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與白雪,一個隱藏骯髒一個掩埋污穢。可黑夜被人害怕,白雪卻得到詩人的謳歌。那是因爲白雪下的污穢爲人所知,人們選擇忽略而黑夜中的危險,令人猝不及防。人們被迫恐懼。
……
夜幕下,我滿臉鬱悶的與張湯一起站在他那還正在裝修的網吧門口。
開店做生意,選址與裝修非常重要。你要開網吧,起碼得靠個學校吧?再不濟也要靠個小區吧?
我看看張湯找的這個門面,左邊是賣水管的,右邊是賣馬桶的!更爲致命的是馬路對面竟然還是個警察局!
你這讓我情何以堪?
“大哥,我看你這店面纔剛剛裝修,這設備你都沒買呢,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這你也不要開網吧了,你也乾脆跟着他們一起賣馬桶吧。”我滿懷誠意的勸說張湯。
張湯反到把臉一橫,指着大街說道:“我算過了,這地方風水好,你看啊,在往前走五百米就是一座由東往西的大橋,這條街的店鋪那全都是迎水位,發財的好位置啊!”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大哥,毛主席說過‘一切不接地氣的理論,都是放屁’你要把你們那的知識與人間實際情況相結合才能走可持續發展的道路啊。你這,你這風水就是能上天了,也賺不了錢的。”我拍拍胸脯以一個優秀的社會主義接班人的身份跟張湯打包票。
張湯站在他那破店門口考慮了半天,轉頭看看我說道:“你好像說的有點道理。”
“是吧。那你這不開網吧了撒,那我繼續回去睡覺了。”我對張湯笑了笑,轉身就作勢要走。結果還沒走出去兩步,那張湯就又伸手一把把我抓了回來。
“大哥,又幹嘛。”
“既然自己開網吧,又要想位置,又要搞裝修,麻煩球死了,你去幫我找一家要轉讓的網吧。地理位置好,能賺錢的。”
誰要在說張湯沒腦子,我特麼跟誰急,他聰明的很啊;我苦笑一聲說道:“你自己去不就好了。”
“我沒時間。再說了我剛聽你說,你就是做生意的料,我看你資料,大學學的市場營銷吧?那就交給你了啊。我給你一星期啊,找不到……。”
“找不到,那,那我就要打個報告啊,這個說一下黃泉路四百二十一號業務員林小白吃人肉的事情。”
“別別別。我找還不行嗎!”我算是怕了這個無賴了。
張湯成了甩手掌櫃,我這個網管在上班前還得先自己想辦法去盤一個網吧,這都叫什麼事兒。
和那張湯分開之後,我仔細想了想,要說網吧多那肯定是學校周圍的網吧最多。我就往我們市中學方向走去。
現在的學校都流行擴建,從老城區搬到新城區,把那圍牆一圍就圍出一整片是原來幾倍的新校區。這種新校區往往都在郊區,並不發達。但有人就有消費,跟着周邊的吃喝玩樂都會慢慢起來,形成一條街,學生都喜歡稱這條街爲:
“墮落街。”
我們市中邊上也是這樣,只不過原來那就是個村莊,後來村民察覺到了商機,紛紛把自家民房簡單一改,就弄成了商鋪:小賣鋪、餐廳、ktv、網吧、理髮店,應有盡有。城管、工商整了好幾回,都沒用,後面也就隨之愣之。
我心想,要是能在這找個地方給那張湯開個網吧,那還不得發財。老闆一高興,說不定能給我漲工資。
嘿嘿,想想我還有些小激動呢。
我知道市中離市區有點遠,可沒想到會這麼遠,我坐七十七路公交車,坐了兩個多小時,在終點站下了車。
下車時我掏出手機一看,這都八點多了。抓緊時間,十點之前回去,那樣我還能趕上回去的末班車。
我抓緊腳步沒一回兒就走到了墮落村,可能是晚自習還沒下課的緣故,我走進去發現這街上都沒有什麼人,兩旁只有各式各樣的商鋪攤位的老闆,無聊的坐在店中,要不低着頭玩手機,要不盯着店裡的小電視手裡再揮着個小鋪扇。
時不時的聽到我的腳步路過,他們或者擡頭看看我;見我無意在他們門前停留又各自該幹嘛幹嘛。
是學生還沒有下晚自習吧,我擡頭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心裡想着;不知道是這村子裡太過於狹隘,還是天氣真的越來越悶了。
走着走着,我就渾身是汗,惹得都想脫衣服了,順手在報亭那買了份報報紙當扇子。
“轟隆!”
此時,伴隨着突然起來的一陣雷聲的炸響,那夜幕中還真的亮起了一道閃電。我擡頭看看天,烏漆墨黑的也看不出什麼名堂,我得抓緊時間了,不然待會兒下大雨那我就只能在網吧通宵了。
奇怪,怎麼這一路走來都不見網吧啊?我怕自己漏了,又回頭看了一眼:“村口劉師傅理髮、金三胖炒菜館、康帥博牛肉麪……可能網吧還在後面吧。”
心裡想着,我不由加快了腳步繼續往前走下去;這村子畢竟就是村子,腳下的水泥路都弄的坑坑窪窪的;我這越往後走越要低頭小心看着路。
這走着走着,後面的燈越來越暗,越來越暗,我擡頭一看,不知不覺都已經快走到沒燈的地方去了,再往前走估計就是村民家了,這麼晚估計都睡了。
誒,不對,我伸長了脖子一看,那前面隱隱約約的在個巷口前擺着一塊正正方方的牌子,牌子四周裝着一閃一閃,五顏六色的跑馬燈。藉着那跑馬燈一閃一閃燈光,我隱約的看着牌子下方閃着兩個字:“網吧。”
我去,這是個黑網吧吧?開的這麼隱秘。不過我轉念一想也情有可原,畢竟人家中學生都沒成年,網吧要賺他們錢那就是黑着開。
估摸着張湯不會幹這種事兒吧?誒,不管了,來都來了先去看看再說,想着我硬着頭皮往那黑網吧走了過去。
走到那巷口的牌子前,我往那巷子裡面望去,與其他大多數黑網吧一樣,他那捲簾門上蓋着厚厚的一層簾子,裡面隱約的透着點光和聲音。
總算給我找到了!我心裡一喜,正要擡腳走進去,忽然身旁一個冷不丁的聲音嚇的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小夥子啊。”
這聲音是個老婦女的聲音,非常非常的低沉與悲傷;好像每一個字都是咬着舌頭和眼淚嚼出來的一樣。
我一愣,順着聲音往那黑乎乎的箱子裡望去,沒有看到人啊;正當我疑惑時,忽然腰間感覺有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衣服。
“啊!”我嚇得叫了出來,低頭一看;一個四十多歲將近五十,和我媽年齡相仿的老婦女佝僂着腰站在我面前,雖然她的腰背是馱着的,但她的頭非常努力的昂起來盯着我,這讓她額頭上的皺紋全都擠在了一起。
咕咚。
我吞了吞口水,訕訕一笑,問道:“大……大媽,你,你叫我,叫我幹嘛。”
“你,你看到我兒子了嗎?”老婦女一字一頓,說話時那眼睛從我臉上移開,像個掃描的手電一樣左右打量,忽的一下又擡起頭來死死盯着我:“你看到我兒子了嗎?!”
“你兒子?”我微微一愣,轉身看看身後,來的時候路上好像是看到幾個小孩,我問道:“大媽,我剛剛看到那有幾個小孩跑過去了,你去那找找吧。”
說話時,我指了指我身後。
那大媽卻搖搖頭,轉過頭去,盯着那巷子裡的黑網吧,一隻手擡起來顫顫巍巍的抖着,那手上的皺巴巴皮紋在跑馬燈的照耀下,一陣,一陣晃動:“他在裡面,他在那裡面。”
原來又是個找孩子的父母啊,哎,我們這畢竟是市裡,很多周邊鄉下的父母會把孩子帶到這來讀書,很多孩子在家是小皇帝,媽媽疼就跟着來陪讀,貴的地方住不起,就在這村子裡租個小房間。
這種爸媽爲他們付出了這麼多,卻還不知道珍惜的人我最討厭了;因爲我原來也是這樣的,現在不知道有多後悔。
“大媽,你兒子長什麼樣子,我去裡面幫你把他抓出來。”我氣鼓鼓的說道。
“你知道他在哪?你知道他在哪?”大媽聽到我的話非常激動,我疑惑的看看那網吧:“誒?不是你說你兒子在網吧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