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月看着煙香冷笑。楚天闊二次中了相思掌,已經必死無疑了。她並不急於殺煙香。她倒要看看煙香悲痛欲絕的樣子。
此時的涂月讓人聯想到,以前在村裡看到大貓抓到老鼠之後的場景,大貓抓到老鼠之後並不吃掉。而是先玩弄一番。
好疼!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悲痛包圍了她。
好像一把刀刺進她的胸膛,又像一把錘子在敲打她的心臟。感覺五臟六腑被撕裂了一般,痛入骨髓,牽着每根神經。她心疼得兩眼發黑,幾乎不能呼吸。
她把大師兄平放在地上。
“煙香。好好活着……”楚天闊細若遊絲的聲音,喚回了煙香的理智。他還強撐着,眼睛一直注視着她,十分不放心地注視着她。
大師兄,你等着。我會爲你報仇。你若死了,我就下去陪你。煙香並沒有把這些話說出口,而是堅定地看了大師兄一眼。
涂月是非置他們於死地不可了。她已經被仇恨矇蔽了雙眼,除非她死了。
煙香也是非殺涂月不可了。刻骨地仇恨燃燒着她。
煙香發誓,今日,不是涂月死,就是涂月亡。
靠啊!不要命了。大家拼吧。
‘兵器呢?兵器呢?’煙香急得團團轉,雙手在身上亂摸。手指忽然觸到一個堅硬的東西。那是她野外生存的小刀,平時用來削水果,偶爾用來解刨野雞野兔之類的小動物。
不管它平時是幹什麼用的,反正此刻,她就想用它來殺人。
她拿出身上的小刀,在手中一翻。這時,她也顧不得什麼儀態姿勢了,認準那涂月的後背,連人帶刀一起猛撲過去。
假如一個人無視死亡,要跟人拼命的話,威力還是蠻驚人的。
涂月顯然沒有料到煙香會有此舉動,在毫無防備下,被煙香刺了個正着。她慘叫一聲,袖袍狂風捲雲般一掃而過。
煙香整個人飛了出去,狠狠摔在了地上。好痛,渾身骨頭像散架了一樣。不過呢,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蒼天保佑,五官俱在,絲毫無損。
涂月拔出插在她後背的小刀,舉着滴血的小刀,冷笑着向煙香走了過來。
“煙香!”楚天闊的叫聲慘烈而驚駭,似乎是認定她沒救了。
煙香也幾乎認定她必死無疑了。
可是,涂月似乎不想那麼快讓煙香死。
她一手扯着煙香的脖子,抓起煙香,一手舉着帶血的小刀,面目猙獰地對着她冷笑。
變態啊!煙香在心裡怒罵一聲,嘴上卻說:“紀師兄。你怎麼來了?”
涂月又是一陣恍惚,突然放開了抓煙香的手,回頭張望。
她果然是瘋了。
煙香作勢向地上倒去。順便從地上拾起了一把石頭,捏於手中。
涂月很快反應過來,又是煙香在搞怪。她憤怒地舉着小刀,瘋狂向煙香砍來。
煙香驚呼一聲,手中的石頭紛紛向涂月擊打去。她現在內力深厚,石頭通過她手扔出去,威力還是蠻大的,雖然不能殺人,但起碼能打傷人。
涂月又是一陣慘叫。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楚天闊咬着牙,強撐着挪動身子,拾起身旁的短劍。瞄準涂月後,拼盡身上最後一絲力氣,向涂月擲去。
剛好,那短劍不偏不倚,直直插進涂月左胸,正中心臟位置。
他雖然武功全失,招式還在。手感和判斷還是無比靈敏的。
涂月應聲倒在煙香跟前。殷紅的血液順著她的長袍一滴滴落在地面,血染的地面快速擴張。
楚天闊很少出手殺人。剛纔,他毫不猶豫出手殺了涂月,只爲了煙香。
煙香驚魂未定,伸手探了探涂月的鼻尖,斷氣了。
她發出一聲尖叫:“大師兄。她死了!死……了……”她的心情真不知道怎麼描述纔好。聲音裡分辨不出,是悲是喜。
楚天闊躺在那裡,臉慘白得發青。他感覺漫無邊際的冷,那是一絲一絲拼命往裡鑽的冷。彷彿冷到了骨子裡。很快,這種冷,變成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每動一下,都好似骨頭碎掉般的疼,疼得鑽心。
“大師兄!大師兄!”煙香奔了過去,驚慌失措起來:“大師兄。你要緊嗎?”
楚天闊渾濁的眼眸,看了她一眼,努力擠出一絲笑,無比艱難地開口:“煙香。你沒事……就好。”
看着大師兄許久沒有修剪的鬍渣,臉色煞白如死人。煙香清秀的臉上,露出無助惶惶的悽苦神色。
一陣不祥的預感涌上她的心頭。她再也無法剋制住自己的感情,只覺得苦澀的膽汁直往嘴裡涌,鼻子一酸,兩行淚珠啪嗒啪嗒滾落下來。
她流着淚扶着大師兄坐了起來,氣息急促地問:“大師兄。你感覺怎麼樣?”
楚天闊看她一眼,忽然身子一震,一大口黑色的血涌了出來。
看着黑色的血從大師兄口中源源不斷涌出,煙香心裡害怕得沒了底。
“大師兄!”她驚恐大喊:“大……師……兄!”
楚天闊呼吸加重,眼神已經迷離。他強打起精神,忍着疼痛:“想不到,我竟然會死在相思掌下。”
煙香背上沁出涔涔冷汗,被一種強烈的恐懼感包圍住。她慌了:“這怎麼可能?之前紀正也傷過你啊。”
“正因爲上次受了紀正一掌,所以再加上涂月這一掌,我必死無疑了。”他蒼白中微微泛紫的雙脣,顫抖着再度開啓:“煙香。我支撐不下去了。恐怕只能再活一個時辰了。”
他的音量不高,她卻聽得清清楚楚。
她的臉色剎那間變得鐵青起來,聲音透着焦急與不安:“大師兄。別擔心。我們現在上清流山,我相信李愁容能醫好你的掌傷。”她邊說邊挽起大師兄的手臂,搭在她的肩上:“你要是不能走,我揹你。我們快走!”
楚天闊悶哼一聲:“煙香。我只剩一個小時的壽命了。恐怕無法趕到了。”
煙香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滴落:“大師兄。你等着,我去求李愁容來救你。”
楚天闊的眼眸,恢復清澈如水,幾乎是掙扎着露出一個笑容:“不用了。來不及了。以你的輕功,最快也得兩個時辰才能趕到廣安堂。”
“不……”煙香哀嚎一聲,摟緊大師兄,閉着眼睛瑟瑟發抖。此刻,還是夏天,她卻直打冷顫。
她的心很疼,很疼……
天色變得陰沉,烏雲滾滾,雷聲隆隆。閃電沒能撕碎濃重的烏雲,巨雷在低低的雲層中滾過之後,滂沱大雨就鋪天蓋地地壓下來。雨,夏天的驟雨,嘩嘩地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