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聽完,頓時警覺起來。同時心裡也在暗自猜測着,是不是滄千澈字條說的意思不是新年慶典,而是國慶大典?
再想想,秋影傳信的字條竟然和滄千澈的字條放在一起,證明他們是有聯繫的。
而白雕傳信,肯定是普通的信鴿傳信還要更爲緊張一些。按理說,沒有什麼大事的話是不應該用到這隻白雕的。
那實際等於滄千澈在暗示自己,國慶大典會有事情發生?而且很緊急。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是說在這個月底,滄千澈可能會有所動作?讓自己趕緊過去。
柳雅抽了一口冷氣,越想越覺得這字條原本是這樣的意思。
至於爲什麼要寫的這麼隱晦,或許當時情況緊急,又或許有人蔘與其,讓他們不得不採取一種更爲隱蔽,也更爲穩妥的方式。
“主子?主子?”秀寧又叫了柳雅兩聲,柳雅纔回過神來。
秀寧指了指屋裡,道:“王大嬸出來了,說是七娘叫你進去。”
“哦,我知道了。”柳雅恍然的點點頭,但還是在想着之前的事情。
來到屋裡,七娘已經洗漱好了,頭髮都梳理的整整齊齊的,身還披着一件棉斗篷。
柳雅這纔回過神來,笑道:“姨娘穿的這麼漂亮,這麼暖和,要幹嘛去呢?”
可是她心裡卻覺得,這個時候七娘也需要她,她還不能走。
七娘的日子,是用時來計算的,柳雅算是再怎麼着急,也要送完了七娘再走。因爲這是七娘最後的一程了。
在這裡,七娘沒有別的親人,沒有可以照應的人。
這裡不紅袖坊,並不是七娘待了一輩子而最熟悉的地方。因而,柳雅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離開的。
七娘笑了笑,道:“聽說外面起霧了,我想看看什麼叫做雲山霧罩。”
“那我扶姨娘去吧。”柳雅說着,過來將七娘扶了起來。
手握着七娘的手,柳雅發現七娘又瘦了。好像一夜之間,連她最後的一點肉都瘦光了,皮包着骨頭,但看起來氣色卻好了一些。
七娘又道:“剛纔聽說來了一隻白雕?還是送信的?”
柳雅點點頭,道:“是有一些事,京城的事。”然後又補充道:“不過沒什麼要緊,我這邊其實天天都是這樣,消息往來從來不斷的。”
“雅兒,你也陪着我夠久了。你看看紫若都已經開始學着做事了,可你還整天窩在這莊子裡頭,七娘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要總是這樣了,去吧,七娘沒事。”
說完,七娘拍拍柳雅的手,道:“一直都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我在紅袖坊啊,見着了好幾撥的姑娘都從良了。你知道的,姑娘們紅或是不紅,最多到了二十五,也都該走了。可是也沒有多少人真正等到二十五歲的,都是儘量早一天離開,好過自己的日子。七娘啊,算是走的最晚的一個了。所以呢,這來來去去的事情,七娘看得很淡了,你要是有事去辦,真的不要惦記我。”
“姨娘,我真的沒事。都安排好了。”柳雅說完,已經扶着七娘出了門口,然後道:“看看這天,是要下雨了。風裡都夾着溼氣,溼冷溼冷的。”
七娘吸了一口氣,搖搖頭道:“可是我覺得,好像是要下雪了。還能再看見一次雪,也是挺好的。”
“姨娘,你又胡說了。”柳雅說完,給七娘又攏了攏身的斗篷,道:“如果真的下雪了,我給七娘在這院子裡堆個雪人玩兒。”
“哈哈,剛剛下雪,那有那麼大呢?不可能的哦。”七娘笑着走了兩步,然後定定的站住腳步,看着遠方的山,和那山間一層一層的霧。
看了好久好久,柳雅問道:“姨娘,你不冷嗎?或是累了,我扶你進屋坐坐?要麼,給你搬來個凳子,坐着看?”
“不冷,不累,這空氣裡的溼氣是雪的味道,我想多看看。好久沒有這樣站着了,腳雖然酸,可是覺得身舒服。”七娘雖然是這樣說,但是踉蹌了一下,最後不得不被柳雅扶回了屋裡。
躺在牀,七娘嘆了口氣,道:“我真想等着看看,天的雪什麼時候飄下來。是大雪,還是小雪。”
柳雅道:“我覺得是大雪,真的是能堆雪人的那種大雪。”
七娘不說話了,靜靜的看着窗外好久,才道:“雅兒,七娘如果說,你帶我下山逛逛,好不好?”
“啊?怎麼好好的要下山了?”柳雅一臉的疑惑,道:“這裡看的遠,景色更好的。”
七娘道:“七娘是覺得,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可以帶着我一起路啊。你去辦事,七娘在客棧裡等你,這樣好過你在這裡陪着七娘耗時間。”
“不,不是的,哪有耗着時間呢。”柳雅說完,眨了眨眼睛,忽然發現她真的有點傻。
七娘是多麼精明的一個人,她一輩子在紅袖坊左右逢迎,見過的大人物也是不少了。雖然不是至皇親貴族,下至親王郡王的那種高門大戶,但是當地有權有勢的人物,歷屆的縣令、知府,七娘可是見得多了。
如此精明的一個女人,會看不出自己是在這裡守着她,陪她等待最後的日子嗎?
如果說柳雅一直在忙,偶爾回來看看七娘的話,或許還能證明七娘沒什麼事。
可是現在,柳雅算是每天臉都帶着笑,可是她不確定是不是眼神裡透着哀。
這樣的一副樣子,整天守着七娘,整天擔心她再也醒不過來,七娘必定是會有所察覺的吧。
“姨娘,我真笨。我不是那個意思。”柳雅撲過去,蹲伏在七娘的牀邊,握着她的手,道:“我是想要多陪陪你,我的事其實不急。我也是想要趁着現在多休息休息的。”
七娘摸摸柳雅的頭,柔柔的笑着道:“好啦,七娘都懂,知道你是一番孝心的。七娘說了,要麼你去忙你的事情;要麼,我跟着你一起走,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