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中毒一事被瞞得密不透風,本以爲只是尋常毒藥,太醫院御醫醫術高明定能很快找到解毒辦法;但事情的棘手性出乎意料,當天陛下已然毒氣侵體,傳旨停止早朝了。
鳳霓雲聽聞消息後心中不忍,但耳邊迴響起爹爹滄桑無奈的話語,她便打了熄了尋找楚國小公子的心思。
“陛下吃穿用度無一不嚴格把關,幾個太監一層層試吃,最終還是讓人鑽了空子,這毒藥絕非一朝一夕腐蝕陛下的身體,陛下也不會全然不知;然而陛下知道卻不點破,可見陛下是不願貪戀人世間吶!”
說到此處,鎮南侯濃烈的嘆息聲中夾着惋惜。
陛下可謂一朝明君,在任期間,百姓安居樂業,大秦國經濟實力壯大讓其他兩國只能望其項背;但因陛下生性不愛戰爭,故而軍隊實力難以與兵強馬壯的魏國想抗衡。
如此想來,陛下若不在了,不知大秦國境內該動盪成什麼樣。
哎……
她倚在窗邊,擡頭仰望天際,看雲捲雲舒;那一片片藍天被烏雲一點點吞噬,這感覺十分壓抑,讓她忍不住嘆息。
一旁的丫鬟趕緊給她遞上一杯溫水,並勸阻她爲腹中孩兒着想,不要太過傷感。
鳳霓雲低眉親親撫摸小腹,渾身散發母愛的溫柔;當君逸宸過來時看到這樣的唯美溫暖的畫面渾身的疲憊一掃而空,心裡滿滿的都是幸福,若能一輩子如此,足矣!
“雲兒,我回來了!”
他悄無聲息出現,從身後小心翼翼的擁抱她,房中只有他們夫妻二人情深繾綣,識趣兒的丫鬟早在他進來時悄然離去。
鳳霓雲回頭凝望,柔聲道:“今日爹爹便要出發去邊關了,咱們去送送。”
“好!”似乎從他被陛下承認爲皇子後,岳父大人對待他的態度驟變,不似以前熱絡,似乎多了一絲疏離防備。
若真如他所猜想的,他絕不願意披上這一層皇家外衣。
不如趁此送別機會袒露心扉,打消岳父對他的偏見,以免雲兒夾在其中爲難,於他們夫妻間感情不利。
送別過程中,鳳霓雲與王氏在馬車中依依不捨,君逸宸則與鎮南侯在不遠處相談,許久之後,只見鎮南侯樂呵呵的輕輕拍着君逸宸的肩膀,親暱如親生父子。
“夫人,咱們該走了。”
鳳霓雲下了馬車撲到鎮南侯懷中撒嬌“爹,女兒捨不得您離開,不要丟我自己在京城好不好……”
她拖着長長的尾音,酥酥麻麻的讓人不由自主心疼。
“都要當孃的人了還如此嬌氣可不行啊!得拿出我鳳家風範來。”鎮南侯好氣又好笑。
“爹……”鳳霓雲故意耍賴皮驅散了離別愁緒,讓鎮南侯們在輕鬆的氣氛中離開。
他們的馬車越走越遠,最後變成一個小黑點,大大咧咧的鳳霓雲被離別傷感之情惹得頻頻掉眼淚,君逸宸心疼地爲她擦乾淚珠。
“咱們回家吧!”
往回走的過程中,鳳霓雲情緒十分低落,還時不時掀開馬車簾子往回看。
沒有爹爹母親在的地方還能算家嗎?這偌大的京城、冰冷的城牆將親情友情隔開,就像王母娘娘的簪子劃過銀河,是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我想念靈州了!”
鳳霓雲依偎在君逸宸懷中沉默了良久才冒出這句話,說完,她鼻頭一酸,忍不住又掉了眼淚。
爲了不讓君逸宸擔心,她笑着擦掉淚水,自嘲道:“沒想到女漢子還有脆弱的一天,定是懷孕了多想多思。”
“以後別哭了好嗎?你的眼淚讓我覺得自己很無能。我答應過爹會讓你開開心心一輩子。”君逸宸聲音輕柔,他口中的爹就是鎮南侯,“我不想做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讓自己的女人幸福是他必須要做到的,否則他便可以自刎烏江謝罪了。
一路上,兩人說說笑笑,將悲傷情緒拋之腦後,倒也舒暢。
可就在馬車還未到榮親王府,便有宮中侍衛將他們攔住,掀開簾子,瞥見侍衛腰間掛着的明黃色令牌,兩人相視一眼,心驟然往下沉。
不會是宮中出事了吧!
果不其然,他們的猜測不差。
他們隨侍衛直接飛奔向陛下寢宮,見到陛下的瞬間,縱然君逸宸再鐵石心腸眸中也泛起淚花。
用骨瘦如柴來形容陛下都不足以真相,雙目吐出,臉頰凹陷,膚色蒼白,脣部更是烏青。被寬大的衣服包裹着,像骷髏架。
鳳霓雲震驚的捂着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然後她眸中的驚恐卻泄露了她此時的感受。
怎麼會這樣?不過短短几日而已!
或許她不該聽爹爹的話,該着手尋找楚國小公子纔是;縱然陛下無心留戀人世間,但他不該這樣痛苦的死去。
“陛下……”她試探着在他耳邊呼喚,但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總管太監哽咽道:“王妃,陛下從昨個兒夜裡已不省人事了。”
他伺候陛下一輩子,是陛下信任之人,所以在陛下病危秘而不宣之際留他在身邊伺候。
鳳霓雲聞言,低怒道:“即使如此,爲何不見太醫?昨日爲何不派人來王府稟告?”
“陛下不肯,今日也是老奴自作主張假傳聖旨將王爺王妃宣進宮中,就怕陛下有個三長兩短,老奴不知該怎麼辦?”
雖說他之言有幾分道理,也知道怪不得他,但鳳霓雲仍無法壓制心中怒火。
“逸宸,怎麼辦?”她已六神無主,這比戰場上廝殺棘手得多,不是她擅長的。
聞言,君逸宸合上雙眸,斂去眸中複雜之情,“先找解藥,再找兇手。”此言擲地有聲,他定將兇手碎屍萬段。
“那早朝怎麼辦?”據她所知朝臣已然炸開鍋了,必須得安撫一下。
君逸宸思考片刻後決定假傳聖旨讓二皇子代陛下出席每日早朝,處理朝中大小事宜。
爲何是二皇子?她一臉迷惘地望着他,見他眸中閃爍着堅定和算計,她便知他是想讓狗急跳牆吧!
也對,太出乎意料的安排才容易讓人漏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