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看誰?我說丫頭慢點慢點!”院子裡傳來了孔邈那吹鬍子瞪眼的聲音。
書房裡本是靜凝的氣氛也被隨之一挑。
趙皓將身體往後面的軟枕上靠了靠,對蘇月笑道:“姑娘先去休息吧,我跟謝爺有話說。”
蘇月看着他蠕動了下嘴脣,再又扭頭去看謝珏。
“先去歇着,這趙將軍要看傷,你在的話他會不好意思的。”謝珏手指輕撫過蘇月那通紅的眼眶,柔聲道。
蘇月再又回頭看向了趙皓,強忍着想仔細看看他身上到底傷成怎樣的衝動,點點頭站起了身子,然後朝外走去。
走到門口,蘇月不自禁的又回頭看了趙皓一眼。
他說好……
雖然,在他問那句話的時候,在看着謝珏那臉上帶笑,眼底卻滿是緊張和忐忑之時,她好不猶豫的選擇了謝珏。
可當趙皓說出那個字的時候,那個如同上輩子趙皓在城牆上應的那一聲一樣的好字之時,她卻是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好似被捏緊了一般痛了起來。
像是感應到了她的目光,趙皓亦轉身對她笑了一下,柔聲道:“姑娘放心,皓,無事。”
“這有事沒事可是大夫說了算。”孔邈恰好走到門口,對蘇月瞪眼道:“姑娘是你要看?今兒早上不是剛看過的嘛?”
蘇月側身出門,讓開了門口的位置,卻又轉身輕拉了一下孔邈的袖子,對孔邈低聲道:“孔先生上心。”
孔邈那眉頭頓時抖了兩抖,笑呵呵的道:“有錢自然就上心。”
說着,已經掀開門簾走了進去。
蘇月在門口站了一下,轉身往正屋走去。
聽得屋子外面腳步聲遠去,趙皓手撐在軟榻上坐直了身子,對視線在他和謝珏之間轉悠了兩圈後落在他身上的孔邈道:“我無事,不需要勞煩……”
“嘖嘖嘖!”孔邈卻是搖着頭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道:“真是亂來!你都傷成這樣了,是不是還騎馬跑了很遠的路?”
趙皓一噎,笑道:“無妨,我習慣了。”
“這種事可習慣不得,別以爲是皮外傷,要是一個不好落下了毛病,你現在是年輕身體還能耗得住,以後年紀大了可有你受的。”孔邈搖着頭自己搬了張椅子坐在了趙皓旁邊,自來熟的拿起了趙皓的手腕。
趙皓將他手一擋,帶了淡笑的道:“先生可否晚點再來?”
孔邈的手指在他擋手的手腕上一劃,眉頭不覺一挑,轉頭看看謝珏,再又看回趙皓,點點頭起身道:“好,我一刻鐘後再來,王爺,你給這位爺備間房吧,這位爺支撐不了一刻鐘了。”
說着,已經搖頭晃腦的走出了門。
“傷得如此重?”謝珏不覺沉了臉色道。
昨天晚上看趙皓臉色就不好,但是當他提出今天的做法後,趙皓卻是一點遲疑都沒有的答應了。
一夜之間兩千人都披麻戴孝,還要天亮前就過河,趕在恰當的時候和皇帝同時到達迎客亭,趙皓晚上是不可能有多少時間休息的。
趙皓笑了一聲道:“還好,不過要麻煩你派人告訴下我手下,讓他們不要擔心。”
謝珏輕吸了口氣,對唐冰使了個眼色。
唐冰退了出去,同時將門都關上,喊了侍衛交代一聲後,便將周圍的人都屏退了開去。
“你說的對,那個君九翊不同尋常。”待人都退出之後,趙皓的臉色也沉了下去道:“依我看,他心思極爲深沉,而且,他對你所知甚深。”
上輩子京城被破之前,蘇月告訴過他,說是謝珏帶了二十萬的軍隊歸在了君九翊的帳下。
以謝珏的能力和爲人,當時必然是不會看着自己的國土被北戎人侵佔,所以他帶着自己那麼多年私下聚集的力量,直接投入了君九翊的帳下,但是,以謝珏的身份,他真的能一直屈從在君九翊下面嘛?
何況,還有他死前對趙申下的命令。
在不知道謝珏的真實身份前,他也沒有聯想許多。
但是謝珏是先太子之子,不說謝珏自己怎麼想,君九翊一旦知道了謝珏的身份,還能容忍他嘛?
他不知道上輩子後面是個怎樣的發展,但是可以預見到,君九翊一定會有和謝珏交手的時候。
而君九翊那人,從他上輩子利用蘇月利用他的手段來看,是一個深通玩弄人心之人。
這樣一個人,對謝珏來說可是個極大的威脅。
因爲,他知道謝珏的底牌,但是謝珏並不知道他的。
“所知甚深嘛?”謝珏笑了一下後道:“那趙將軍呢?你對這個君九翊,知道多少?”
趙皓微揚了下眉,隨後又沉了下來,思忖片刻後道:“說實話,我對他的瞭解也不多,只知道此人慣常是表裡不一,而且喜歡窺探人心,利用人的私心拿捏做把柄,若是說到真正的雄才大略,那倒是比不上你。”
“我當將軍這話是誇我好了。”謝珏脣角翹了一翹。
趙皓擡眸看了他一眼後淡淡的道:“不過,再是雄才大略,你要過不了現在這一關,就什麼都是假的,如今表面上看,只有陳涵明在支持君九翊,可是以君九翊的手段,這朝堂之上到底拉攏了多少人也不知道,你一個不小心,便會掉進他的陷阱裡。”
“不是我,是我們。”謝珏擡起了手,指向了趙皓。
趙皓哈了一聲,道:“好吧,我們,你確定,我們要一起跳這兒坑嘛?”
“坑是挖給別人的。”謝珏輕笑一聲道:“君九翊拉攏再多人也沒用,既然這次皇帝給了我們機會,那我們便放手去做便是,首先,先從戶部下手,蔡炳在戶部經營時間最久,四品以上的官員都是蔡黨無疑,那些人便是留下也與國無益,到時候,便需要將軍發發威力,但凡我這裡查出一些罪證,將軍便直接斬殺就是。”
“直接斬殺?”趙皓挑起了眉角。
“對,這種事要是拿到刑部或者朝堂之上,以皇帝那個性子被人忽悠來忽悠去的,最後能拉下多少也不知道,還不如直接殺了,只要有證據,便是殺了,那些人和皇帝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只能認可這個事實,而不管新換上來的是誰,第一,他們不會是蔡炳的心腹,第二,他們沒有膽子再對將軍的糧餉玩花樣。”
謝珏手指在桌上輕敲了下,帶了一絲調侃的道:“只不過,將軍的聲譽只怕就不好了。”
“聲譽……”趙皓輕笑了聲:“我要那等東西作甚。”
這樣也好,惡人就我全部做了吧,賢王的名聲越好,蘇月的日子便越好過。
如此,甚好。
“喂,趙皓!”看着趙皓身體往下滑到,謝珏叫道:“孔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