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沉寂,郎城的守衛來來往往,一切如常,沒有絲毫異樣。
兩道身影憑藉罕見的輕功,趁着城門上的守衛換崗那一瞬間,一躍而上,藉着城樓陰影的遮擋,越過郎城的城頭,悄聲無息地潛入城中。
而與此同時,郎城守將府中也是黑影閃現,如同暗夜鬼魅,避開巡視的衆人,朝着書房而去。
守將府並不大,況且清塵白日裡早已經利用參觀府邸的機會,將守將府的佈局看了個徹底,憑着過人的記憶,她自然知道趙雲的書房位於何處,所以趁着夜色,直奔而去。
所有的一切都在悄然無聲中進行,誰也沒有察覺。
夜色從濃郁變得淺淡,直到天邊的霞光初現,趙雲還不知道自己書房中的公文早已經被清塵看了個遍,也不知道自己從認識清塵的那一刻起,郎城就不再是固若金湯,郎城的防守也不再是無懈可擊。
“其實抓藥可以讓府中下人跑一趟的,不必麻煩懷瑾姑娘親自去一趟。”趙雲看着門口的清塵和懷瑾,開口說着,“已經麻煩姑娘爲家父治病,現在連抓藥也要勞煩姑娘……趙某實在過意不去。”
“趙將軍不必客氣,反正在下也想出門去走一走,懷瑾必定要跟着的,爲趙老爺抓藥不過是舉手之勞。”清塵說着,便與趙雲告了辭,朝着守將府外面走去。
清塵與懷瑾離開守將府,表面上是以抓藥爲名,其實是因爲昨夜她從趙雲的書房出來時,看到郎城東南方向升起一枚煙火,她知道,那是夜殤和握瑜已經到達郎城的信號,所以,她要找機會出來見他們。
循着夜殤他們留下的記號,清塵一路走過去,卻見夜殤和握瑜扮成一對趕路的夫妻,坐在一家路邊的茶寮喝茶。
清塵毫不猶豫地坐在夜殤和握瑜他們坐的那張桌子旁邊,待茶寮的小二上了茶,夜殤見四下無人靠近,這纔開口說道:
“公子,明日護法讓我們進城來接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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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幫我做幾件事,要做的事情我都寫在紙上,看清楚我的吩咐再行動。”清塵一手端着茶,一邊喝着,另一手伸到桌子下面,將早已經寫好的信悄悄遞給握瑜。
握瑜同樣將手伸到桌子下面,藉着四面的遮擋,將清塵給她的信迅速揣到袖中,而後不動聲色地假裝飲茶。
“小二,結賬。”懷瑾見清塵已將事情交代完畢,未免被人發現,便立即掏出一塊碎銀子,叫來小二,給了茶錢。
清塵與懷瑾並未在茶寮待多久,喝完了茶之後,兩人便起身離開,先四處逛了逛,而後纔去了藥鋪,替趙老爺抓了藥,打道回府。
“沐公子,難得出府一趟,爲何不多待一會兒再回來?”趙管家看到清塵和懷瑾回來,便開口問着。
“懷瑾心繫趙老爺病情,急着回來,又不放心在下一個人在外面,便一同回來了。”清塵解釋着,而後對懷瑾吩咐道,“你去爲趙老爺煎藥吧,我回房去。”
懷瑾點點頭,目送着清塵回房,這纔去了廚房,爲趙老爺煎藥。
當懷瑾熬好了藥,端到趙老爺房裡的時候,卻見趙老爺已經醒了過來,而趙雲正陪在趙老爺的身邊,不知道在說什麼。
“將軍,趙老爺的藥來了。”懷瑾見狀,便開口說着,端着藥碗走到趙老爺的牀邊,打算伺候他喝藥。
“父親,這便是懷瑾姑娘,您的病就是她給治好的。”趙雲開口對趙老爺說着。
“懷瑾姑娘,老朽多謝了。”趙老爺說着,語氣裡充滿了感激,而後轉頭對趙雲說道,“阿雲,咱們家雖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可也不能失了禮數,懷瑾姑娘和她家的公子治好了爲父的病,不如趁着爲父精神好,弄幾道好菜,咱爺倆兒請沐公子和懷瑾姑娘好好喝一杯。”
“父親說的是,我這就去準備。”趙雲拱手說着,轉身離開,竟是十分放心懷瑾和趙老爺單獨待在房間裡。
懷瑾雖是趙雲請進府中的客人,也是趙老爺的醫者,可是她爲人細心,照顧周到,見趙老爺氣色轉好,便陪在趙老爺的身邊,同他嘮嗑,竟然絲毫不覺得厭煩,比府中的丫環還要貼心,讓趙老爺很是高興。
趙雲身爲郎城守將,防備心重,不肯輕易信人,可就因爲懷瑾治好了趙老爺的病,而且照顧趙老爺從未有絲毫抱怨,便得到了他的信任,可是他卻不知道,上午清塵出府的那一趟,便已經將如何攻破郎城的計劃,交給了夜殤和握瑜。
時光飛逝,很快就到了晚上,被戰火的陰影籠罩的郎城很久不曾有如此開懷的時候,更兼趙雲之父重病纏身,守將府更是一片愁雲慘淡,而今小勝天星國,天星的軍隊屢次攻城無果,再加上趙老爺重病漸漸好轉,所以郎城守將趙雲特意在府中設宴,招待沐葉公子和懷瑾姑娘。
趙雲兩袖清風,所謂的宴席不過也是尋常的飯菜,與平日裡並無二致,只是今日吃飯的人中,除了沐葉和懷瑾,還有守將趙雲,以及許久不曾下牀走動的趙老爺。
“沐公子,趙某還得多謝你當初看到告示,義無反顧地揭榜前來爲家父治病。趙某敬公子一杯。”席間,趙雲舉杯,對清塵說着,言語間盡是感激。
“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趙將軍無須客氣。”清塵說着,同樣舉杯,“在下先乾爲敬。”
說罷,清塵便將杯中酒一口飲下,而後將被子倒過來,示意滴酒不剩。
“沐公子果然豪爽。”趙雲說着,也學着清塵的樣子,將手中的酒一乾而盡。
清塵看着毫無防備的趙雲,眼神中露出些許異樣的神色,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中瞭然。
該來的,很快就要來了。
趙雲或許是個聰明人,善於守城,可是不管怎麼樣,也抵不過有心人算計無心人,趙雲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相信的醫者,爲他父親治好了陳年舊疾的人,竟然是別有目的故意接近他的人。
如果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引狼入室,卻不知還會不會選擇救治自己的父親。
夜色正濃,月光幽幽,鋪灑在整個郎城中,守將府的下人們都十分安靜,四周靜地有些異樣。酒過三巡,杯盞皆盡,趙雲身爲郎城守將,肩負一城安危,便沒有再喝,倒是清塵一個人,自斟自飲,不亦樂乎。
就在清塵給自己倒酒的瞬間,街道上的更鼓敲響三下,三更已過。
她的嘴角泛起一抹莫測的笑意,而後不着痕跡地看向趙雲,朝着他遙遙舉杯,再次飲盡。
“報——啓稟將軍,大事不好,東營糧草失火,火勢蔓延,難以控制,請將軍火速派兵增援——”
“報——啓稟將軍,城北出現悍匪,疑是敵軍細作,太守府遭竊,太守被綁架,請將軍派兵速剿——”
“報——啓稟將軍,天星國先鋒大將於涵領兵來犯,趁夜來襲,已經兵臨城下,準備攻城——”
“報——”
……
不過是頃刻間,方纔還談笑風生的趙雲便臉色大變,前一刻還寂靜無聲的太守府,此刻便已經被各處來的慌亂聲音充斥,整個郎城,四面八方都有敵情,卻是讓趙雲無論如何也沒有料想到的。
“來人,調集所有人馬兵分三路,撲滅糧倉大火,營救太守大人,圍剿細作;南門守衛跟我迎敵!”趙雲反應也快,立即起身,朝着外面朗聲開口,霎時間便安排了任務。
“得令!”守將府的士兵聞言,領命而去,腳步匆匆,朝着外面跑着。
趙雲見狀,似乎忘記了自己還身在宴席之中,面色凝肅,大步朝着外面走去,看樣子,應該是去換上鎧甲,去南城門迎敵。
清塵看着趙雲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不減,而後緩緩開口:“趙老爺,依在下看,恐怕暫時要委屈您了。”
話音落下,清塵朝着懷瑾使了個眼色,卻見懷瑾點點頭,手中掏出一根銀針,刺中了趙老爺的穴位,讓他頓時身體僵硬,口不能言,只是詫異地看着清塵和懷瑾,眼中充滿難以置信的神色。
“公子,接下來該怎麼辦?”懷瑾將趙老爺從椅子上扶起來,問着。
“讓夜殤帶趙老爺出去,你和握瑜隨我去一趟西城門。”清塵說着,便和懷瑾兩人一左一右,帶着趙老爺朝着堂外走去。
此時的守將府已經混亂不已,所有的人來來往往,傳達着各處的消息和命令,紛亂的腳步聲在四周響起,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有多餘的心思來管重病纏身的趙老爺,因爲所有人都以爲,沐公子和懷瑾姑娘會好好照顧他。
清塵和懷瑾帶着趙老爺慢慢往守將府偏僻的地方走去,逐漸遠離了來往的士兵,淡出了衆人的視線,本就漆黑而且混亂的夜裡,讓人更加捉摸不透。
守將府的靠近後門的院牆不怎麼高,三人正來到院牆下方,便見到一襲黑衣從天而降,從院牆外面翻身而入,落在清塵的面前,正是夜殤。
“公子,大功告成。”夜殤看見清塵,拱手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