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看到這裡,三兄妹一顆心都緊緊地揪了起來,原來這個說法是有根據的。林舉人說得沒有錯。
而華恬,她打聽到的許多消息,都與這些一一吻合。不過,這些都還不是關鍵,只是安雲姑姑的猜測。
這時油燈發出低低的一聲“啪”,華恬將視線移過去,見燈光明滅不定,不得不站起身來,去拿剪子剪掉燒掉的燭心。
華恆、華恪此時心中滿是憤怒,又帶着深深的疑惑。爲自己爹爹被二叔與祖母聯手逼出山陽鎮而憤怒,爲爹爹行事大變而疑惑。
而華恬心中,則更加好奇,後來到底發生了何事,真相又是什麼。
三人此時雖有些口渴,可是也懶得去喝茶了,紛紛忍着渴意繼續往下讀。
我與二嫂關係和睦,彼此常在一處玩耍說話。有一晚我又想起去她園子裡找她說話,就帶了一個丫鬟進了漱玉齋,見漱玉齋內黑漆漆、靜悄悄的一片,竟無一個丫鬟。
我以爲發生了什麼事,心中焦急,顧不得許多,加快了腳步往屋子裡走去,哪裡知道行將走近,卻聽得嬸嬸的臥室裡傳出奇怪的聲音。我更加害怕了,忙走到窗子低下,顧不得有蚊蟲,用手指戳開一個洞往裡看。
後來我曾不止一次後悔,爲何要往裡看,又曾不止一次慶幸,我往裡邊看了。看到了這些景象,我只覺得五雷轟頂,從夢中醒過來一般。
往常我什麼都不懂,有時不小心聽到一兩句丫頭們曖.昧的話,我亦不知什麼意思。我心中只有母親、大哥、二哥,後來又多了個嫂子。除此之外,都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這一次的偷看,足以毀滅了我的世界。那一男一女裸.身纏在一起,醜態百出,口中叫得又是痛苦又是難受,彷彿正在享受什麼,又彷彿正在遭受極刑。我簡直不敢相信,其中那個女子,竟然就是我平日裡那個端莊的二嫂。
即便我什麼也不懂,這一出已經足夠叫我明白了。這是在行男女之事,是我的二嫂,正在行男女之事,可是那個男子,並不是我的二哥!
“荒謬!yin婦!”看到這裡,華恆拍桌而起,雙目圓瞪,眉毛倒豎!
華恪也也是呼吸沉重,手指捏得咯咯響,他咬牙道,“沈金玉這個賤人,敗壞我們華家聲譽!她、她、她竟敢!”
華恬因爲早就知道這個消息,到沒有過於吃驚,不過她面上還是不得不做出表情來。
這時華恆彷彿想到了什麼,看向華恬,將手中的信一下子放到了一邊,臉色通紅,口中訥訥道,“妹、妹、妹,你、你沒有看到罷?這個,這些、這些東西你都不懂,你、你不要再看了,快些去安置。”
華恪也反應過來了,如同華恆一般紅了臉,將目光看向華恬,口中也說道,“妹妹,二哥、咳,二哥送你回去安置。這信、這信不是你可以看的。”
兩人先前看得入迷,到如今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有一個五歲的妹妹,竟然也跟着看呢。
聽到兩人的話,華恬心中一陣發苦。是自己最初追查真相的,如果到了這裡便不能再看,那定會好奇死她的。都怪這個安雲姑姑,絮絮叨叨,說得這樣麻煩囉嗦,又如此詳細。
她難道不是該寫成文言一般,短小精悍、言簡意賅麼?
“不嘛,大哥、二哥,妹妹還想看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呢。”華恬不願意放棄繼續看書信的機會。
哪裡知道這會子,華恆卻異常嚴肅,板起一張通紅的臉,“胡鬧!趕緊回去歇着,今晚看的這些,不許記在心上,不許說出去。”
說到這裡,臉色突然又是一白,“你是閨閣小姐,這些東西會污了你的眼睛,只怕爹孃知道,也要責怪我們不好好保護於你。”
他不是笨人,原本還慶幸着,妹妹可能因爲年紀小,看不懂信裡說的事。可是華恬的反應讓他心驚,真哪裡是不懂了?明明就是看懂了!而且她才五歲!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華恬心中焦急,拼命盤算着,要不要說些什麼,讓自己可以繼續看那書信。
如今真相近在咫尺,若是就此不看,估計她會好些時候都睡不着!
想到這裡,她垂下眼瞼,低聲道,“有一回,我們氣得嬸嬸很是生氣,我怕她會想法子害我們,便讓藍媽媽帶我去,聽聽她是不是要使什麼詭計……”
華恆、華恪聽華恬突然說起了別的,都有些訝異,可是聽着聽着,他們臉色霍然變了。
“然後、然後呢?”他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
“便是那時,我與藍媽媽都偷偷聽到嬸嬸屋裡有男子調笑的聲音,那聲音、那聲音還很是熟悉……”華恬裝作結結巴巴地說道。
“聽出是誰了麼?可是聽出了?”華恆、華恪忘了斥責華恬,忙急問道。
華恬點點頭,看向兩人,“那聲音,聽着是楚先生。後來我躲在假山裡,看到他走了出來,手中還拿着一袋子銀子。”
“你、你看到他了,確是、確是楚先生?”華恆結結巴巴地問道。
“嗯,就是他。我在林府見過他的,他做過好多壞事。”華恬點頭道。
“這個沽名釣譽的僞君子!何德何能做我的先生!”華恪這會子,也氣得拍着桌子站起來。
華恆臉色也是極爲難看,他想着什麼事,沉吟半晌道,“難怪,難怪他一直幫二房,更是累得我跌傷了腿。”
華恬偷偷瞧了瞧兩人的臉色,低聲問道,“大哥、二哥,你看我都懂得這些,便讓我繼續看罷。”
聽到這話,華恆、華恪顧不得生楚先生與沈金玉的氣了,皆是黑着一張臉看向華恬。
“藍媽媽竟敢跟你說這些!”
“你是世家大族的規格小姐,平日裡該二門不出大門不邁,專心研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怎地卻、卻……”華恪一邊說一邊搖着頭,嘆息道。
華恆在旁點點頭,嚴肅看向華恬道,“妹妹,你如今年紀小,不曉得這些對一個女子是容不得的。如今大哥告訴你,女子是不敢知道、理會這些的。若叫外頭的人知道了,只怕都道你失了閨譽。”
華恬只差捂臉嘆息了,她咬咬牙,據理力爭,
“大哥、二哥,內宅鬥爭,是看不見硝煙的戰爭,隨時能夠你死我活。你們平日裡去書院讀書,妹妹在園中與嬸嬸相鬥,也不知多少回了。若不是妹妹識事早,又怎能贏得過嬸嬸?”
說到這裡,見華恪又想說話,她便豎起手掌來阻止了,繼續道,
“世上都說女子不該知道這些,可是女子生於內宅,長於內宅,難免不會遇見這些齷齪事。若我如安雲姑姑一般,什麼都不曉得,驟然遇見這些事,只怕當場就嚇壞了。與其如此,不然讓我早早知道,學會應對。至於名聲這些,若是大哥、二哥不往外說,外頭哪裡知道做過什麼?”
聽到華恬的話,華恆、華恪雖然覺得有些道理,但仍舊是搖搖頭,不願意讓華恬繼續跟着看書信。
“大哥、二哥你們不讓妹妹看,爲的是關心妹妹,這妹妹自是曉得的。但須知雛鷹必須要離開老鷹才能長大,若有一日我因不曉得這些事,在內宅裡吃了大虧,又該如何?大哥二哥能護我到長大,可是能護我一輩子麼?即便能護我一輩子,難道還能走到內宅裡來幫妹妹鬥爭?”
這話說得華恆、華恪更加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在華恬咄咄逼人的目光中,華恆硬着頭皮道,“怎地就這般嚴重了,世上女子如嬸嬸這般一無是處的,並不多。”
“那是大哥自以爲是。內宅女子不比朝堂上男子的手段少,且惡毒起來也差不了多少。”華恬沒好氣地說道。
華恪在旁聽了,想了想,說道,“你先回房中去,等我與大哥看完了,再送去給你看。如此書信,着實不適合讓你跟着我們看。”
華恆聽到這裡,有些不認同地看向華恪。
“大哥,妹妹說得沒有錯。且該知道的,他們也差不多知道了。”華恪對華恆道。
華恬大喜,“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大哥、二哥可不能騙妹妹。”說完不等兩人說話,自己率先開門出去,回了自己的房間。
回了房間,她無甚事可做,坐在桌邊燈下,一顆心全系在那封信上面了。後來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呢?
等了好久,又聽到隔壁傳來敲桌子以及摔東西的聲音,華恬不禁心驚膽顫,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兩位哥哥如此激動!
又過了不知多久,華恬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外頭才傳來小小的敲門聲。
華恬打開門一看,便看到華恆、華恪兩人灰敗的臉色,不禁吃驚問道,“大哥、二哥,你們怎麼了?可是有事?”
將手中厚厚的信紙遞給華恬,華恆、華恪搖搖頭,“你看完了再說。”
然後不管華恬如何,兩人一道回了自己的屋子。
華恬一顆心緊緊地繃了起來,關上門,坐在榻子上,翻開信紙,接着原先的內容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