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青擡起右腳，將大黑狗踢開，他的眼睛始終看着我，嘴裡冷冷吐出兩個字來。
“死了。”
“它，它怎麼……”
渾身發着抖，我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抽魂鞭。不敢相信，自己一鞭子就把這條大黑狗給抽死了。
要知道，從小到大，我連雞都沒有殺過。發呆看着黑狗的屍體，我怔了怔，嘴裡說不出話。
李元青拿過我手裡的抽魂鞭，皺眉仔細看了看，說道：“這根鞭子之所以叫抽魂鞭，就是因爲它能一鞭子抽走魂魄，無論是人還是畜生都一樣。”
我擡眼看了看李元青，說道：“這鞭子真這麼厲害？”
李元青點點頭，將大黑狗的屍體踢倒我面前，說道：“自己看吧，這隻大黑狗已經死透了。”
緩緩蹲下身去摸，大黑狗的身子已經開始變得有些僵硬，又伸手到鼻間探了探，根本沒有出氣。
李元青這時說道：“這根抽魂鞭早已在百年前失了蹤跡，如今再次重現，怕是有大難將要來臨了。”
大難來臨，會是什麼？
見我愣着，李元青踢了我一腳，說道：“快點起來，你不好好練，就永遠找不到二狗子。”
“嗯。”
應了聲，我接過鞭子站起來，一下又一下，反覆練習着。
快到中午的時候，陳大娘來了。她是來尋狗的，看見大黑狗死在地上，也沒說話，謙遜着跟李元青說了兩句話，把狗拖走了。
這個陳大娘，平時最喜歡跟人鬥嘴，一點兒小事都要說上半天，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她如此謙遜的跟人說話。
看着陳大娘離開時的背影，心裡忍不住想發笑，臉上不自覺就露出了笑意。
“你笑什麼？”李元青問了一句。
搖着腦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說道：“沒什麼，李爺爺練這個真的能找到二狗子嗎？”
他並沒有正面回答，反倒問道：“前些日子，你跟二狗子在黃河上幹了撈屍的生意，是不是？”
愣了愣，我和二狗子原本還以爲做的隱秘，沒想到還是被李元青發現了。
“嗯。”
沉默了一會兒，李元青繼續問道：“你想不想做一個黃河撈屍人，想不想做我的徒弟？”
李元青撈屍幾十年，多少人登門拜訪想要拜他爲師，結果都無功而返，沒想到，他居然主動說出話來，想要收我爲徒。
手裡的抽魂鞭滑落在地上，雙腿一軟，我跟着跪了下去。
“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李元青臉上難得掛着笑，踹了我一腳說道：“你先起來，想要做我徒弟，今天下午還有個考驗。”
可能是看我這個徒弟比較順心，李元青忍不住又多說了兩句，“雖然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但是想我做我的徒弟也沒那麼簡單。”
心裡一激動，“師父，你說什麼糊塗話，你可是要長命百歲的人！”
李元青轉過身，一邊朝屋子裡走，一邊擺手說道：“你不用多說，我的大限，上天早已註定。”
下午，撐了船到黃河上去，李元青用麻繩將我的上半身捆死結牢，在繩子的末尾處，掛了一個十多斤重的鵝卵石。
他伸手拍了
拍我的後背，笑着說道：“娃子，你準備好了沒有，要是不行，就別勉強。做咱們這一行的，水性太差活不了。”
“嗯。”我深吸一口氣，用力點點頭。
其實，在我心裡早有打算。我們家已經從爺爺那輩起，已經過了兩代人的苦日子。
要是我能撈屍賺到錢，以後就用不着老爸外出打工，就不會被人看不起！
“撲通”
準備好，我從船上跳入河中。剛入水，十多斤重的鵝卵石便拉着我快速下沉。
麻繩捆的很死，想要掙脫根本不可能，而且按照李元青說的，掙脫也算是犯規，是沒有資格做他徒弟的。
我低估了鵝卵石的作用，沒一會兒的功夫，便被帶着下沉了七八米，擡頭看着水面的亮光，心裡生出了絕望。
不行，我不能死！
身子像魚一樣擺動，雙腳不停划水，幾乎用盡了全力，也僅僅只能維持不上浮也不下沉的局面。
體內的氧氣正在一點一點被消耗，沒過一會兒，臉頰便開始發熱，腦袋也因爲缺氧，開始發暈。
終於，我改變了一下姿勢，身子開始緩緩上升。
越來越近了，水的溫度開始發生了改變。
水面的光亮一閃一閃，晃到眼前。
三！
二！
一！
“嘩啦！”
上半身躍出水面，任由河水從臉頰上滾落，我張開嘴大口大口喘氣。
河水模糊了視線，看的並不是很清楚，耳邊傳來了李元青的聲音。
“呵呵，好啊，不愧是趙河的孫子，沒給你們老趙家丟臉。”
臉上掛着笑，我正要說話，一隻手按住我的後腦勺，直接將我按入了水裡。
毫無防備，我直接嗆了幾口水到喉嚨裡。“撲通”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落入了河中。
還沒反應過來，捆住我的麻繩上傳來一股力道，整個人再次被拉入水下。
沒入水中下之後，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整個人以極快的速度下沉。
可惜，因爲河水太渾濁，我看不清下面拉住麻繩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模模糊糊的，像是一條大黃魚，但又好像不是。
心裡不由急躁起來，求生的慾望讓我瞬間紅了眼，拖着繩子拼命擺動着身子往上游。
本來一直往下沉的繩子突然鬆了，身體的潛能被逼了出來，我發誓以前從來沒有這麼快的浮水速度。
很快，水面上的光暈晃動着，再一次來到眼前。
就在我即將衝出水面時，麻繩上那股神秘的力量再次傳來。身子又一次以極快的速度下沉。
我不甘心，但卻沒有半點的辦法。力氣已經被耗光，大腦開始缺氧，眼皮變得很重。
視線中，水面上的光暈越來越遠。最終，我閉上了眼睛。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感受到了溫暖的陽光。下一秒，喉嚨突地一緊，猛地坐起身子，吐出一口河水。
“嘔。”
“呵呵，你醒了啊？”
扭頭看去，李元青正光着上半身，坐在船艙裡。剛纔，一定是他救了我。
“謝謝師父。”
我跪在
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李元青擺手說：“剛纔拉你下水，就是想逼出你的潛能，老趙家的孫子，水性當真是好啊。”
愣了愣，心裡惶恐不已。沒想到剛纔拉我下水的人，居然是他，確切的說，我沒想過會是一個人。
回到李元青家之後，我求他告訴我怎麼樣才能找到二狗子，讓二狗子變得跟正常人一樣。
李元青說二狗子被抽魂鞭抽中，魂魄不全，沒法子再變回正常人，就連正常人的脈搏都沒有。
怪不得上次朱郎中剛來就急着走，我還以爲他真有那麼馬虎，把人蔘熬着，忘了從爐子上取下來呢。
我告訴李元青，能不能把二狗子變回正常人，其實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趕在女屍之前找到二狗子，不然他就活不成了。
李元青也不正面回答，就讓我拿着抽魂鞭，站在那兒練習抽樹幹。還說什麼上天早已註定了一切，就看二狗子的造化了。
心浮氣躁練了一下午，讓我沒想到的是傍晚天快黑的時候，雲真道人和謝霄居然來了。
兩人來了便進屋坐着，李元青也並不覺得驚訝，把我叫上，一起進了屋。
雲真道人臉上掛着笑，看着我說道：“小兄弟，你可知道二狗子的生辰八字？”
點了點頭，他便讓謝霄拿出紙和筆，叫我寫下來，說是要給二狗子算上一卦，看他現在是生是死，是吉是兇。
自從上次在龍王廟裡躲雨，聽過老村長說的那番話之後，我心裡對這個雲真道人又多了幾分敬畏。
這個道士不是江湖騙子，他似乎有一些門道。
看過二狗子的生辰八字，雲真道人掏出一副龜甲，放了八枚銅錢進去，搖了搖，再倒在桌上，一字排開。
嘴裡默唸着什麼，雲真道人伸出右手五指，掐算一陣過後說道：“二狗子現在就在白廟村，今晚便可以去找，不過，我們要走水路。”
走水路的意思，就是坐船。白廟村也是建在黃河邊上的一座村莊，而且是在下游，順流而下，走水路能省很多時間。
商量定了之後，我們便來到河邊，坐上船朝白廟村走。
雲真道人的規矩多，出來的時候，他讓我提着一個白色的燈籠並且千叮萬囑，就算是船翻了，燈籠也一樣不能熄。
我膽子本來就小，還好今晚河上的風並不大，一路上船行的還算順當。
上岸之後，我們一行人靜悄悄走進白廟村。剛走幾步，便發現地上有溼漉漉的腳印。
於是，我們便順着這個腳印走，走到第一個巷口的時候，腳印左拐了，我們跟着走進去，又從另一個巷口拐了出來。
心裡覺得奇怪，有近路不走，幹嘛繞那麼遠？
正想着，後面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夫君。”
“妖孽休走！”
雲真道人大喊一聲，便追着女屍跑了，謝霄緊隨其後。
我剛想跟去，李元青攔住我，擺了擺手，示意我繼續跟着腳印往前走。
對，還是找到二狗子最重要。
點點頭，我提着燈籠照着路面繼續往前走，一步一步走。突的，耳邊一陣風吹過，猛地回頭看，李元青居然消失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