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豁然亮出握在右手中的利劍,只聽嗖一聲,一道白光自劍尖劃過,一陣風自劍上發出,周圍的竹葉隨風而舞。
他的劍法,果然厲害,靜如坐山,動如脫兔,緩如流水,急如閃電,一道道劍影自劍上發出,只見劍影過處,竹葉搖晃,有一陣風聲窸窸窣窣於竹林中穿梭,從青檬的位置看去,猶如一條銀色蛟龍於竹林是自由地盤旋,穩健而瀟灑。
這樣的身手,即使青檬天賦高,學個十幾年也未必趕得上,畢竟南陵盱眙是一個馬背上打江山的將軍,七八歲便開始學功夫了,而且他的天賦比她自然是隻有高的。
待南陵盱眙收起盤旋的劍影,竹葉便如翠綠色飛雪飄飄然落下。
翠綠色悠然落下的竹葉,雪白的長衫,漆黑的墨發,立體的五官,泛着青光的寶劍,好熟悉的樣子,在哪裡見過?哪裡?
青檬聽見自己的心在跳動,很重地跳動。
下一刻她又猶豫了,不,好像不是他,青檬覺得自己是看錯了,那場景不是這樣,那背影也不是這樣。
“到你了。”南陵盱眙道。
“啊……”青檬只知道癡癡地看着面前的他,那比畫還美的畫面,她怎麼能不入迷。
“我已經演練過一遍了,該你了,”南陵盱眙滿意於她癡癡的表現,擡起手指便習慣地伸出食指在她鼻尖上輕輕一刮,“別這麼心急,本王有一輩子的時間讓你看,先練功去吧!小花癡。”
“我……我哪有?”青檬的臉嗖地紅了,心裡得意洋洋嘴上卻打死也不承認,低聲道,“再說誰要看你一輩子?”
“真不看嗎?”南陵盱眙擡伸出雙手起她的臉頰,讓她與自己對視得意道,“那本王就讓別人看了,反正想看本王的人多的是。”
“你敢?”青檬頓時生氣,伸出食指使勁戳他胸膛,“你試試?你要是真敢我就……”她咬牙切齒地舉起拳頭,做勢要把那人捏得粉碎。
“你就怎麼樣?”南陵盱眙對她的反應很滿意,但仍不放開她,裝作不解地問。
“哪個女人要是敢看你,我就把那女人的眼珠子挖出來。”青檬揚起頭高傲地看着他。
南陵盱眙突然認真地看着她堅定的眼睛,他知道她不會那麼做,但他知道她是真心愛他。
突然被他這麼認真地看着,青檬心裡癢癢的,而且距離這麼近,他的鼻息若有若無地撲在她臉上癢癢的,青檬本來已經平靜下去的臉嗖地又紅了,但她仍不願低頭,就那麼揚起頭和他對視。
終於,南陵盱眙認輸了。
“青檬,永遠別離開我好不好。”近乎祈求的話讓青檬的心一下子軟了,竟然很心疼眼前的人,從最初的愛‘慕到現在,她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很心疼他,哪怕他的一句話都會讓她心底的某處狠狠地疼痛。
青檬撲到他懷裡摟住他的腰低聲道:“我不會離開你,你也別離開我,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在南陵盱眙說這話之前,她一直害怕,害怕他會離開自己,但沒想到,他竟然也會這麼說,青檬一時竟然興奮不已。
南陵盱眙把她摟得更緊一些,此刻他們便是相依爲命:“好。”
以前他以爲他只是一個人,沒想到有一天有母妃,還有一個自己深愛同時深愛着自己的女子,以前他以爲他會爲了千木槿孑然一身,沒想到命中註定他所愛當是青檬。
想着,不由得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陽光明媚,沐浴於十一月的陽光,暖洋洋,給人一種罌粟的般的迷惑,美麗而和洵的陽光如絲縷綢緞,光滑而聖潔,越曬越讓人留念,青檬乾脆扔掉手中的劍躺在竹林中溪水旁的大石頭上懶洋洋地曬太陽。
聆聽溪水叮叮咚咚流過的聲音。
只是,怎麼南陵盱眙還沒來?昨日南陵靖璽宣南陵盱眙和青檬進宮,青檬死活不肯和他去,只是今天都中午了他怎麼還沒來?若不是又被芋太妃留下了?
青檬沒多想,這一個多月南陵盱眙每次進宮都要陪芋太妃很久的,即使過夜也不足爲奇,最重要的是趕緊享受享受陽光的氣息。
青檬正閉眼瞌睡,平時照顧她的丫鬟匆匆忙忙趕來:“公主,公主不好了……”
青檬聽她哭哭啼啼起身揮手道:“我在這兒。”
“什麼大事讓你急成這樣子?”青檬問。
“公主不好了,盱王爺他……”丫鬟斷斷續續解釋。
“盱王爺怎麼了?”青檬的心提到嗓子處。
“王爺被蘇將軍和御醫送回來,王爺他……受傷……受傷了。”丫鬟抽泣得解釋不清,只是聽到這個消息,青檬已經顧不上她了,飛快地朝王爺府奔去。
她甚至忘記用這幾日所學的功夫幫助自己加快速度。
青檬趕到南陵盱眙的廂房門口,蘇廉和王爺府的丫鬟下人老媽子圍在門口急得團團轉。
“到底怎麼回事?”青檬幾乎是顫抖着嗓子吼出來的。
“公主……”原本急得神情慌亂的他們突然目光愣愣看着她,彷彿看到救星一樣,蘇廉低着頭不言語。
青檬看見蘇廉,雖然未曾真正見過面,但她記得上次他和南陵盱眙一起參加中秋節祭月大典,而且剛剛丫鬟說蘇將軍必然就是他了。
“他到底怎麼樣了?”青檬一把扯住蘇廉的衣襟。
蘇廉沒想到青檬會衝過來而且更想不到她的力氣竟然這麼大。
青檬不等蘇廉開口,再次急匆匆直闖廂房去。
房門打開,所有太醫皆愣住了。
而躺在牀上的人,英俊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脣乾裂,嘴角流出紫紅色血跡,身上都是血跡,彷彿,彷彿沒有呼吸……青檬不敢往下想。
不能衝動,不能衝動,青檬使勁平靜心裡的怒火,緩緩平靜問道:“太醫,盱王爺怎麼樣?”
太醫們被她一些列的變化嚇住,好一會兒一個太醫壯着膽子上前稟報:“回公主,我們已經用盡全力了,只能看盱王爺自己的造化了。”
“什麼狗屁太醫?”青檬努力平靜下去的情緒因爲這句話再也平靜不了,太醫們被嚇得立刻跪在地上。
“公主,盱王爺身上本來就有劇毒,再經過今天再一次折騰,毒性大發,我們……我們也沒有辦法了。”太醫們語氣不足道。
青檬不管他是因爲什麼才這樣,她只想把他救回來,一把扯起地上的太醫:“你們不是皇上的御醫麼?不是很厲害麼?怎麼連一個病人都救不了?”
她再次警告:“難道不知道他是盱王爺?難道就不怕救不回他被砍頭?”
青檬不經大腦思考地亂說一切,她已經顧不得了,太醫們被她嚇得可不輕,連連跪地求饒。
青檬滿胸腔都是怒火。
蘇廉想要讓她停下來,但他是一個粗人,手腳無措,不知該如何勸她。
青檬突然又安靜了,她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動,越過太醫慢慢朝南陵盱眙走過去,淚水順着臉頰慢慢流下,她卻輕輕笑着。
所有人都她的一舉一動嚇住了。
蘇廉懷着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壯烈情懷,準備和南陵盱眙共撲生死上前:“……公主,你……還好吧!”只是一上前,他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勸她,在暗暗在心裡罵自己。
“蘇將軍,到底怎麼一回事?”青檬虛脫地問道。
“昨天皇上和王爺領着芋太妃和太后娘娘去西郊散心,後來有騎馬比賽的節目,幾個妃子娘娘們便去騎馬比賽,只是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槿夫人的馬竟然不受控制,直接朝懸崖邊上奔去,王爺爲救槿夫人,和馬兒一起摔下懸崖去……同時引發王爺體內劇毒。”說完蘇廉心虛地看青檬一眼,欲言又止地下頭。
“墜崖?毒?”青檬只覺得腦袋嗡嗡地,她盯着蘇廉,那一刻蘇廉覺得自己都快瘋了,青檬問,“什麼毒?什麼時候中毒的?”
“我……我不知道。”他怎麼敢如實交代,南陵盱眙交代過,永遠不讓人知道他中毒的事,死也不行,今天若不是大夫檢查出,別人恐怕都還不知道。
“你怎麼會不知道?你爲什麼不知道?”青檬都不知道此刻她有多瘋狂。
“是大夫檢查出來的。”蘇廉道,其實他很想說,但看青檬的樣子,南陵盱眙的交代還是沒錯的,更不能讓她知道。
“解藥呢?解藥……”青檬朝太醫們吼。
太醫們膽怯地愣在一旁,盱王爺中的毒他們誰也沒見過,哪裡會有解藥。
青檬想撲過去抱着他哭,可是衝到牀邊卻像傻子一樣不知手該往哪兒擺。
他身上一定很痛,一定很痛,她不敢把手放下去怕傷了他,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公主……”丫鬟們試圖叫住她。
青檬突然崩潰地沿着牀緣蹲下,卻哭不出聲。
“南陵盱眙,你還欠着我呢!你還沒有把星辰隱月教給我,你怎麼可以這麼過分?你無恥……”
其他人擔憂也莫名其妙,不知上前勸還是怎麼辦。
丫鬟被她瘋子一樣的狀況嚇哭了,手腳忙亂中蘇廉鎮定道:“我去稟報皇上。”說完匆匆轉身朝皇宮去。
御醫們和丫鬟下人老媽子們通通被青檬趕出去跪在外面。
青檬不停地一邊數落他欠自己的,所有人都當她瘋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很害怕,她只想用這些喚醒她。
可是她淚水把他的衣服淋溼了,他也無動於衷,只是安靜地躺在那裡。
青檬哭累了,罵累了,慢慢趴在他牀邊,聲音沙啞道:“你不可以丟下我的,你答應過我的,永遠不離開我。”
她青檬撫着他的額頭,墨發,輕輕柔柔,彷彿怕弄疼了他一樣。
低聲耳語:“我已經決定了,要做你的妻子,難道你忍心丟下我一個人?”
南陵靖璽俊郎挺拔的身影立在門邊,靜靜看着她的一舉一動,他知道此刻不能打擾到她,所以他只能靜靜地看着,只是時間太長,彷彿過了幾個世紀。
窗外的木槿花落了一地,徒留木槿花香滿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