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就在此時,淇瀾那可憐的滾成糨糊的大腦終於掙扎着恢復了丁點的清醒。
可憐巴巴的目光躲閃,聲音細如蚊蚋:“那個……大姨媽來了……”悲憤的想要咬舌自盡,她剛纔幹嘛去了?!無聲的鼓勵人家來吃自己,結果忘乎所以的悲催了,連昨天親戚造訪都忘到腦後一乾二淨了?
同樣清醒不到哪兒去的駿白勉強停住,不解的擡頭,目光滿是疑惑。
淇瀾笑的比哭還難看,乾巴巴的解釋:“就是,月事,例假,呃,好朋友……葵水……”
尚未崩潰的某人埋首在淇瀾頸間,急促滾燙的呼吸灼燒着,真是要命的烏龍~
幾分鐘後,呼吸漸穩的男子起來,尷尬的立即轉身離開:“我去衝一下。”
欲哭無淚~
淇瀾看着消失在門外的單薄身影,雙手捶上牀榻。
天氣這麼冷,衝什麼涼啊~~~~~
心中那個陰暗的小人涼涼的磕着瓜子翹着二郎腿。還不都是你作的孽,看人家感冒了你內疚不內疚……
不關倫家的事。另外一個小人抱着大腿內牛滿面,剛纔洗澡俺就提醒她不要坐浴了,特殊時期注意衛生。
滾走。陰暗小人繼續火上澆油,就是故意的,引人-欲-火焚身再不負責任的一腳踢開,乃心理好陰暗啊好陰暗~~~
淇瀾身子向後一倒,拉起被子矇住腦袋,太鬱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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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政殿,檀香嫋嫋。
溫度不高不低,坐在旁側的李龍卻如坐鍼氈,汗溼重衣。
“金科狀元高毓珉,查實了是高山遠在倫虞國的私生子?”令狐謙面無表情,手下一心二用的批閱着奏摺。
“回皇上的話,確有其事。微臣也是昨日下午才得知。”這是什麼罪名啊,好端端的一場金秋殿試,爲皇上大加讚賞親筆提名的金科狀元竟會是亂臣賊子之後~
這要是給他扣頂欺君之罪的大帽子,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結果呀。
“調查結果報給朕聽聽。”令狐謙不帶傾向的閱過眼前的奏摺,眉心微微皺起。提筆思忖了半晌,終歸沒有落下,將奏摺單獨拿出放在身側的几案之上。
李龍心驚膽戰,定了定神纔開口:“高毓珉與寡母一直生活在倫虞靠近南楚的秋實城內,自幼聰敏靈慧,讀書有過目不忘之本領,七歲之時既能出口成章……”
令狐謙不耐的打斷他:“說重點。”
李龍緊張的嚥了下口水:“據微臣派人仔細探查,高毓珉母子這些年生活的都較爲拮据,貌似不曾受到高山方面的照顧,而高毓珉對於其父親的態度也表現的比較,呃,無情,他說,生而不養,養而不教,教而不明,不配爲人父。”
令狐謙哼笑,脣邊漾起耐人尋味的笑意,右手上的硃批停了下來:“丞相覺得,高毓珉能任用麼?”
李龍的冷汗一波未乾一波又起,生生折磨他這把人到中年的老骨頭啊:“臣以爲,不能用。”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自古帝王最忌諱的就是這個。
“哦?”令狐謙挑挑眉,沉吟了半刻:“朕倒是覺得,高毓珉是可造之材。好了,先這樣吧,朕自有安排。”
李龍訥訥的,不敢相信一場幾可定罪的大風波就這樣消弭於無形:“微臣告退。”
“把這個拿回去看看,明日早朝當堂告訴朕你的意見。”令狐謙將那本放在一旁的奏摺扔給李龍,低頭繼續表示沒事了你跪安吧~
李龍唯唯諾諾的出門,走了幾步擦擦冷汗忍不住打開奏摺瞄了幾眼。
就這幾眼,剛剛放鬆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明明該是秦王的事情……
議政殿內的令狐謙埋頭傾注於政務,不知覺的就到了掌燈時分。
大太監朱令宇躡手躡腳的進來打開盛放南珠的盒子並點上了蠟燭,小心翼翼的提醒:“皇上,該用膳了。”
“傳膳。”令狐謙頭也不擡的淡聲吩咐。
朱令宇身子彎的更低了,以至於聲音都含在了胸腔裡悶悶的:“皇上,今兒個是無雙貴妃的生辰。”
手中的筆略一停頓:“早上賀禮送過了麼?”
“按照皇上吩咐,送了一對掐花琉璃福南瓶。”朱令宇恭謹的回答。
“後宮這兩天有什麼動靜?”令狐謙突然轉了話題。
“這個,”朱令宇腦子轉得快:“倒是有些風言風語,奴才不知當不當真。”
“說來聽聽。”放下毛筆,令狐謙向後靠在椅背上鬆弛一下緊繃僵硬的肩臂。
“奴才聽說,今年選秀新進宮的幾位貴人被皇后娘娘召見,說是……”朱令宇心下覺得這消息多半空穴來風,想了想更說不出口:“都是捕風捉影的事兒,皇上不聽也罷,奴才多嘴。”
“說。”令狐謙閉上眼睛,沉聲命令。
“是。據傳皇后娘娘說,未被皇上寵幸過的妃子以下各級娘娘,均可遵循自願原則離開後宮,自主婚配。”朱令宇輕言細語說道。
令狐謙沒做聲,俊美的薄脣卻微微揚起,露出一個放鬆的淺淡笑意。
主子不說話,下面的奴才自然更是斂聲等候吩咐。
“去把泰周進貢來的那張雪狐皮送給皇后,”年輕帝王笑的邪魅:“傳朕旨意,朕今晚宿在永寧宮。”
“着。”頭髮花白的大太監唱個喏,腳下卻沒動。
“先擺駕清風宮用晚膳。”令狐謙起身,還是決計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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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宮,氣氛繃緊一觸即發。
空氣中有着淡淡的酒香氣息,是主人不屑掩蓋的意圖。
令狐謙目光陰騖,看都不看下面雙股顫顫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皇后能解釋一下嗎?”
“有什麼解釋的?”芷榕大逆不道的斜靠在軟榻上,沒有起身行禮,更沒有半點心虛的表情。三分醉意的桃花眸顧盼生姿,仿若斂入了一池春水:“皇上不是在清風宮用過晚膳了麼?”
令狐謙看着她不在乎的樣子,清淡的笑意冷若寒霜:“很好。來人。”
候在宮外的幾名侍衛聞聲趕了進來,御前一品帶刀侍衛餘銳單膝點地,動作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卑職在。”
“將這永寧宮上下不聽話的奴才都給朕拖出去砍了。”殺人就像談天一樣的若無其事,令狐謙負手而立,看都不看皇后的方向。
芷榕一下子坐直了身體跳下地,臉色微變:“皇上你這是什麼意思?”
“有膽子給你拿酒喝,違逆朕的旨意,這種天生反骨的奴才留着有什麼用?”令狐謙轉過身,笑意不改:“朕這是代皇后清理門戶。”
芷榕握拳,身體裡的酒意一點點清醒。
所有的宮女太監都亂了套,哀求哭泣聲此起彼伏:“皇上饒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開恩……皇后救命……”
芷榕自幼生在皇家,天生沒有淇瀾那樣人人平等的觀念,是以個把奴才的生死她還真是不在乎。只是令狐謙這樣的舉動分明就是摑她的耳光:“皇上這樣遷怒幾個奴才有什麼意思,不如直接砍了臣妾來的痛快。”
“皇后是在指責朕濫殺無辜?”令狐謙眯起鳳眸,眉尾一挑:“還是在挑釁朕的耐心?”
胸口涌着一股憋悶之氣。芷榕很想出手,撕碎這個冷血帝王臉上的笑意:“令狐謙你到底想怎樣?!”
待命的餘銳身上打個哆嗦,跪在那裡更是動都不敢動。
“看來皇后並不覺得自己錯。”令狐謙沉了聲音:“餘侍衛——”
“臣妾知錯。”芷榕低了頭,咬碎銀牙的盯着自己的鞋面,指甲刺進掌心尖銳的疼痛。
“死罪可免,”令狐謙意興闌珊的揮手:“各人下去領杖刑三十。”
偌大的永寧宮立時退了個乾乾淨淨,只剩下僵持的一帝一後,隔着幾步之遙卻彷彿隔了海角天涯那麼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