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冠路
“林舉人說,這鎮子上,老一輩人都知道,那時傳了好一陣子。”
華恪在旁說道。他的臉‘色’也不好看,畢竟如今似乎是自己的二叔,爲了爭奪家產,把自己父親趕出去了。
“這可真是怪了,二叔是讀書人,怎會明白做這些事?”華恬還是不大相信。
這時代的讀書人,一心一意想要成爲一個名聲流傳天下的名士,怎麼可能自掘墳墓,做這種爲了爭奪家財的自黑行爲呢?
華恆點點頭,“起初我亦不相信。可是林舉人的母親,曾經邀請了祖母到林府,問起過這件事。祖母說了一句話,‘十個手指尚且有長短,何況……’這是林舉人親耳聽見的,絕杜撰的可能。”
聽到這裡,華恬也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即便她有種種猜測,對上這種鐵證,都只能偃旗息鼓。
不過祖母那個老太太也是奇葩,竟然直白跟人家說什麼十個手指有長短,承認自己偏心二子。
“林舉人猜測,當初二叔把爹爹趕走,祖母也參與了。”華恪突然又說道,他的雙手緊握成拳,‘露’出了青筋,顯然非常憤怒。
華恬見了,忙伸手去握住華恪的小手,低聲道,“那都是過去之事了,二哥莫要惱怒。”
見華恪被自己安撫得冷靜了些,這才思忖華恪方纔說的話。
林舉人居然那樣猜測。那麼這事理應是有些根據的。即便她如今想起來,也不得不認爲,祖母是站在二叔那邊的。
她的父親華巖。是華府的長子,而華崗則是次子。論兩者如何爭鬥,華巖都不可能會落魄到被趕出山陽鎮。
如果祖母極度偏心,與二叔兩人聯手,或者說加上安雲姑姑,三人聯手,做下什麼。倒是有可能的。
身爲嫡長子,最後卻被母親夥同弟弟妹妹趕出了山陽鎮。這其中的恩怨,導致華巖不願意回到山陽鎮,甚至在三人故去,也不怎麼賣面子。就說得通了。
不過,華恬有些不明白,自己的爹爹華巖,到底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令得其母親、弟弟、妹妹聯手算計他?
她還隱約有些爹爹華巖的記憶,他爲人爽朗正直,言出必行,是個非常討人喜歡的人。當初在北地,他很與周圍人打成一片。
華恬怎麼也不相信。這些會是自己爹爹專‘門’裝出來的。
想到這裡,她看向華恆,問道。“林舉人認爲爹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爹爹華巖,在祖母去世時,沒有回來守靈,只是扶柩送葬半日,可謂是來去匆匆。可是即便如此,他們三兄妹回到山陽鎮。也沒有聽到什麼針對爹爹的閒話。
安雲姑姑去世、二叔去世,爹爹都不曾回來。這些認真說起來。是大忌諱的,山陽鎮上的人,爲何對爹爹如此寬容,竟不曾說過他半句壞話?
“林舉人說,爹爹讀書雖不十分好,但是‘性’子豪爽,與整個書院都‘交’好。”華恆說到這裡,眼中忍不住帶上了薄薄的淚光。
華恪在旁沉着臉道,“當初爹爹遠走北地,這鎮子上都是爲他抱不平的。不過據說二叔爲人也極好,除了與爹爹這件事,就沒有別的污點了。”
所以,山陽鎮上的人,一直不曾譴責爹爹華巖的冷漠薄情,也沒有說什麼二叔的壞話?
華恬心中如此猜測着,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華府上一輩的事,還真不算多複雜。
既然如此,還要不要讓藍媽媽繼續去查放出去婚配那些丫鬟的事呢?
只想了一陣子,華恬便做出了決定,查!
爹爹冷漠,與祖母、二叔、安雲姑姑關係淡漠,如今算是清楚了緣由。
可是安雲姑姑兩度病倒,依次疏遠沈金‘玉’與祖母,這事可還沒查出來呢。何況,祖母爲何把二叔的小妾送走,讓二叔沒有子嗣繼承華府,也是一個謎呢。
“爹爹‘性’子爽朗,爲人不拘小節,想不到竟落得如此下場!”華恆在一旁,語帶傷心地感嘆道。
華恬聽了,點點頭道,“可見,一味的豪爽是不能善終的,心中需得有自己的計較。爹爹但凡有些打算,亦不會遠走北地,客死異鄉。”
原本是打算通過這個血淋淋、關乎己身的例子提點一下華恆的,可是說到最後,她心中苦澀至極,淚水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說出這麼一句話,其實也不是多難過的事。可是經過那一輩子,父母照拂的悲慘,這一句話便承受了法言喻的痛楚。
華恆、華恪受到華恬感染,也忍不住流下淚水來。
他們雖然比華恬大,但是畢竟還是小孩子,且父親華巖去世,也不過數月。數月之間,生活有了截然不同的兩種變化,怎麼不叫人難過?
即便是如今,他們仍算是在守孝期,每日裡穿的衣服,均是素淡比的。比之衣服,心靈上傷害的延長,才加令人難受。
三兄妹哀哀悽悽地哭了一陣,都忍不住想到父母健在時的幸福生活,心中不由得加感傷。
又過了一會子,華恬抹去了眼淚,對華恆、華恬道,“大哥、二哥,如今事已至此,我們多哭亦是用,不如收拾了心情,該做什麼便做什麼去,只求將來謀得功名,以祭父母在天之靈。”
華恆、華恪聽了這話,均是一愣,很便收了眼淚,不好意思再哭。
妹妹華恬比自己小,已經止住了淚水,自己作爲兄長,又怎能一直沉浸在悲傷中呢。這是兩人的想法。
“妹妹說得對,與其沉浸在過去,不如放眼將來。”華恆擦去眼淚,‘摸’着華恬的頭說道。
此時他已經從悲傷中走出來了,目光顯得異常堅定。
華恪點點頭,握了握權,對華恬道,“時不我待,我們去練功了,妹妹好生休息。”
說到這裡,他似是想到了什麼,低聲道,“早知如此,便不去請那姚大夫,讓二房的沈金‘玉’病死過去!”
華恆目光也是一閃,看向華恪不出聲。
該不會兄弟倆馬上變壞,黑化了吧?華恬心中這麼想着,嘴上卻道,
“大哥、二哥切莫這般想,我們幫嬸嬸請大夫,並不是爲了救嬸嬸‘性’命,而是爲了給我們自己樹立好名聲。在這個角度上,可以說是我們踩着嬸嬸的不幸成就自己。”
這話說得太過直白了,華恆、華恪看向華恬,目光一亮,頓時璀璨比。
華恬感到正在把自己剖開放在兩個單純的哥哥跟前,頗有點兒不好意思,說道,“總之,大哥、二哥還要繼續去請姚大夫給嬸嬸看病的,可不能忘了。”
華恆、華恪點點頭,又思索片刻,纔跟華恬告辭,回到自己屋裡。
日子一日一日的過去,華恆、華恪又專‘門’去請了三次姚大夫來給沈金‘玉’看病,這事是傳遍了全城,導致人們提起大房三兄妹,都是讚譽有加的。
華恬埋頭苦幹,終於畫完了三幅施工小圖。
這日,藍媽媽那裡傳來了消息,說明單上的丫鬟,已經鎖定了其中四個。
這四個似乎知道些什麼,並沒有說出來。
華恬想了想,決定跟着藍媽媽去一道打聽打聽。
換了裝束,又讓藍媽媽幫忙做了簡單的易容——說起這易容,雖然是隨手而畫,但是由於經常要做,藍媽媽倒是練出了一些手藝。所以即便是簡單的易容,也不容易看得出來華恬原本的真面目了。
讓沉香守住屋內,兩人便悄悄離開了榮華堂。
第一個目標,便是當初安雲姑姑身邊的大丫鬟‘春’芳,她嫁給了一個賣魚的販子,如今倒有了些家業。
這‘女’人有些狡猾,當初差點被她騙了過去。本來前日就該待華恬去看的,可是那日她回孃家省親了,只好今日前去。
一路上,藍媽媽一邊走,一邊向華恬介紹第一個接觸的丫鬟。
兩人才走近賣魚的檔口,便看到了那裡圍了一堆人。
華恬與藍媽媽相視一眼,心中都升起了點兒不安,加了腳步走上去。
“可憐啊,怎麼這般想不開?”
“孩子還小,驟然沒了娘,這以後可怎麼過?”
“這,怎會如此?這日子眼見着越來越好了,怎地突然就自殺了?”
走近了,聽到周邊羣衆的議論聲,華恬心中的不安甚。
誰自殺了?該不會就是那個‘春’芳罷?
這麼想着,她的腳步卻不停,一步一步走上去。
正走着,突然被藍媽媽拉住了。
華恬心中似乎想到了什麼,側頭看向藍媽媽。
只見藍媽媽神‘色’有些凝重,看向了一旁的店鋪。
華恬擡頭,跟着看去過,只見上面寫着“崇‘春’魚坊”。
這崇‘春’魚坊的的牌匾上,被粗糙地掛上了一圈白‘花’,兩旁也掛上了白‘色’的布幡。顯然,是有喪事的標誌。
“這、這是怎麼啦?這魚坊……”藍媽媽拉着一旁的‘婦’‘女’問道。
那‘婦’‘女’面上‘露’出惋惜之意,低聲道,“這崇‘春’魚坊的‘女’主人,早上自殺啦。也不知是什麼事,要這般想不開。眼見着日子越過越好了,怎地這般。唉……”
華恬聽得一顆心一直往下沉,她輕輕晃了晃藍媽媽的手。
藍媽媽又問道,“這、這可真是不幸,這‘女’主人,叫的什麼名字?”
“就叫‘春’芳,出嫁前是華府那個故去的安雲小姐身邊的大丫鬟,長得水靈靈的,這鎮上人都知道。”那‘婦’‘女’低聲說道。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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