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永鑫?他要回來了?
想起此人,葉宸的心也忍不住地有些顫抖,前生留下的陰影,即便重生一次,也無法消除。
此人長得俊美非凡,十分和藹可親,心善又賢能,京中誰不說他是才俊良秀?
只可惜,這一切都是表面,當掀開這僞善的表面,便可知道他是何等殘毒的一個人。
前生,葉宸曾親眼看見他把一個得罪他的百姓抓來,剁去此人的十根手指和腳趾,然後讓老鼠去啃咬他的傷口,然後就這樣丟那人在一所暗黑的房間裡,讓他慢慢地死去。
這是一個比清平公主還要歹毒一百倍的人,而且,他如今更是世襲了樂寧候的封號,守護邊疆,皇上必定高看他幾分。
“怕了?”太皇太后看着她的臉色,哼了一聲道。
葉宸笑笑,“不怕。”是的,前生或許會怕,但是今生的她,已經是一縷幽魂,怕什麼呢?大不了就是一死。
太皇太后道:“你回去跟葉隆說,讓他不必與清平和離,哀家自有主意,這段日子呢,你多些去太子妃那邊,哀家估計,清平是時候下手了。”
“是!”葉宸應道。
“白擎夜過兩日便會回來,他爲大周朝做的事情,哀家都看在眼裡,但是,一個出身低微的人忽然攀到這麼高,勢必會惹來奸佞小人的嫉妒,他是個沒心眼的人,你多些幫襯着。”
“是,葉宸知道。”葉宸也是擔心這一點,他是武將,不懂得權術陰謀,而京中各大世家的人,都成精了,玩弄陰謀玩得出神入化。
“回去準備接受封賞吧。”太皇太后道。
“是,葉宸告退。”葉宸施禮告退。
離開皇宮,葉宸的心有說不出的沉重,她自然希望葉隆與清平和離,看着清平被掃地出門,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不過,這也未嘗不是好事,她怎能讓清平公主就這樣灰溜溜地回去躲起來?還是留在府中與她鬥鬥,看着她每天過得比死更慘會痛快很多。
只是,白擎夜如果回來,這意味着刑部那邊是不打算繼續調查下去了,不過,慕淄一天抓不到,刑部也調查不出什麼來,只能是隨便處置幾個人,算是了了此事。
只是倒黴的那王世安啊,怕是以後都爬不起來了。
馬車走到東街路口的時候,忽地顛簸了起來,繼而聽到碰撞聲,馬車以強大的衝力往前倒去,在馬車倒下散架之前,桑娜與阿依塔已經帶着葉宸飛躍落地。
兩架馬車相撞,現場一片狼藉,馬兒受傷也臥在地上,而另外一輛馬車損毀比她所乘坐的還要嚴重,人倒地不說,馬兒痛苦地仰頭嘶吼,十分悽慘。
葉宸看過去,只見馬兒前腿中了飛鏢,鮮血直流,相信是因爲這樣才馬兒才失控撞上來的。
馬車的兩個軲轆都脫落了,一名身穿墨綠錦袍的男子背對着她,抱着一名約莫四五歲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哭聲悽慘,許是受傷了。
這背影,就是化成了灰,葉宸都認得。
他是睿王朱睿。
前生種種,在腦子裡涌現,他的背影彰顯了他所有的冷酷與絕情,天牢的一幕,在她腦子裡不斷地迴旋,擊得她喉痛腥甜,幾乎一口鮮血噴出來。
睿王倉皇回頭,見到葉宸,微微一怔,“原來是二小姐,你沒受傷吧?我的馬兒失控,撞上了你的馬車,對不住,你沒事吧?”
葉宸收斂神情,微微福身,“見過睿王,我沒事。”
她看向他手中所抱的小女孩,小女孩的左手流着血,應該是馬車所傷,一名婦人倒在馬車旁邊,神情痛苦,強撐起身子扶住小腿,驚慌地看向小女孩。
婦人應該是小女孩的母親。
睿王聽了葉宸的話,衝她點頭,“沒事就好,本王先救人。”
旁邊正好是一所醫館,睿王飛快地抱着小女孩進去了,進去之前吩咐侍衛把婦人也抱進來。
“郡主,您沒事吧?”桑娜見葉宸神色有異,以爲她傷了哪裡。
葉宸搖頭,“沒事。”
馬車毀了,是宮中的馬車,車伕受了傷,葉宸對桑娜道:“帶他進去療傷。”
“是!”桑娜上前扶起車伕,“叔,走吧,你的手傷了,進去包紮一下。”
因有三個傷員,而醫館只有一名駐館大夫,葉宸只得進去幫忙處理傷員。
朱睿看着葉宸熟悉的爲車伕包紮傷口,有些意外,“二小姐懂得醫術?”
葉宸道:“不太懂,只是處理一些小傷口還是沒有難度的。”
“二小姐真的讓人刮目相看啊。”朱睿落落一笑,俊美的臉上盡然是敬佩之情。
葉宸爲車伕包紮好,站起來看着朱睿,前生的自己,是否被他這一臉的溫柔明媚所吸引呢?
只是,這張臉在如今看來,竟是這般的噁心。
“王爺過獎了。”葉宸淡淡地道,看向小女孩,大夫正爲小女孩處理傷口,而抓藥童子則替婦人固定小腿,應該是骨折了。
“看來都沒什麼大礙了,那我走了。”葉宸道。
朱睿歉意地道:“小王撞毀了二小姐的馬車,實在是過意不去,如果二小姐不嫌棄,便容小王送二小姐回府吧。”
葉宸挑眉,“似乎,王爺的馬車也撞毀了。”
朱睿微笑,“已經有馬車趕來了。”
葉宸眸色微冷,這出事到現在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卻已經有人去趕車過來了,他是早知道他的馬車會出事嗎?
還有,馬兒腿上的傷,飛鏢,不是他手底下的人的拿手暗器嗎?
這一場不是偶遇,不是邂逅,而是精心安排。
既然是精心安排,那就一定有目的。
葉宸本來是打算與桑娜與阿依塔兩人行走回去,也順便看看東街琳琅滿目的商鋪,但是現在改變主意了。
“那會不會太麻煩王爺了?”葉宸問道。
朱睿笑道:“怎麼說麻煩兩個字呢?這是小王應該做的,如果被國公爺知道小王撞毀了二小姐的馬車而任由二小姐步行回去,指定會責怪小王的。”
葉宸露齒一笑,竟無比的明媚。
朱睿怔了一下,之前見過葉宸數次,只覺得她雖長得美,卻也不過是一名尋常的女子,可如今葉宸站在他面前,只覺得她像一顆耀眼的星子,璀璨奪目,尤其那淺淺一笑,更是勾人心魂。
尤其方纔見她臨危不懼,更覺得她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這樣美好的女子,還真的是白白便宜了白擎夜那粗俗的小子。
只是,容顏再怎麼出色,到底也只是國公府的二丫頭,雖得太皇太后寵愛,又陰差陽錯封了個郡主,卻始終比不上國公府真正的金枝玉葉葉青,昌樂郡主。
馬車果然沒多久便來到了,朱睿命侍衛在這裡看守治療,並且放下銀子支付醫藥費和賠償給那對母女的損失,便與葉宸一同上了馬車。
桑娜和阿依塔兩人則坐在馬車前頭,睿王一向是貴族的作風,是不會允許下人與主子一同坐在馬車內的。
馬車很是寬敞,馬車內備下了軟墊軟枕,舒適程度不下於宮內的馬車。
雖然馬車是寬敞,但是一男一女在馬車內,始終是有侷促的感覺。
朱睿看着葉宸略微泛紅的臉頰,揚脣一笑,心中自是有三分得意的,京中的女子,誰見了他會不動心?
“二小姐,你是從宮中出來的?”朱睿打開話匣子問道。
葉宸點頭,“是的,剛從宮中出來。”
“給太皇太后請安?”朱睿又問。
“是的。”葉宸的話很簡潔,似乎是害羞不敢多說,這讓朱睿對她的好感減低了幾分,他是最不喜歡畏縮的女子。
到底是小家子氣,不如葉青大方得體,娶妻是該娶葉青這樣的,他心底嘆息。
他身上有一股子熟悉的氣息,他慣用的香囊,以蜜合香爲底子加了月季與薄荷幹葉子,香氣兜頭兜腦地襲來,前生的種種,似乎與眼前的錯亂成一片了。
就連那種恨,也是如此的清晰。
朱睿見她這樣,頓時失去興趣,本以爲她能三番四次從清平的手中逃出,想必是個有趣的女子,至少,不該是這般畏畏縮縮,連說句話都不敢。
今日的“偶遇”浪費了他的心思啊。
他掀開簾子看向外面,桑娜和阿依塔回頭,狐疑地看向葉宸。
葉宸收斂了心神,壓住心底幾乎噴薄而出的恨意,問朱睿,“剛纔看王爺的馬兒是中了飛鏢,莫非是被刺客盯上了?”
朱睿不妨她會這樣問,怔了怔,隨即苦笑,“只怕是的。”
“王爺面對刺殺,不驚不懼,讓人佩服。”葉宸打開話匣子,便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朱睿微微笑道:“這樣的刺殺,一年都不知道要遇到多少次,早就習慣了,有什麼可驚懼的呢?”
葉宸瞪大眼睛,“天啊,是什麼人這般大膽妄爲?竟敢在京中刺殺當朝王爺?”
“人心叵測,誰知道呢?”朱睿見她主動說話,便試探地問道:“對了,聽聞二小姐這一次出京,是爲太皇太后辦事,而且中途也遇到了殺手,是嗎?”
“是的。”葉宸沒有否認。
“是何人下的手?”朱睿明知故問。
葉宸搖頭,“不清楚,此事已經交給太皇太后去調查。”
朱睿又問道:“不知道這一次二小姐去爲太皇太后辦什麼差事呢?”
葉宸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微微揚起,“王爺,此乃機密,太皇太后嚴令不許外泄一句,所以,我也不好告知王爺。”
聽到是機密,睿王更是想知道,不過也知道這樣追問下去,她肯定不會說,反而會有戒心,還是等熟悉一些後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