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贈袍情誼
看到俊雅無雙的一對青年都是大受打擊的樣子,藍媽媽原先的陰霾心情都沒有了,在一旁暗暗笑了起來。
一炷香時間之後,華恬將手中的第一幅畫轉過來,讓兩人看着畫作內容,笑道,
“這是真品。三百年前寒山先生所繪的出蜀圖,此畫繪在宣紙上,技法精妙,開了重彩設色的先河,可以說是這一流派的濫觴。”
聽了此話,俊朗青年與美貌少年俱是一震,看向華恬的目光再無懷疑。
此時華恬披着美貌少年所贈的白狐裘,已經從寒冷中緩過來了,玉白的小臉變回了原本的顏色,襯着雪白、毛茸茸的狐毛,倒像個雪地裡出來的小仙童。
美貌少年雙目異彩漣漣,盯着華恬細看,根本無暇去看華恬手中的畫作。
直到臉皮厚如華恬,都覺得不好意思了,美貌少年這才長嘆道,“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鑑賞造詣,只說‘天賦’二字,恐怕不足以形容。”
華恬一笑,並沒有答言,若是面對其他人,她早已開口說得頭頭是道了。可是對於這個第一次見她身着寒衣,便能贈出價值萬金衣裘的少年,她並不想以虛假之言欺之。
“大哥哥你謬讚了
。天賦固然重要,但勤學苦練也是必不可少的。我能鑑賞出來,亦是經過許多枯燥訓練的。”
最後,華恬還是如此說道。這的確是她上一輩子勤學苦練的結果。只是這麼說出來。在場所有人都難以理解,必定認爲她是天賦傑出,口中謙虛。
因爲她如今才五歲。即便從兩歲起勤學苦練,也不過練了三年。三年便有如此鑑賞水平,除了歸之爲天賦還能如何?
幸好,美貌少年並不曾多想,只當華恬是謙虛,當下笑笑。
華恬見美貌少年並不追問,便放下一顆心。繼續拿起另一個卷軸,打開仔細看起來。
第二張卷軸是一張字帖。字帖上草書龍飛鳳舞,華恬亦是看了一炷香時間,便給出了斷定。
這卷草書,亦是真品。乃是前朝一位隱居名士所作。因這名士遠離俗世,留下來的作品不多,如今這一卷草書,價值比第一幅《出蜀圖》要高許多。
第三個卷軸亦是一幅畫,此畫繪的是宮廷侍女梳妝這一日常生活,線條流暢,極具風流,可惜只是後世僞造的贗品。
三個卷軸都鑑賞完畢,華恬便坐下來慢條斯理地喝茶。讓俊朗青年與美貌少年自行看畫作。
美貌少年拿着《出蜀圖》與草書字帖,動作小心地重新捲成一個個卷軸。
俊朗青年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遞給華恬。笑道,“此番幸得兩位相助。”
他原本便是禮貌周到,如今見到華恬以五歲稚齡,便能鑑賞名家畫作,禮貌上又多了兩分,顯得頗有些熱絡。
華恬笑道。“幸不辱使命。”
藍媽媽伸手接過銀票,看了一下。見一張是一千兩,一張是五百兩,便塞進懷中。
看看俊朗青年,又看看美貌少年,華恬伸手解開自己身上的狐裘,笑道,“如今事已了,我們也該告辭了。這狐裘,便物歸原主罷。”
此時美貌少年已經收好卷軸,聞言脣紅齒白的臉一下子板了起來,“你既不要,便扔了罷
。我也不至於要拿一件狐裘去巴結人。”
華恬一愣,斷斷想不到這美貌少年如此大的氣性,轉念一想,此間名士便是這等脾性古怪,倒是自己唐突了,便笑起來,
“大哥哥,我只道這狐裘貴重,我消受不起罷了。哪裡會認爲你是要巴結我呢。我出身,嗯,出身貧寒,家中,嗯,平日所遇之人多有刁難,何曾受過如此優待?一時受了,頓生不慣,倒惹你生氣了。請你莫怪。”
聽着華恬情真意切地道歉,又從她話中知道她境況不好,美貌少年一張臉很快便恢復了原先的溫和,溫言道,“倒是我胡亂發火了,小兄弟你莫怪纔是。”
說完,又將華恬拿在手中的狐裘接過來,重新披在華恬身上,一雙修長的手指慢慢扣上釦子,這才道,
“第一次贈你這袍子,是看你於這秋雨中冷得嘴脣烏青,心有憐惜。如今第二次贈你袍子,則是對你才華敬佩至極。你可不要推辭了。”
華恬撫摸着身上滑膩的雪白皮毛,心中思緒萬千,都化作暖流流進心中,她擡頭看着美貌少年,笑道,
“大哥哥你如此說,我再不收下,便要臉紅了。只是我處境並不好,不能互通姓名,請大哥哥莫怪。”
美貌少年搖搖頭,笑道,“我怎會怪你。世上多艱辛,且天長地遠,只怕一別再無見面之日,何必在乎姓名?”
聽到美貌少年如此之話,俊朗青年笑道,“我這弟弟平日極少有真正瞧得上眼之人,想不到青州的一個小鎮子上,竟有一個小娃娃,恰好是他看重的。真是難得!”
“他不是小娃娃,將來定會是大周朝的一個聲名顯赫的名士。”美貌少年搖搖頭,看着華恬認真道。
“大哥哥謬讚了。”華恬謙讓道。她是一個女子,將來無論成就如何,也是不能及得上這世上那些脾氣古怪,但是能力傑出的名士的。
“我們尚有大部隊等着,不能在此處久留,就此告辭了。”俊朗青年看了看外面天色,對華恬與藍媽媽肅言道。
華恬一怔,看向美貌少年,只這片刻,她竟產生了不捨之意
。
見華恬望着自己,臉有不捨之色,美貌少年溫柔地笑道,“我姓周,排行第八,家住袞州。他日,你若方便了,可來尋我。”
說着,他拍了拍華恬的頭,長身而立,與俊朗青年站在一起,衝華恬、藍媽媽點點頭,率先走了出去。
“我叫華六。”華恬對着空空如也的門口輕聲說道。
外面沒有回答,只傳來腳踏木梯的聲音。不知道,他們可曾聽到。
等腳踏樓梯的聲音也消失了,藍媽媽道,“這兩人比上次那人似乎還要大方尊貴,看樣子,是兩人輕騎快馬,專門趕回來的。”
“顯然如此。先前那俊朗的青年便說過了。”華恬聲音低低地說道。
看到華恬如此低落的神色,藍媽媽有些吃驚,道,“想不到你竟會如此不捨。”
“無緣無故,他待我好,倒讓我多愁善感起來了。易地而處,你會贈我這等價值千金的狐裘麼?”
藍媽媽低頭看向華恬身上的狐裘,見狐裘上無半絲雜毛,顯然是難得的貨色,搖搖頭,“不會。這世上,沒有多少人能做到。”
華恬點點頭,所以,我這些難捨的情誼,正是應該的。
兩人在屋中站了一會子,彼此都默然無聲,良久,華恬才道,“不是還有人要鑑賞麼?我們再去賺些銀子罷。”
“我還以爲你有了這狐裘,便要忘掉了呢。”藍媽媽說着,伸手牽過華恬的手,打開了窗,從窗口躍了出去。
華恬到了窗外,小臉被秋風一吹,覺得溼漉漉的,這纔想起自己身上穿着狐裘,便叫道,“等一等,把狐裘收起來再走。”
藍媽媽落在客棧後的牆根下,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色,道,“如今並未下雨,只是秋風溼潤,似是有雨罷了。你穿着狐裘,免得着涼了。”
華恬伸出手去感受了着重感受了一下,搖搖頭,便要解衣釦。
“罷了,這溼潤的風,正是容易損壞衣服
。將來若是他與我作對,談崩了,好歹還有件衣服可以還他。再者,我們還要去另一間客棧幫人鑑定,穿這麼貴重不好。”
藍媽媽見狀,搖搖頭,接過華恬手中的狐裘,道,“你到一旁,省得被風吹得病了。我去店裡扯一塊布把這狐裘包起來。”
華恬點點頭,目送藍媽媽離開,自己又站了一會子,覺得這秋風果然冷,狐裘積攢下來的暖氣都沒了。於是看了看四周,往外走幾步,剛好站在一個牆角里。
秋雨雖不曾再下了,但是屋頂的瓦片仍未乾,屋檐上時不時有水滴下來。
一滴水滴滴進華恬的脖子裡,瞬間讓她涼得打了個寒噤,渾身一哆嗦。
她擡頭看看屋頂,見另幾片瓦片上,也積累了透明的水滴,正欲滴未滴。
剛想躲開,目光往外邊大街上一晃,突然便怔住了,瓦片上的幾個水滴爭先恐後滴下來,落在她脖子上,她卻已忘了寒冷。
那是……
華恬從牆角上走出來,什麼也來不及想,怔怔地追上前去。
大街上,因爲來了一場秋雨,青石板上溼漉漉的,並沒有多少行人。
一道壯碩的人影在街上走着,似乎對這街邊的物事都很驚訝,兀自左看右看。
正看着,他聽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便忍不住回過頭去。
溼漉漉的街上,站着一個穿着洗得發白的衣衫的小男孩,小男孩的嘴脣,已經凍成了青紫色。
他此刻,正怔怔地看着自己,眸中思緒難明,複雜無比。
見狀,壯碩男子收回目光,到一旁熱氣騰騰的包子鋪裡,包了兩個包子,拿着往那小男孩走去。
“給你,吃了取取暖。”壯碩男子把手中的包子遞給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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