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鷓鴣再次爲秦風看了診,上藥之後秦風和徐輕帆送他出門,出來的時候子蘇已經不見了,徐輕帆叫道:“公主殿下走了?”
門口的小太監施了個禮,說道:“回兩位公子,公主殿下剛走。”
秦風望着子蘇先前坐過的地方,微微一陣失神,他想追問兩句,可又礙於江鷓鴣在場,便只好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和徐輕帆送走了江鷓鴣,他回去才朝那個小太監問道:“公公,公主走的時候可有說些什麼?”
小太監想了一會兒,搖搖頭,“公主就是如平常一樣交代我們好生伺候兩位公子,其餘的就沒說什麼了。”
秦風皺了皺眉,徐輕帆碰了碰他的手臂,“秦兄,怎麼了?”
秦風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從身上摸了摸,摸出一錠銀子遞給那小太監,“公公……”
誰料那小太監見狀嚇得面色慘白,“公子,奴才不不敢,我們宮裡不興這個,若是被人看到了,小的手就要沒了,求您放過奴才吧。”
秦風一愣,“不,不會吧?”
小太監忙擺擺手,身子往後退了很遠,彷彿生怕他將那銀子給他一樣。
秦風也有點無奈了,只好收回去,“那等秦某離開時,將銀子算一份公德替公公捐給廟裡吧,不過,秦某還有一件事請教公公。”
小太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顫巍巍的說:“公子您請講。”
“在下想問一問,公主離開時,可有不悅之色?”
小太監有點蒙,他在這小殿中當值是打理書籍的,哪裡和公主殿下相處過,聞言愣了很久,才說:“奴才覺得公主殿下比往日有些沉默。”
他就守在門外,看的還算清楚,子蘇雖然沒有自言自語的習慣,可平時她坐在這裡等秦風和徐輕帆時,面上都帶笑,眼神會靈活的轉來轉去,而今天,只是呆滯的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謝公公。”秦風琢磨了許久,才拱手朝小太監道謝,然後進殿去了。
徐輕帆不解的跟在他的身後,“秦兄,發生了何事?公主殿下可是因爲剛纔那事跟我們生氣了?”
秦風搖搖頭,不知爲何,他覺得公主的生氣不是在御花園裡,而是在回來之後。
“我就隨口一問,你不必往心裡去,公主也不是心胸狹隘之人,不必擔心什麼,哦,我傷口有些疼,回房休息一會兒。”
“好。”徐輕帆看着他回了房,自己有點莫名其妙。
秦風躺在牀上,卻怎麼也不能安心,眼前一幕一幕皆是子蘇失落的樣子,他的心彷彿揪緊了一樣,有點澀澀的疼。
子蘇回到梧桐苑,有點鬱悶,她這個路癡,卻在幾天之內將梧桐苑到小殿的路記了個清楚,這幾次竟然一次都沒有將自己弄丟過。
回到梧桐苑沒有多久,江鷓鴣就趕來了,跟子蘇彙報了一番,子蘇的心才落下來。
撐着下巴吃着糕點,子蘇也在想今天的事情,她只是想關心他而已,爲什麼就要那麼急嚴令色的警告她?她很討人厭嗎?
公主殿下鬱悶的越吃越多,等錦芳發現的時候她一個已經吃了大半盤桃花酥。
“哎喲,我的公主殿下,您怎麼吃的這麼多?”
“啊?”子蘇拍了拍手,看到面前空了一大半的盤子,也有點無語,不過她現在什麼也不想做,心裡只覺得煩躁,就央着錦芳說道:“姑姑我好煩,有沒有什麼好玩的?”
錦芳挑挑眉梢,“公主不開心?”
“就是覺得好煩,陽光好大,要不然我就去練功了。”
錦芳摸摸她的頭,“要不然公主殿下去找太后娘娘下幾盤棋?”
“不要。”子蘇斷然拒絕,跟洛南硯下棋,他還會讓她几子,跟葉青梧下棋純粹是爲了找虐,她纔不會去呢。
“那要不公主繼續選花樣?”
“選了花樣又能怎麼樣?連婚約都沒有。”讓人嘲笑嗎?
子蘇鬱悶的託着腮發呆,過了一會兒,她忽然站起來朝外跑去,錦芳立刻擔心的大叫,子蘇卻道:“我去乾泰宮了。”
乾泰宮肖雪的耳朵有一隻壞掉了,她說什麼她都不會聽到。
子蘇跑到乾泰宮,罕見的是青天白日之下乾泰宮宮門緊閉,她皺了皺眉,前幾天肖雪還在這裡曬太陽呢,難道今天在裡面睡懶覺?
推開門進去,子蘇還沒等喊出聲,就被裡面的聲音震住了,她嚇得臉色一變,面紅耳赤的從裡面退了出來,站在門口拍了拍胸口,忍不住嘆氣,連哥哥都在虐人了,全世界似乎就只剩下她和漓兒相依爲單身狗了。
想了想,子蘇準備去帶漓兒練功,反正就算沒了秦風,就算不出宮,自己也可以有很多事情做的嘛。
子蘇沒有再去小殿,一天,兩天,三天,五天,後來直到洛南硯和葉青梧等人都好奇了,子蘇仍然沒去。
她沒辦法忘記那天秦風的抗拒,她不想做一個不知廉恥的人,尤其是在這深宮後院以名節爲最重要的東西的地方。
“你跟他吵架了?”一起盪鞦韆的時候,葉青梧碰了碰子蘇的腿。
子蘇搖搖頭,“沒有。”
“那是爲什麼?”sq2n
“他不喜歡我。”子蘇朝葉青梧笑了一下,葉青梧的心一疼,“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孃親,我喜歡他,所以我能感覺到他所有的情緒,高興,開心,難過,生氣,我都能感覺出來,故而我也能感覺出他對我的抗拒和冷漠,我不想再惹他不開心,也不想勉強他,等他的傷養好之後,就讓他離開吧。”
葉青梧牙都酸倒了一大片,可是有心疼女兒,第一次知道喜歡的味道,就有這樣深刻的體會,她嘆了口氣,有點後悔自己或許不應該讓他們一直等待愛的到臨,或許直接給他們賜婚,相濡以沫,白頭到老,也會很幸福。
她回頭看了給他們推鞦韆的男子一眼,男子眉眼微沉,竭力控制着戾氣不外泄,葉青梧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想喝茶。”
“等着。”男子說,然後朝梧桐苑裡殿裡走去。
夫婦兩人顯然目標一致,進了房的男子換了身月牙白的龍袍,抄小路往小殿去了。
“就這麼愛他?”葉青梧問。
子蘇嘿嘿一笑,有點沒心沒肺的樣子,“孃親不是說,愛不是束縛嗎?既然他喜歡外面瀟灑恣意的天地,那就讓他去好了,雄鷹應該翱翔於天空,而不應該受困於囚籠。”
葉青梧似笑非笑,點了點頭。
小殿裡,徐輕帆悶了幾日,子蘇沒有過來,他終於有點悶不住去了御花園,小殿裡只有秦風一人在看書。
他手中握着書卷,心裡卻有些走神,手裡的書很久都沒有翻動一頁,他有些煩躁,子蘇已經有很多天沒有來過了,他終於忍不住開始想,公主殿下是生他的氣了嗎?
幾次三番朝江太醫求證,江太醫都什麼也沒說,只說公主之事他並不清楚,弄得秦風也不好再問。
可是,自己留在宮裡是爲了養傷,若是貿然前往梧桐苑求見太后和公主未免有些不妥,他只得等,等子蘇親自來這裡。
可是一連幾天過去,子蘇每一天都在刷新他耐心的極限。
就在這時,他的面前投上了一片陰影。
洛熠宸背光而來,秦風有些看不清他的臉,但在這皇宮之中,只有一個男人。
他忙放下書卷俯身下拜,洛熠宸涼涼的看着他,沒說平身,也沒有讓他起來,只這麼涼涼的看着他,故意誤導他。
許久之後,秦風身上沒好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洛熠宸此時才說:“傷好的如何了?”
父子兩人雖然面容上只有兩三分相似,可聲音卻很像,秦風不敢隱瞞,忙說:“回皇上,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嗯,那就好。”洛熠宸說。
他擡腳朝不遠處的書架走去,秦風不敢怠慢,只得跟了上去,書架上放着許多典籍,洛熠宸專挑最厚最重的書,挑出來高高的一摞。
此時就聽秦風問道:“皇上,公主殿下……可還好?”
“怎麼?蘇蘇這幾日未到這裡來?”洛熠宸明知故問。
秦風面色晦暗,點了點頭,“是啊,公主殿下已經有幾日未來了,她很忙嗎?”
“那丫頭啊,她能忙什麼?無非是什麼糕點好吃,什麼果子最甜?”
“……”一瞬間,秦風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既然悠然自在沒什麼事情,爲什麼不肯來小殿了呢?
“怎麼?你相見她?”
秦風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想見?爲何呢?若說不想見,更是不合理。
他沉思了一下,回道:“自受傷之後,公主殿下一直對草民格外照顧,近幾日草民的傷好了,或許不日即將出宮,想着感謝公主一番。”
洛熠宸多看了他一眼,不過只是唔了一聲,仍舊沒有說話。
“那朕回頭過去的時候跟她說一下,梧桐苑不是誰都能出入的地方,此事你應該知道,看她什麼時候想過來了,就會過來,你也不用着急,不妨在宮裡多住些日子,也讓朕代子蘇感謝秦公子三番兩次救命之恩。”
“不敢,不敢,公主身份尊貴,就算不是草民,也定會有他人出手相助,”
洛熠宸又點了點頭,秦家這位公子的確有點意思,他看了看腳下的一堆書籍,說道:“好,那今日勞煩你,將這些書,給朕送到上書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