礙。”
老五想了想還是說:“我覺得我們今晚還是應該冒險暗探一下,確定她的具體位置,萬一明天寧紹清不帶她參加素宴呢?”
他們的時間有限,這次如果沒能得手,下次再想進賢王府沒那麼容易。
老四掂量了半響,才緩緩點頭。
“總算是得到一點主子的確切消息。”老六則是發自內心地鬆了口氣,心有餘悸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老四沉默。
的確,她還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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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了一整天的白萊被軟轎擡到凌寒院門口,卻連下轎的能力都沒有,芍藥看着皺眉,剛想過去把人抱進去,就聽到一聲醇厚清冽的男聲道:“我來。”
寧紹清原本是在書房聽心腹稟報事務,王妃卻忽然來尋,說邀他一起用膳,他知道王妃此舉是想討好他,看着溫柔如水但行爲中略帶怯意的王妃,他卻又想到了白萊,他派了軟轎去接她回房,但從房門到軟榻那一段路,她那嬌氣模樣能走得動嗎?
於是情不自禁地起身,敷衍了王妃幾句,有大步朝着凌寒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