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姑娘？
趙皓回頭看向了謝珏。
謝珏臉色沉凝微微搖頭。
這一路，蘇月都是以少年模樣出現，在車隊裡，沒有任何人會稱呼蘇姑娘。
在這裡，除了他們自己人，沒有人會知道蘇姑娘這個稱呼！
趙皓臉色微沉，微微揮手，幾個親衛和侍衛悄然守在了洞口附近，長劍腰刀出鞘，寒光森然的尖刃對準了洞口。
外面之人等了一下，再度出聲道：“蘇姑娘是我，沒有別人。”
趙皓和謝珏的臉色同時不好了。
這話什麼意思？
這麼親熱的話是什麼意思！
再等了一會，外面的人道：“蘇姑娘你還好吧？我現在進來了。”
隨着聲音，洞口外面有唰唰的聲音響起。
隨後擋着洞口的樹枝被挪開，一個身穿白色緊身皮襖，兜帽拉的極低，身形削瘦的少年走了進來。
洞裡火光閃動，刀光森寒，少年卻好似沒有看到比上他咽喉的劍刃一般，只是轉動眼眸四下搜索，最後定在了謝珏身上。
“何人？”老劉出聲喝問道。
此人進來後，外面便再無聲響，想來的確如同他說的，只有他一人。
少年看了他一眼便轉開了視線，盯着謝珏道：“蘇姑娘呢？”
和先頭的聲音不同，這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冷意。
謝珏微微一怔，腦中一閃道：“那一日，你在窗外？”
那天他察覺到窗外有些微的氣息變動，可打開窗戶卻什麼都沒有看到，連那絲氣息都沒有。
想想樓層的高度還有外面的溫度，他還以爲那是自己太緊張之下產生的錯覺。
畢竟，便是他和唐冰，都不可能在那種天氣出現在那麼高連落腳地都沒有的石牆外面。
看樣子，他當時並不是錯覺。
只是，能做到那種程度的，要不就是武功比他和唐冰高上幾層（這絕對不可能），要不就是……
少年微微頷首，視線轉到了謝珏身上那一大坨（氈衣裹着蘇月可不就挺出一大坨），帶了一點忐忑的道：“蘇姑娘？”
“你是誰？你如何認得月兒？”謝珏沉了臉道。
“唔……”謝珏聲音未落，就聽得懷中傳來了一聲輕吟，然後臉色不覺一白，然後忙將氈衣拉開了一些。
前頭爲了不讓趙皓看到，他將蘇月的頭都給蓋住，只怕是讓蘇月憋氣了。
蘇月的確是被憋醒的，或者說是被熱醒的。
趙皓的大氅本就很暖和，外頭再加上謝珏的氈衣，再加上謝珏不停的輸送內力溫暖，再加上篝火起來後山洞裡升高的溫度。
蘇月做夢，都做的是京城大火。
在那夢中，大火熊熊，卻是帶了溫暖之意，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些故人，看到了趙皓的拼死戰鬥，還有……
那最後消失在皇宮大火之中的兩人。
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兩人。
可是，她還沒看清楚那到底是誰，就覺得胸口憋悶，難受，然後……
醒了。
睜開眼便看見謝珏那焦急之中又透着些忐忑的臉，蘇月不覺抽出手，輕撫上了他的臉，低聲道：“你可還好？”
山洞裡只有篝火閃動出來的微光，謝珏低着頭，臉頰有一半被掩在了黑暗中。
可就那被火光照動的半邊臉已經顯露出異樣的蒼白，還有明顯凹陷下去的臉頰。
謝珏微微搖頭，柔聲笑道：“我無事，你可是覺得那裡不好？要不要喝點湯吃點東西？”
“蘇姑娘！”蘇月還未說話，那少年已經激動的叫了一聲，同時往前邁了一步。
老劉手上的腰刀收勢不及，在他脖子上割了淺淺一道，那少年都似乎沒有發覺，只是用極爲熱烈的目光看着蘇月。
蘇月聽得聲音轉過頭，看着那少年一會，方帶了猶豫的道：“小野？”
“是我。”少年應了一聲，看着蘇月臉上的疑惑方想起自己還帶着兜帽，忙將兜帽取下，再道：“是我。”
兜帽取下後，少年的臉便露在了火光中，當那還帶了稚嫩的熟悉輪廓映入眼簾，趙皓下意識的，手中長劍便刺了出去。
“趙皓！住手！”蘇月急聲叫道。
唐冰應聲而起，一直緊握在手的長劍橫刺而出，將趙皓的劍鋒挑歪了一些。
便是如此，趙皓的長劍亦是在凌川野的手臂上劃出了一條痕跡。
趙皓動手沒有任何先兆，而且劍勢快若閃電，也就唐冰反應過來，凌川野自己都慢了一拍，在手臂上多了一條血痕之後方抽出了腰間的短刀，作勢便欲反擊。
“住手！”蘇月再度喝了一聲，道：“都不準動手！”
凌川野愣了下，狠狠的瞪了趙皓一眼，還刀入鞘，帶了委屈的看着蘇月道：“是他動手。”
蘇月轉頭朝趙皓看去。
趙皓臉上帶了鮮紅的怒意，連氣息都粗了許多，手緊握着劍柄，好似用了極大的力氣纔將殺意給遏制住。
“趙皓？”蘇月不覺面帶疑惑的喚了一聲。
趙皓微微閉了下眼，深吸了一口氣道：“他是戎人，他是高天野，是我們的敵人。”
雖是還年少，五官還透着稚嫩之氣，眼中也還帶着清澈。
但是那模樣，那五官，都帶着深刻在他腦海之中的印記。
再過幾年，那五官便會完全張開，成爲一個秀美若花，卻是狠毒若蛇蠍的男人。
高天野……
耶律鴻基的左膀右臂，北戎國最是陰狠的戰將。
上輩子，是此人帶軍掃蕩了北部草原，再又和他在邊城外面大戰了三次。
三次，他都差點死在這人手上。
後來，亦是這人使詭計偷襲了邊關小鎮，將寄養在那小鎮上的鎮國公庶子給抓了，再利用那庶子騙開了關城的大門。
戎人長驅直入，他壓根沒有時間回援。
再後來，亦是此人和耶律鴻基聯軍，由東面和西面同時入侵宋國，直逼京城。
京城最後陷落那一日，便是此人帶軍衝破了北門，然後在城北放火燒屋。
當時，那些戎人還大叫着，說是高大元帥命令，京城裡任由他們肆掠，男的女的都可以隨便他們蹂躪，還說，要抓住那代理皇后（蘇月）……
以供他們玩弄！
那時候，若不是想着要帶蘇月走，他真的想不惜一切的找那混蛋決一死戰！
現在，這個人居然出現在了他面前……
就這樣，出現在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