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我居然會知道這些內容？”
陸煉宵知道他想要問什麼，平靜道：“因爲……我也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夢境。”
“你也……”
陸仙機睜大眼睛，臉上充滿難以置信：“怎麼會……”
“過去、現在、未來。”
陸煉宵由衷道了一句：“真是神奇。”
“過去、現在、未來……”
陸仙機怔怔道：“你是說……這門功法，真的影響到了過去、現在、未來？”
“是，不過應該是以一種超出我們想象的方式。”
“這實在是……”
“你的夢境，到這一步，就結束了，但，真相應該不會就此停止。”
陸煉宵道。
他回想到自己以“陸仙機”臨死前視角，於最後一刻聽到的那陣憤怒的叫喊。
“顧長天。”
陸煉宵平靜的吐出這個名字。
“嗯！？”
陸仙機看着他：“這件事，和顧爺爺有關？”
“過去現在未來三相真經太神奇了，而且……他似乎……還和我身上神秘晶體的力量極其契合，未來身輕而易舉契合了‘氣質’的力量，讓我得到了衆生意志、星辰意志的認可……”
陸煉宵看着陸仙機：“仙機，你告訴我，這門煉神法你到底是怎麼得來的？”
陸仙機看着他，遲疑了片刻，纔開口道：“是顧爺爺。”
“你們什麼時候聯絡上的？”
“已經好幾年了……在你剛成就虛境不久。”
陸仙機道：“本來我的精神力量增長雖然迅速，可想要消化卻頗爲困難，正是得了過去現在未來三相真經，才真正進入了實力增長的爆發期。”
“那麼，你有沒有發現一個問題，在你修煉過去現在未來三相真經後，你的思維才漸漸變得激進，乃至極端？”
陸煉宵說着，想到了什麼：“你會前往邊境戰場歷練，也是顧長天推薦你去的吧？”
“確實是他推薦的，只是……我的思維變化……”
陸仙機突然皺了皺眉頭。
“血紅色神晶，和我體內的神秘晶體副作用……真的有這麼大麼？”
陸煉宵道：“我這半個月詳細瞭解過你兩年裡的戰場經歷，你所遭遇的戰鬥頻率比其他人高的多，當然，可能和你的實力有關，所以遭遇的戰鬥密度和慘烈程度也大，但我更願意相信，這是一種引導……一種，對你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的塑造和影響！至於血紅色晶體……只是一個契機！”
“哥……我並不認可你的說法，顧爺爺對我，並沒有什麼惡意……我也從來沒在他身上感受到過惡意。”
“因爲，他的目標從來不是你。”
陸煉宵說着，將手機打開，點開一份資料：“我說過，信任，是最珍貴的東西，它從來沒有那麼唾手可得。”
陸仙機接過手機，翻看了片刻，眼瞳一縮：“有人提供了我對付畸變半神時手下留情的圖像證據，纔會導致羅賓的背叛？”
“不止這些，太陽聯盟的成立也有人在裡面合縱連橫。”
陸煉宵道：“想知道是誰麼？”
“怎麼可能……他們的目標難道不是……”
“統一世界？”
“是，我以爲，他們都屬於正義的一方，聚集在一起的目的就是爲了終結混亂和戰爭……再加上因爲那一夢境的原因……我覺得只要真的沒有戰爭了，哥你就不會……”
陸仙機有些難以置信。
“記得當年在啓明星市天道劍宗時我就和你說過，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多的好壞，也沒有什麼對錯，更不必說什麼正義與邪惡。”
陸煉宵笑着道：“勝利者，就是正義，勝利者就是正確，勝利者就是好人！任何人，無論他們的初衷是什麼，無論他們的口號是什麼，無論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只要他們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他就能站在光芒之下，被正道的光所照耀，享受衆生敬仰。”
陸仙機聯想到這些年來和造世會一干人等的相處，目睹着他們爲了世界的和平所作出的付出與努力，最終……
沉默下來。
“我知道了。”
“你心中還接受不了如此巨大的落差，是麼。”
陸煉宵道。
陸仙機搖了搖頭：“相較於他們，我更相信哥你的判斷。”
陸煉宵笑了笑：“就按你的計劃來吧。”
陸仙機一怔。
“按你的計劃，接下來一個月，任由那些半神、尊者、妖聖在星辰洲匯合，而你在這期間，去聯繫九州、太玄，以及所有陸地真仙，傳達你想要畢其功於一役的想法，讓他們抵擋星辰洲血脈修煉者渡海而來，玉石俱焚的攻擊。”
陸煉宵道。
“你不是說……”
“我的觀點和你一樣。”
陸煉宵平靜道：“畢其功於一役，不止血脈修煉者，還有……太玄、九州！”
“你不是說太玄、九州的人恐怕……”
“我知道，不過……他們的諸多計算，都小看了一點。”
“是什麼？”
“我。”
陸煉宵道。
“哥，你要親自出手？”
“對。”
“你那件寶物帶來的副作用……”
“我原計劃可是要三個月才能維持世界穩定，現在一個月就能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時間提前了兩個月，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
陸煉宵道。
“真的？”
“當然。”
陸煉宵拍了拍陸仙機的肩膀：“你相信我即可。”
“好！”
陸仙機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麼接下來，我們需要演一場戲，一場……兄弟反目的戲。”
“他們會信麼？”
“人們往往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你的一切，都按照他們的佈局在走，有什麼不信。”
陸煉宵說着，笑着道了一聲：“而且，你根本不需要進入狀態，你只需要維持以前的態度，不願聽從我的命令，又不願選擇和我對抗，最終……沉默即可。”
“沉默？”
“對。”
陸煉宵道：“沉默，並不代表着退讓，而是代表你真正積累情緒、積蓄力量！等到時機成熟時，造世會的人會將引爆你情緒、力量的契機交給你，到時候你需要做的，就是爆發，遵循着你的本意，盡情的發泄即可，其他的……”
他笑了笑，眼中帶着從容：“交給我。”
陸仙機看着他。
他的哥哥陸煉宵。
他永遠那麼自信！
永遠那麼胸有成竹！
沒有什麼能夠將他打倒！
所有的陰謀詭計在他面前，都將無所遁形。
這就是他尊敬、愛戴的兄長。
他所需要做的，只有一點……
相信！
信任！
“哥，我知道了！”
陸仙機重重的點了點頭。
“去吧！”
陸煉宵笑着道。
陸仙機點了點頭。
他站起身，稍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然後……
踏出修煉室。
可他身上的氣息，卻是從敬仰、堅信，變成了沉重、壓抑！
就像……
一座壓抑着的火山！
所有不滿、憤怒被他統統用理智給鎮壓下來，壓抑到靈魂深處！
可即便他再怎麼壓抑，再怎麼剋制，這種情緒仍然源源不斷的從他身上逸散，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壓抑、剋制的閥門就會被衝破，最終化作無窮的怒火，焚盡大地！
離修煉室不遠，許世安、萬物生，甚至不少隱隱知道陸仙機被強行從蓋亞洲召回內情的人，全部在留意着內院修煉室方向的動靜。
當他們看到陸仙機沉默着從修煉室中大步流星走出，並且，一言不發的往凌雲山脈深處而去時，所有人心中同時一突。
許世安、萬物生兩人更是對視一眼，心中同時“咯噔”了一下。
“要糟！”
“宗主和他弟弟好像……”
兩人猶豫了片刻，想要去修煉室中勸一下陸煉宵。
可修煉室的大門卻是被直接關閉。
顯然……
這個時候的陸煉宵並不想要見任何人。
看到這一幕，許世安、萬物生兩人心中的擔憂不禁更甚一分。
“他們之間的交流……並不愉快……”
“這個時候我們就別去打擾宗主了，讓他們都好好冷靜一下吧，宗主和仙機長老的感情之深厚，我們都清楚，眼下因爲血脈一道修行者的原因發生這麼大的分歧，甚至爭吵……他心裡肯定不好受。”
“等過段時間，讓青絲去勸勸宗主吧。”
兩人交流了一番，很快達成了共識。
……
不好受。
陸煉宵心中確實不怎麼好受。
並不是因爲陸仙機。
他和弟弟陸仙機已經解開了誤會，不會因爲溝通不到位的情況犯下錯誤。
他是因爲……
自己。
“所以，一切，都已經發生過了？”
陸煉宵自言自語：“未來……你已經經歷了這一切？”
悲劇。
他的未來，徹頭徹尾的悲劇？
陸仙機身死。
冉青絲、陸清平他們十有八九也遭遇不測。
這……
或許他一直以來有種不安全感，甚至曾想過找一個可以用來吸引仇恨的妻子？
當然，那個時候的他應該已經感覺不到“悲傷”這一概念了，最多，覺得有些……
惋惜。
“最終……未來，真正的化道，沉浸到了對無限宇宙、永恆星空奧秘的探索中……但這之前，你還做了一件事。”
他聯想到自己在踏入虛境前一直經歷的夢境。
“科學猜想，當速度能夠超過光速時，就能超越時間……”
陸煉宵記得他曾和王道庭爭執過一個問題。
什麼東西能夠超越光速、超越時間？
“思維。”
或者說，連完整思維都算不上，只能算思維信息殘留的……
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