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先生對自己和傅藝紅的態度一時之間大爲改觀,莫立明自然知道箇中情由,那是刀夫人在丈夫面前替他們說了好話,要不然他今天怎麼肯讓人蔘觀那對“月影燈”。
吃完飯的時候,刀先生:“既然你們那麼感興趣,就先進去看看那東西吧,順便幫我估個價。”
“好啊。謝謝刀先生了。”莫立明歡笑道。
說完他與坐在身邊的傅藝紅相互看了一眼,兩人眼神之中盡是欣喜的神色。
傅藝紅心裡清楚,這一次多虧莫立明瞭,如果不是他的“隨機應變”,那現在只怕早已經被刀先生趕走了,哪還有機會留下來繼續商量。
眼看着就要親自見到傳說中的“月影神燈”了,莫立明和傅藝紅心中都是十分地高興,還伴有點按捺不住的激動情緒。
“兩位請跟我來。”刀先生客氣地請示道。
“嗯。”
莫立明便和傅藝紅一齊站起了身來,然後跟隨着刀先生走進了一間房間。
現在已是夜幕降臨的傍晚時分,房間裡的窗簾又拉得比較嚴實,所以光線陰暗,刀先生摁亮了房中昏黃的電燈這纔看得清楚一點。
“喏,就是這兩樣東西。”刀先生走去揭開一塊灰色的大布,指示道。
當那塊布落下的那一刻,莫立明和傅藝紅眼前均是豁然一亮,忽地撲入他們眼中的果真是一對古色古香的燈具。
那對古燈靜靜地倚靠在那牆角落邊,散發着一股股濃厚的歷史沉澱氣息。
“真是‘月影燈’!”傅藝紅脫口而出道。
“我也感覺東西沒錯。”莫立明掉頭看了她一眼道。
兩人隨即走上了前去,這一來便看得更加地清楚了,只見那對架燈的燈架是黃花梨木,大約一米半高,燈籠式燈罩上繪有一幅幅秀美逼真層次分明的山水圖片。
“這對古燈是我老婆娘家那邊遺留下來的,她母親把它保存得很完整,岳母過世後,東西由我老婆她收回來繼續保留。”只聽刀先生娓娓道來,“但那時候我們都沒怎麼關注它,只知道它是一對老古董架子燈,直到我一位喜歡收藏古玩的朋友看到後告訴我它可能值不少錢。那以後我就和老婆考慮好了,決定找個信得過的拍賣公司過手上拍,但我們很需要優惠,因爲我們急着用錢,並且這筆錢還不少。”
他所說的話中有一些這之前莫立明他們已經從刀夫人那裡聽到過了,但誰也不知道刀家急需錢做什麼事情。
“刀先生,先恭喜一下了,你家保存的這對古燈應該是真品,大約是傳自明朝時期,就算不是宮裡的,也會是官宦人家所有。”傅藝紅一邊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視着那包漿明顯的燈架,一邊解說起來,“這種東西我從來沒見過,是古玩市場的稀奇之物,甚至可以說是‘孤品’了。”
“那它大概值多少錢?”聽到傅藝紅那富含讚賞的話語,刀先生原本清冷的臉龐上又浮現出了一絲絲笑容。
傅藝紅回答道:“還不好說,因爲在近些年的古藝術品拍賣史上沒有過先例,不好找參照價。不過‘物以稀爲貴’,我能肯定的是它不會流拍,一定能順利地拍賣出去!”
“哦,是嗎?傅小姐,我相信你的眼力,謝謝你幫我估測。”刀先生感激道。
傅藝紅微笑道:“刀先生,你別客氣。我只是實事求是地說。先前來找你的那位尹先生,他開出的起拍價和對於定金的說法都接近實際情況。”
“這樣啊。”刀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傅藝紅說道,“剛纔我也帶他來看了一下東西,看完之後他馬上提出來了一個很誘惑人的建議,不知道他說的值不值得信任?”
“什麼?!”
莫立明和傅藝紅異口同聲地反問道。
“那種人怎麼值得信任?!”莫立明隨又在心裡對尹逵嗤之以鼻。
刀先生開口道:“他是這麼跟我商量的,他給我八十萬,不要這對燈本身,說燈還可以繼續交給拍賣公司來賣,他要的只是燈罩上的那些圖紙。我當時聽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道這世上哪會有這麼好的事,拿八十萬來換兩張小小的圖畫,那紙片拿去了,貼上兩張新的更好看的不就是了嗎?”
“刀先生,你差點兒上了那個人的當了!”傅藝紅娥眉忽地緊蹙,鄭重其事地說道,“你可能不大清楚,這對古燈它叫‘月影燈’,之所以很值錢,它的精髓全在於燈罩上的那兩幅變幻萬千的貼片上面,如果沒有了罩子上的那些貼片,就真真地值不了多少錢了,單論這對燈架的話,最多不會超過三十萬的成交價,因爲古梨木製造而成的古燈市場上並不少見,就沒有多大的競爭力了。”
“這麼說,那位你們市區‘博古拍賣公司’的尹先生用心不良,他想佔我便宜,就因爲我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刀先生臉上瞬即呈現出來了一抹怒色說道。?
“刀先生,這很顯然啊,他在欺騙你!這種人真不是人,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莫立明毫不掩飾地怒斥尹逵道。
“哎,那幸好我沒有財迷心竅地立刻答應他,否則要毀了這對燈了!”刀先生嘆氣道。
傅藝紅點點頭道:“刀先生,你說得對,這對‘月影燈’是渾然一體的,少了哪個部位都不成樣。”
“恕我孤陋寡聞。”刀先生甚是謙虛地說道,“傅小姐,還得請問你一下,爲什麼燈罩上的那些圖片最重要?”
“我還是用事實來告訴你吧,這樣子有說服力一些。”傅藝紅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得做一個實驗。”
“什麼實驗?”刀先生疑惑道。
莫立明也有點點驚疑地凝視着傅藝紅,不明其意。
“刀先生,你家裡有蠟燭嗎?”傅藝紅不答反問道。
“蠟燭,有的。”刀先生連忙點頭回答道。
“那麻煩你取兩根來。”傅藝紅說道。
“嗯,好的。”刀先生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而後他轉身走出去取蠟燭了。
刀先生邁步出門後,莫立明似乎明白了傅藝紅的用意,他沒有說什麼,而是全神貫注地觀察着那燈罩上神奇無比的畫面。
“藝紅,那些畫並不是直接畫在燈罩上的對不對?”莫立明突然說道。
“對,是一張張貼在上邊的,很奇妙的,我以前也只在書上見過相關的描述,還沒親眼見到它玄奧的變化呢。不過等一下就一清二楚了。”傅藝紅巧笑嫣然地回答道。
沒過多久,刀先生就拿了蠟燭反身走進來了。
“傅小姐,找到兩截蠟燭,都燒了一大半的,是不是不行,如果不行我叫我老婆這就下樓去小區的雜貨鋪買幾根新的。”刀先生說道。
傅藝紅卻搖了搖頭,滿意地笑道:“不用了。短一點的還正好派上用場。”
他接過刀先生手上的蠟燭和打火機之後,又說道:“刀先生,你把那燈罩取下來,我們把蠟燭安上去並點燃試一試效果。”
“成!”刀先生不假思索地說道。
他小心翼翼地摘下來燈罩的時候,傅藝紅用眼色示意莫立明摁滅燈並關上門。
莫立明會意,走去照做了。
一下子,房間內就昏暗一片了。
緊接着傅藝紅將插上燈座的蠟燭一一點燃,並要刀先生重新把燈罩安裝上。
一會兒的功夫,奇異繁麗的一幕幕景象出現了,只看見四面牆壁和天花板上映現出了圖畫的影子,更爲奇怪的在於那燈罩上面的畫像。
那燈罩上奇特的山水畫象是活了起來,煙波浩淼,樹影婆娑,山間雲霧繚繞,舟楫人物緩緩移動,呼之欲出。
頃刻之間,莫立明和刀先生看得是目瞪口呆,傅藝紅也是眉飛色舞,興奮不已的。
“傅小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畫中的山水人物一草一木居然都動起來了!”刀先生忍不住地驚呼道。
莫立明也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難以置信,儘管之前他猜到了這副景象,但是猜想和親眼目睹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受。
傅藝紅說道:“刀先生,現在我們的實驗成功了,恭喜你啦,這對架燈可是件真正的寶貝。它名叫‘月影燈’,取自北宋著名詞人張先的名句:‘雲破月來花弄影’。所有的奧妙就在這兩幅山水貼片裡面,這是一種極爲高超的山水畫技法,但迄今已經失傳。只有在古籍中有記載。像這樣的寶貝,我過去也沒見過,今天也算是開了眼了。“
“是啊,我也大開眼界了!絕無僅有的寶貝啊!”莫立明也不由自主地地讚歎出聲道。
“謝謝你們!沒有你們的指點,那麼,我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這對古燈還有這樣的功能了!那位尹先生當真是太不厚道了啊,想變着花樣把那最珍貴的東西以低價騙走!我以後絕不會和他談了,他們公司有這麼沒品的人,那也就不值得信任了!”
聽着他那一番徹悟後而變得堅定的話,莫立明與傅藝紅相顧莞爾。
有了對方這話,他們就都在心下里暗鬆了一口長氣,這表明刀先生這下已徹底放棄跟尹逵他們公司合作了。
“呵呵,尹逵,你在我們公司安插內奸又能怎麼樣?像你那麼奸惡的人,根本做不成什麼大的生意,只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莫立明在暗地裡面對着尹逵的影子貶斥道。
“那刀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我們談談?我們公司叫‘九鼎拍賣公司’,你可以先去查探一下,看我們公司在藝術品拍賣行內的信譽和口碑怎樣。”傅藝紅順水推舟式地說道。
刀先生斬釘截鐵地一點頭說道:“真用不着去查了,從你們兩位身上我就看得出來了,你們都是誠實守信的人,而你們的公司信譽一定很良好了。我相信你們。”
“謝謝刀先生!我想我們定會合作愉快的!”傅藝紅歡喜道。
至此,莫立明內心也很喜悅,有種大功告成的感覺。
再在房間裡欣賞了那對“月影燈”好一陣之後,三個人便從房中退了出來。
在莫立明和傅藝紅道別離開之前,刀先生也說好了,他說還請容他考慮一下,不過他絕對不會相信尹逵了,而只和他們保持聯繫。
……
“立明,太好了!”
從刀先生家走出來以後,傅藝紅心花怒放地對莫立明說道:“我來之前真是想不到啊,會這麼簡單,很順利地博得了刀先生的信任。而這全都虧了你。”
“可還不知道刀先生賣不賣呢?”莫立明眯了眯眼說道。
“應該差不多了,至少我們成功地邁出了一大步!”傅藝紅笑吟吟地說道,“今晚我們可以好好地睡一個覺了,希望明早一醒來就接到刀先生讓我們去接貨的電話。”
“俗話說:‘精誠所至,金石爲開’。藝紅,他們家有這個需求,應該脫不掉的,我們等着就是了。”莫立明以一種安慰的語氣說道。
“嗯,我放心了。”傅藝紅好生應答道。
當下兩個人打的徑直趕往他們所住的酒店,在車上傅藝紅忽又說道:“莫立明,明天刀先生要是沒有回覆,那我們做什麼安排的好?”
“隨便走走吧。聽說烏魯木齊這邊旅遊勝地挺多的。”莫立明隨口說道。
傅藝紅說道:“繼續去賭石市場走一走也不錯啊。呵呵,沒準你又碰上好運了呢!還是賭石來錢來得快是吧?”
“那倒也是。明天起來再說了。”莫立明微笑道。
車子駛到酒店大門邊停下來後,莫立明和傅藝紅走下車來。
“莫先生――”
莫立明剛踏入酒店門檻,恰在這時他只聽見右前方傳來了一個招呼聲,那正是王浩。
“王先生,你有什麼事嗎?”莫立明走上前去神色鎮定地詢問道。
“沒什麼。”王浩端正神色道,他說着遞給莫立明一張紙條,然後就不由分說地匆匆忙忙走開了。
莫立明也沒及時去看紙上的內容,而是先走回到了客房裡面。
等到傅藝紅告別,沒有人在身邊時他才展開那張紙條來看。
“竟有這種事?!”
這不看不打緊,一看他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