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一片寂靜,只聽得見車輪滾過的聲音。就連空氣都似乎凝滯了一般,真不知道他們兩人是怎麼忍住不說話的。這麼安靜,她都要睡着了。
不過好在她早有準備了,沐清微不動神色的從包袱裡掏出讓小二準備的小吃開始吃起來。不能說話,就只能吃東西了。這樣她才能不睡着啊!
就這樣,在一片寧靜中,多出了些不和諧的聲音。
“喀嚓,喀嚓······”
“咯吱,咯吱······”
“沐青衛,你不能安靜點嗎?”楚鴻軒實在是受不了那像老鼠一樣的聲音了,總是不急不緩的在耳邊響起,叫他心煩。
沐清微無所謂的看了他一眼,又往嘴裡放了塊牛肉乾。
“楚師兄,我覺得這馬車裡已經夠安靜的了,我不弄出點聲音來,怕人家以爲我們已經死在裡頭了。”
不能說話,不能睡覺,要是還不能吃東西的話,那還不如殺了她來得痛快,她吃她的礙着他什麼事了?心中不滿,沐清微重重的咬着嘴裡的牛肉乾泄憤。
“你除了吃東西和睡覺就沒其他的事可以做了嗎?”楚鴻軒合上書本,那咯吱咯吱的聲音實在是讓他沒辦法安心看書,而一旁的夜凌寒似乎是沒受影響,一直都是沉默不語。
“我的愛好分爲靜態和動態兩種,靜態就是睡覺,動態就是吃東西。楚師兄總不好剝奪我的愛好吧!這樣是很不人道的。”沐清微滿不在乎的又往嘴裡丟了幾顆炒豆子,她纔不要爲了迎合他而丟棄了人生的樂趣。
“既然你的人生那般無意義,那便商議一下更有意義的事。比如那西北貪污災銀的事,我們也該商議一下該從何處着手了。”楚鴻軒面上一派正色,他心知自己責任重大,是以不能像沐青衛那樣懶散。
“我覺得要從知府處查明情況,災銀最後是經過知府才發放給災民,這其中的漏洞也能在知府處查出來。”楚鴻軒自然是有自己的見解,他只是給他們說一聲,並不代表他需要他們的幫助。
沐清微擦擦手,看着楚鴻軒道:“楚師兄以爲那貪污災銀的事,知府是清白的嗎?既然都已經被拖下水了,自然是會替上頭隱瞞的。我們此行是微服出行,這般不明不白的跑去府衙,怕是會打草驚蛇。”
“我覺得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動神色的在市井打探下情況,查清事實才能揪出那些偷吃的碩鼠。”
楚鴻軒雖然盛氣凌人了些,但是個性太耿直了。他以爲他這樣跑過去打聽情況,人家就會一股腦的說給他聽嗎?還真是太傻太天真,既然是有膽子貪污了災銀,那些人早就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
要真察覺到有人去打聽這些事,別說是楚鴻軒了,就是楚鴻軒他爹,他們也敢動手滅口,這就是貪婪的人性······
不得不說,沐青衛說的倒是不誤道理,楚鴻軒看向她目光少了些凌厲。
“你有什麼好法子?”
聽楚鴻軒這樣問,沐清微只是笑笑:“眼下還不清楚那邊的情況,一切要等到了當地纔好說。”
見楚鴻軒神情又變了變,沐清微將手裡的炒豆子遞過去:“不要那麼嚴肅嘛!楚師兄,來吃點炒豆子放鬆一下,雞肉味嘎嘣脆······”
楚鴻軒看都不看那炒豆子一眼,低下頭去繼續看書,方纔聽沐青衛這般一說,他還真以爲沐青衛比他想的要聰明,這樣一看,沐青衛還是那個一無是處的沐青衛。
眼下馬車裡又安靜下來,夜凌寒一直都是沉默不語,似乎他們說的事與他無關一樣。沐清微倒是習慣了這個氣氛,沒人理她就吃東西。好在準備的小吃夠多,這樣一路倒也安全的到了西北。
聽聞此次受災最嚴重的是臨泉縣,去臨泉縣要經過晉城,能夠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也就是晉城了,爲了避人耳目。
沐清微提議步行進城,當然還要打扮一下。她將身上的衣裳都抹上灰,臉上倒是不用操心,怕叫他們看出她的身份來,這一路上她都是抹了一層灰的。
這樣打扮過後,她看上去就像個莊稼人毫不起眼,看看身邊那兩個玉樹臨風俊美非凡的兩人,她嘆了一口氣,他們是怕不夠打眼嗎?他們隨便往那街上一站就能引起混亂好嗎?
想想夜凌寒那殺人不眨眼的個性,再想想楚鴻軒那不可一世的個性,她也就放棄了要強制拉着他們一起在泥巴里滾一滾的意思,小命要緊,他們惹不得,她躲就是了。
進了城,沐清微有意和他們拉開了些距離,因爲他們實在是太打眼了,從進城起就引得衆人紛紛咂舌,要不是夜凌寒自帶冰凍射線,這些百姓只怕要撲上來了。
看來夜凌寒這冰冷的性子也不是沒好處,三人依次來到了晉城最大的酒樓,夜凌寒與楚鴻軒難得的坐了一桌,沐清微則是坐在另一邊的角落裡,這兒能很好的看清大堂的一切,又不引人注目。
這個關口,晉城知府自然不能容忍出一點差錯的。本來想提醒楚鴻軒他們一下要他們低調些,忽然看到門口走進來幾個人,爲首的人一身官服,可不就是這晉城的知府,顯然是衝着楚鴻軒來的。楚鴻軒深受楚王寵愛,以往有什麼重大的日子他也會隨着楚王出現受衆人跪拜,想必這知府以前是見過楚鴻軒了。
沐清微輕笑,收到消息倒是挺快的,她按捺住性子,坐在一邊看着他們。因爲知府的突然出現,喧鬧的酒樓登時安靜下來。
那知府幾步走到楚鴻軒面前,似是仔細辨明瞭他的身份,就要行跪地行禮,被楚鴻軒制止了。
“大人這是做什麼?我此番出行不想驚動其他人,大人不用拘禮。”
那知府抹了抹額上的汗,一臉自責:“太······”本是要稱呼太子,卻在看到楚鴻軒面上的神情後急忙改了口。
“此處喧譁,還請公子隨萬安前去安靜些的地方細談······”
楚鴻軒想了想站起身來與知府一同離開了,他是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驚動了知府,眼下要繼續不送聲色的查探是不可能了,他沒將沐青衛一同叫走,是讓他繼續打聽消息。
沐清微一直在一邊吃着她的飯,自然沒有人去注意她的。
待知府一走酒樓裡又熱鬧起來,沐清微豎起耳朵聽着四周的議論,這可是重要的情報呢!
“這兩位公子是什麼來頭?竟然叫萬老狗這般小心對待?莫不是有人發現了萬老狗貪污災銀的事,派人來查探了?”一人滿不在乎的說着。
另一人連忙制止他:“這話可不能隨便說,仔細自己的小命。不過,若真是來人查探的,只怕小命也不保了。這萬老狗會讓人掀他的老底嗎?我看那兩位公子夠懸的······”
大堂裡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着,沐清微也是聽了個真切,弄清楚情況後,她付了銀子走出酒樓。看來她的擔憂是有道理的,這個當口那萬安怕是不會管楚鴻軒是什麼太不太子的。
只要能保住他的命纔是正事,眼下萬安應該是將楚鴻軒帶去了他的府邸。她去盯着就是,想着,沐清微打聽了萬安府邸所在,便朝那兒去了······
待到快天黑,才見萬安恭敬的將楚鴻軒與夜凌寒請了出來,幾人上了馬車絕塵而去,沐清微一路跟了上去。其實這些小伎倆她都能猜到,無非是說要給楚鴻軒接風洗塵,寒暄一番罷了。
只是不知道萬安是準備什麼時候動手呢?好不容易看到那馬車,沐清微幾步走上前,擡頭一看燈火輝煌的樓上一塊燙金牌匾煞是醒目,百花樓。
她瞭然,果然就是這些地方嗎?除了花樓就不能去其他地方嗎?看着這百花樓不像是一般人能夠消費的起的,摸了摸身上乾癟的荷包,再看看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衣服,沐清微放棄了要從正門進去的念頭。
她繞到後院,看着沒人便翻牆進去了,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這樣一眼就能叫人看出來,她想了想,拿過一旁晾曬的衣服換好,洗了把臉將頭髮打散隨意盤了個髮髻,便低頭走進了百花樓。
進了百花樓直叫沐清微咂舌,歌舞昇平好不熱鬧,想想還有災民在外頭連飯都沒得吃,而這些人還在這裡酒池肉林醉生夢死,這般強烈的對比叫沐清微心中很是不平。
她是一定要揪出這些貪污的碩鼠,還老百姓一個公道的。沿着樓梯上去,不多時便看到了轉角處一間雅間門口有人把守,不用想那肯定就是萬老狗和楚鴻軒他們在的地方。
她正想着該怎麼混進去,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尖銳的女聲:“你還杵在這兒幹什麼?還不趕緊將這些瓜果送進去,要是怠慢了知府大人,仔細着你的皮······”
沐清微回身一看,那說話的人渾身穿金戴銀,臉上的胭脂太過明顯像是猴子屁股一樣,這人應該就是百花樓的老鴇子吧!沐清微低下頭,不讓她看出什麼來,接過她手中的瓜果就走。
“媽媽教訓得是,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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